《廊前等雨等你》木成天

2、我还会再长

　　【他比电影里的主角还要闪耀，可偏偏我比故事里的配角还要普通——姜梅日记】

　　能再次相逢，姜梅的内心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
　　他很好看，方才其他人袖手旁观时只有他出手相助。那一刻，姜梅觉得，他真的像电视里的主角，在发着光。
　　可惜，她虽然跟《溺水小刀》的女主角一样，是新来到这座城市，却远不及对方那样耀眼。
　　心中有些浅浅的失落。

　　她只能佯装镇定，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在乎。
　　可惜，她的目光却总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对方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头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让人胆怯。

　　姜梅下意识躲开视线，对方却在这时候开口问到：“叫什么？”
　　声音带着点变声期的低沉，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性感

　　问她吗？

　　姜梅无意识地挺直背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到：“姜梅！”

　　对方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一只猫叫姜梅，有意思。”

　　姜梅一愣，忙低头，才发现棉棉从包里探出脑袋。

　　她的耳朵蹭一下就烧起来。

　　郎生在旁边哈哈大笑：“阿彦，你别逗她。”

　　男生歪着头看姜梅一眼，咧着嘴浅笑，有点坏。

　　姜梅顿时感觉耳朵上的热气一路蔓延到了脸颊。

　　她的脸一定特别红，抱着棉棉的手不觉有些发紧，小猫在她怀里发出一声困惑的呜咽，她才赶紧松了一点怀抱。
　　“棉棉，他叫棉棉！”她几乎是叫出声，脸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

　　郎生说：“妹妹，你也太厉害了，那么远的路你还带了一只猫过来。”

　　姜梅不自然地抓了抓耳朵，一脸认真地说：“他是我朋友，我不能丢下他。”

　　恰好男生看过来，女孩子不高，脸很秀气，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有种随便欺负都能哭的感觉，偏偏满脸认真的表情却透着股无人撼动的倔强，男生又想起刚才在车站里时发生的一切，那么小的一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有些发愣。可惜姜梅全程不敢看他，成功错过这个表情。

　　“真厉害。不过正好。”一边，郎生伸出胳膊将重新低头看手机的男生捞到肩膀下面，说，“阿彦的姐姐开宠物店，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

　　“啊？”姜梅匆匆抬头看了男生一眼，又收回目光，快速嗯了一声。
　　原来他叫阿彦。

　　郎生又说：“你们还是一趟车耶，缘分啊，车上有没有碰到？”

　　姜梅怕对方说太多被郎生知道了情况告诉外婆，不给对方开口，就抢先说道：“没看到。”

　　男生闻言，抬眸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她低着头，始终不敢跟他对视。

　　郎生也没怀疑，只说：“也对，我刚才看到下车的人还不少，哦，对，刚刚还听出来的人说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梅下意识抱紧了棉棉，匆匆看了男生一眼。

　　男生恰好也在看她。第一次视线交错，男生眼底一片明朗，姜梅直接忘记呼吸。

　　姜梅紧张到不行，谁知道，片刻后，男生歪着头，问她：“有吗？”

　　姜梅：“……”

　　郎生笑出声：“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啊，还问人家。”

　　姜梅用尽全力收回目光，低着头小声道：“没……有吧。”

　　男生说：“那应该是没有。”
　　姜梅：“……”

　　他说话的语气和风格，像只无形的手挠她的心脏，痒痒的。

　　“你们两个怎么怪怪的，要不是不知道你们不认识，我还以为你俩在这给我唱双簧呢！”朗生忽然说。

　　姜梅有种被那家伙戏弄的感觉，却又生不起气来，耳朵微微发烫，特别是郎生这句话，让她有种她跟他有了一个共同秘密的感觉，心里有股陌生的涟漪在荡漾着。
　　她刚步入青春期，最是喜欢扩大一些蛛丝马迹的事情，以为那就是人生的网，是命运的馈赠。

　　“走了走了，回家回家，冷死了。”郎生一只手推姜梅，一只手推阿彦，一边说，“阿彦，帮忙拿下行李箱。”

