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咸鱼继室后》闲敲灯花

7、第七章

　　琳琅院里，侍墨正领着几个小丫头清理库房，瞧见沈明欢主仆皆脸色沉沉的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两人进屋，目光征询地看向锦书，锦书苦着脸没出声，只小小地指了指书架上摆放纸牌的盒子。

　　侍墨心里“咯噔”一下，夫人怎么会知道的？她不是一向都不爱管琳琅院的事么？

　　当然不单单是因为这事。

　　锦书摇头，连她都看得出来，夫人在意的并不是玩牌赌牌的事本身，更何况是小姐？

　　“你们俩也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眉来眼去的，我又不是瓷做的娃娃。”沈明欢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半空中虚扣，“我只是没想到，吃相忒难看了。”

　　锦书脸色顿白，看侍墨还一头雾水的，忙看沈明欢，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拉了侍墨轻声把事情都说了。

　　侍墨也是惊诧不已：“怎么会这样？！那……您有什么打算？”小姐的心思，她们做贴身婢女的自然是清楚的，可眼下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侍墨满眼担忧地看向沈明欢。

　　沈明欢扫了她一眼，懒洋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能怎么看？”

　　“那……万一……”

　　“那就凉拌呗，还能咋滴？”看她们俩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沈明欢好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戏本子看多了，难不成真觉得我会抵死不从？我要真的那么做，最后的结局可不会是什么遇贵人如愿以偿，而是被扔进家庙寺院吃一辈子素。”

　　侍墨&锦书：“……”

　　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庆幸主子想得明白，还是无语她躺下缴械得这么快。

　　“不过，我还是想再挣扎挣扎的。”沈明欢托着腮，面带几分期待，“真希望四妹妹争气点啊。”要是沈明婉那头能真的说服父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呀，她也得努力摆烂，尽量给她们争取机会。

　　主意打定，沈明欢双手一合拢，道：“咱们也溜出去玩玩。”

　　锦书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连连摆手：“这真的不妥啊。夫人刚刚才说了您，要是再被知道您偷偷出府的事，怕是会更生气的。”

　　沈明欢笑睨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怕真的会挨板子？”

　　锦书语噎，她是有些怕这个，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小姐啊。

　　侍墨也是面露迟疑：“小姐，眼下这节骨眼儿上……”

　　“要不是这样，我还不想出去哩。”沈明欢翻了个白眼，大冬天的，窝在床上猫冬它不香么？

　　侍墨笑了：“那婢子这就去找守门的老张提个醒儿。”说罢，便匆匆出去了。

　　锦书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半响没反应过来：明明刚刚还两人一起劝阻小姐的，怎么她反水的这么快？

　　“好啦，你也别傻站在那里了，快收拾一下，咱们也好早点出门，我还想着多逛一会呢。”

　　锦书心里还糊涂着呢：“小姐，可是……咱们真的要出去呀？”

　　沈明欢丢给她一个“这不是废话么”的眼神，故意不肯解释，任她忧心忡忡地缀在身后，一副想劝诫却不知怎么说的为难模样。

　　但锦书终究抵不住，还是不安地跟着出了角门，离开了侯府。只是，一路上看主子悠哉悠哉，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样子，更是欲言又止。

　　侍墨叹气，想提醒点什么，却被主子笑嘻嘻的一瞥，只好又咽了回去：唉，锦书哪锦书，这都多少回了，怎么又被主子蒙上了呢。

　　直到一行人到了百味酒楼，点了锅子，上了菜，看锦书连胃口都没了，沈明欢敲敲筷子，好笑又无奈：“快点吃吧，天塌下来有你家小姐我撑着，别愁眉苦脸的了。”

　　锦书：“可是……”

　　侍墨也忍不住摇头，轻嗔道：“别可是了，小姐心里有数呢。”

　　锦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算回过神来，气道：“你们……就会欺负我这老实人。”

　　沈明欢哈哈一笑：“那就赶紧化悲愤为食欲吧，老实人。”

　　惹得侍墨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锦书只好郁闷地戳戳碗里的米饭，愤愤地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鼓着腮帮用力咬。

　　等吃完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菜，再多的郁气也都散尽了。锦书吃得一脸满足，揉着胀胀的肚子，感慨道：“还是百味酒楼的锅子最地道。”

　　末了，又有些遗憾地咂咂嘴，“可惜不能外带啊。”

　　沈明欢笑道：“等会多打包些零嘴回去，也好让大家都打打牙祭。”

　　闻言，锦书顿时精神一振，两眼簌簌发光，惹得沈明欢扶额失笑，倒也没说什么，离开酒楼后，大家就顺着坊街慢慢逛着，买了一堆的零嘴儿。

　　“等等——”

　　正准备回去，路过一家书铺时，沈明欢脚步一顿，“进去看看最近有没有新出的本子。”

　　锦书也跟着眼睛亮了，连忙快行几步，紧随其后进了书铺。

　　侍墨笑着摇头，慢悠悠走在最后面。

　　沈明欢走进铺子，也没去看一整面的书柜，径直问坐在柜台后的中年八字胡男子：“掌柜的，最近有什么新的本子比较受欢迎的？”

　　掌柜笑呵呵的，轻车熟路的从柜台旁拿过一本：“眼下就数这本卖得最好，连桂家班都看上了这本子呢。”

　　沈明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桂家班是如今最有名的戏班子，等看完戏本子，还能再去看看他们的戏……