　　“我自己……”姜梅想说自己拿，那个男生头也没抬，一只手已经拉起姜梅的行李箱往前走去。

　　郎生说：“别跟我们客气，你没戴手套，手都冻红了，等一会你姥姥看到要骂我了。”

　　确实很冷。

　　姜梅将手小心翼翼收回来踹进包包里，一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北方的男生真高啊，姜梅走在他们后面，悄悄比划着。他们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好多，感觉像两个巨大的门神走在她前面，充满安全感。

　　郎生一边走，一边回头问她：“妹妹，你读几年级？”

　　姜梅伸直了脖子，有些不服气地说：“我读初三了。”

　　闻言，郎生跟阿彦一起看向她，眼神里或多或少带着讶异。

　　“初三？”郎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语气惊讶。

　　姜梅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她矮，看起来不像初中生。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加大了声音说：“我只是长得慢，还会再长的！”

　　郎生被她突然的激动弄的愣了一下。

　　旁边的男生则是毫不客气低笑了一声。

　　姜梅感觉自尊心被刺，眼眶瞬间开始发热。

　　郎生见状，忙道歉：“诶，妹妹，怎么还哭了，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给你道歉。”

　　阿彦在旁边想，啧，还真的是一欺负就哭。

　　姜梅快速眨了眨眼睛，说：“我才没哭。”
　　说话间，人快速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郎生的声音：“快给人妹妹道个歉。”

　　男生的声音：“为什么？”

　　“你刚笑什么呢！”
　　“笑都不行？是有法律规定不准笑？”淡淡的语气，带着点玩味。
　　绝对是故意的！

　　姜梅越走越快，直到郎生跑到她身边将她拉住：“慢点走，你知道往哪边走吗？”

　　上次来外婆家才几岁，如今早记不清路。

　　她尴尬地放慢了脚步，郎生见状松了口气，又温声说：“哥哥真不是故意的，哥哥给你道歉，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姜梅从来没有遇见这么温柔的人，所有的情绪好像都被化解成水。
　　她不自然地伸手抓了抓耳朵，低声说：“我没怪你。”

　　郎生笑了一声，说：“那就好，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阿彦，你也一起？”

　　阿彦冲他们晃了晃手机：“我还有事。”

　　郎生：“你能有什么事啊？”说完，看着对面的男生，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挥挥手，说，“忘记了。行行行，你先忙你的。”

　　恰好一辆黑色的车过来。车窗摇开，里面的人冲着阿彦喊了一声：“少爷。”
　　高挑的男生站在车前，配着苍灰色的天空，有点像姜梅看过的韩剧。

　　阿彦回头问他们：“送你们一程？”

　　郎生说：“不用，我叫的车要来了。”

　　男生也没坚持，嗯了一声，说：“那我先走了。”就弯腰进了车。

　　黑色的车转了个弯，驶向远方。姜梅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深色玻璃后面，男生低头看手机的侧脸。

　　忘记说声谢谢了，她心里有些可惜地想。

　　“很帅吧！”郎生的声音忽然传来。

　　姜梅吓了一跳，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盯着那辆车发起呆。

　　她忙收回目光，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那车是什么牌子？”

　　郎生：“没想到你还对车感兴趣呢。林肯，那一辆还是限量款，这个数。”

　　他说着用手指比了个数字，姜梅感觉是自己努力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钱。

　　郎生又说：“阿彦家以前就在你姥姥家隔壁，后来他爸爸做房地产赚了钱才搬走。”

　　姜梅又忍不住想，好可惜，差点就能成为邻居。她甚至想，要是能做邻居，说不定可以加深认识。

　　这时候，一辆明黄色的计程车停在他们面前。郎生说：“走吧，上车。”

　　计程车在路上慢慢行驶，姜梅盯着外面的景物发呆。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的冬天要灰败许多，苍灰的天空压的很低，路上看不到什么绿色的植物，建筑有些旧，风很大，空气中好像一直有烟沙。