　　连忙接过本子一看：

　　《大理寺少卿智斗青楼女飞贼》

　　？？！！！

　　这还需要“智斗”？！

　　翻开书，扉页上还印着一行黑色的小字：野史戏说，博君一笑。

　　——像极了“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免责声明。

　　锦书凑上来：“没想到，大理寺少卿还有这么段故事呀。”

　　沈明欢无语的看她：“想什么呢？这当然是杜撰。”

　　锦书不服气：“那可说不准，好多戏本子都是真人真事呢，说不好这个也是。掌柜的，你说对吧？”

　　掌柜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这……小人说得也不做数啊，端看几位姑娘怎么看了。”

　　锦书闻言，小辫子就翘起来了，沈明欢失笑，示意她把这本收好，又问：“还有别的吗？”

　　大主顾呀。掌柜的顿时精神倍增，从柜台后抱出一大摞，热情地推荐起来，“您要是喜欢这一类的戏本子，还可以看看这本，写的是状元郎和花魁，还有这一本，是侯府公子和风月女……都是最近新出的，卖得可好啦！”

　　沈明欢点头，锦书更是听得兴致勃勃：“最近的本子好多呀。”

　　“年底了，写本子的书生当然就多了。”掌柜的看她们买下了许多他推荐的，笑得脸上都出褶子了。

　　“麻烦掌柜了。”收好书，沈明欢示意侍墨结账。

　　掌柜的收下银钱，一脸殷勤的拱手：“几位姑娘慢走，下回要是还想看本子，记得来咱们铺子啊。”

　　沈明欢手里还拿着最先的那本，随意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出门离开。

　　刚抬脚要迈门槛，却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一旁转出正要进门，连忙收住脚，腾出一只手抓住门框，稳住身子不至于摔倒，这才怒冲冲抬头：

　　对上一双冷冰冰的乌黑眼眸。

　　——正是谢晋安。

　　语气就更冲了：“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要不然她见机快，两个人就撞到一块了。

　　侍墨和锦书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露出“好巧”的表情。

　　谢晋安：“……对不住。”

　　视线在她因为怒意格外水润的桃花眼上轻轻掠过，旋即低垂下来，忽的，落到她手上，慢吞吞地念道，“大理寺少卿智斗青楼女飞贼？”

　　他的嗓音清冽如玉石相扣，带着几分凉意，却不知怎的，念起这个有点烂俗的书名，却让人浮想联翩。

　　沈明欢的脸不争气地红了红：“这是桂家班的戏本子。”

　　谢晋安无语，桂家班的本子就能买能看了？

　　更何况——

　　“一般的盗窃飞贼，是当地的县衙府尹主理的，并不在大理寺管辖范围之内。”

　　沈明欢想也不想，反驳道：“那可说不准。”

　　谢晋安垂眸，看着她不说话。

　　还没等沈明欢再开口，侍墨就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道：“小姐，世子就是大理寺少卿。”

　　“……？！！”沈明欢错愕，下意识地低头，书页上的“大理寺少卿”五个字无比鲜明，脑海里不自主回想起上回他好像就是从画舫下来的，不禁喃喃，“居然是有原型的？！”

　　谢晋安的眼神更凉了：“沈三小姐？”

　　沈明欢讪讪笑了笑，她也不想的，可是这念头突然就冒出来在她脑子里蹦跶不肯走了，她也很绝望啊。

　　“……你不是也去青楼办过案子嘛。”

　　谢晋安叹气，他再次感到无奈，十分的无奈，上回也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实在令人头疼的紧。

　　于是，他难得生出几分迁怒来，将眼神落到缩在柜台里的掌柜身上。

　　掌柜的只觉脖颈一寒，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躲在角落里，只好硬着头皮，拱手行礼：“东家。”

　　沈明欢呆了呆，眨眨眼，她没听错吧？

　　谢晋安“恩”的应了一声。

　　沈明欢迅速回头，抬眸看他：“原来你是这里的东家呀～～”

　　那尾音带着荡漾，灵动的桃花眼泛着笑，直晃晃的写着“原来你是这样的东家”，还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本子。

　　谢晋安：“……”

　　他名下产业众多，怎么会清楚一家书铺里卖的每一本书都是些什么？！

　　忍不住冷冷扫向掌柜。

　　掌柜的后背额头都在冒汗：“大多的书铺里都有卖的。”真的不是他一家在卖啊。

　　沈明欢好心替掌柜说话：“戏本子嘛，都是这样的，百姓们爱看什么，就写什么演什么的。不愧是咱们谢……大人呀，这人气实在高呀，这还没过去多久呢，您在青……画舫办案的美名就流传开来了……”

　　她可不怕他的冷眼，再冷也冷不过三九天嘛，反而他越瞪她，她说得越欢，还指着锦书怀里的，热情道，“这些都是现在最火的本子呢，我记得你之前也是状元郎吧？”

　　谢晋安眼神瞟了一眼，看到“状元”“花魁”的字眼，他竟丝毫不觉得意外，再看向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小姑娘，叹气：“姑娘家还是少看这些戏本子。”

　　说罢，朝她伸手。

　　沈明欢紧了紧手里的本子：“……我花银子买的。”

　　但锦书没她的定力，没抗住压力，把书递了出去，对上自己小姐充满“杀气”的眼神，心虚地笑了笑。

　　沈明欢瞪向罪魁祸首：“谁家姐夫像你这样，逛集市不许，看戏本子也不行，那我改明儿去给桂家班捧个场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