　　因为姜梅把猫咪包包放在了后座，郎生便坐在副驾驶。他回头对姜梅说：“估计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还挺晚的，要是你往年来，这时候雪都尺深了。对了，妹妹，你喜欢吃什么？”

　　姜梅迟疑了一会，说：“郎生哥，吃饭我就不去了，外婆说她在家里炖了汤。”
　　她还是不愿意麻烦人。

　　郎生说：“多大事。那下次再吃，到时候我叫上阿彦一起。都忘记说了，阿彦也是初三，到时候看你姥……外婆，嗨，你们南方叫姥姥外婆，我有时候反应不过来。到时候看看你外婆把你送到哪个学校，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同学呢！”

　　同学吗？姜梅的心跳不由加快。

　　郎生又说：“阿彦在这一片学区都很有名，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照着你一点。”

　　姜梅捏紧了包包的背带，忍着心中那点陌生的期待，嘴上说：“去读书又不是去干嘛，不用吧。”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虚伪。

　　郎生：“你不知道，北方的孩子调皮一些，你这么可爱，那不是兔子掉进了狼窝。”

　　姜梅默认将他的可爱翻译成矮小，有些羞恼地说：“郎生哥，都说了我还会再长的！”

　　郎生窝在车椅上哈哈笑出声，一边说：“我真没这个意思。”

　　姜梅回过头不理他。

　　郎生说：“你外婆一直跟我说你内向，我觉得还好啊。”

　　姜梅没有回话。

　　她算不上内向，但因为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从小被继母打压，所以做事说话总是怕错，整个人就变得小心翼翼，特别是在面对陌生人时，总是能少说就少说话，有时候外表看起来甚至有些冷淡。不过，郎生这个人爽朗，让姜梅没有那么害怕出错。
　　她盯着外面发了会呆，主动开口问：“北方的学校还允许染头发啊？”

　　郎生说：“你说阿彦吗？他那特殊情况，他妈妈是俄罗人。”

　　所以，他是混血？姜梅想着，觉得他外国人的特征不明显，不过眉眼好像确实比一般人深邃精致些。

　　郎生说完，回头对她道：“怎么滴，只对他好奇，不对我好奇，不会是喜欢他吧？”

　　这个人，怎么竟说奇怪的话。

　　姜梅无视耳朵上传来的热和一颗胡乱跳动的心，声音不觉放大：“我就只是随便问问！”

　　“这样啊！”郎生故意拿腔拿调地说。

　　“你这个人。”姜梅再次将脸转向窗外，脸都要烧起来。

　　郎生见状，哈哈笑着，说：“逗你的，逗你的，别生气，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生气的时候跟只小鼹鼠似的，气鼓鼓的。”

　　姜梅第一次被一个异性说可爱，多少有些不自然。

　　“真生气了？”郎生见她半天没开口，再次问到。

　　姜梅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郎生看到少女那样子，又忍不住笑成一团，说：“行行行，你不容易生气，不容易生气。”

　　姜梅为了证明自己很大方，主动问到：“那你读高几？”

　　郎生说：“你看我像高几？”

　　姜梅看着后视镜里的他，猜测道：“高二？”

　　郎生一脸伤心：“我看起来有这这老吗？”

　　姜梅啊了一声，忙说：“对不起，我以为……”

　　郎生笑着打断她：“逗你的，我高三了，不过我不在本市读。”

　　怎么会有这么爱笑的人。姜梅想着，瞪了他一眼。他笑的更欢。

　　懒得理他，姜梅回头看向窗外，接着双眼一亮，激动地说：“下雪了。”

　　鹅毛一样大的雪，缓慢地从苍灰色的天穹飘向四野大地。

　　郎生笑着跟司机大哥说：“瞧给孩子激动的。”

　　姜梅趴在车窗上，一脸兴奋地将脸贴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

　　北方，大雪，青河，郎生……还有那个叫阿彦的男生，她脑海里的思绪也如雪花堆积。
　　最后她想，不知道他全名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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