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妾》八部龙音

1、第一章 面前的危机

　　已经快要四月的天气，窗外的风吹来依然寒冷，不远处有货郎挑着担子，唱着卖货歌路过小巷。

　　姜小鱼轻轻咳嗽着，将房间里朝着后巷的窗户关上。

　　作为一个现代女性，她穿越到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她小心观察着周围，接收着原主留给她的信息。

　　屋内的铜镜中，映出一个脸色蜡黄，还在留头期的小姑娘的身影。

　　姜小鱼现在的身体，是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女儿，父亲已经早早去世，只有一个兄长在外卖布，做些生意养家。
　　原本家庭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天冷了有衣穿，饿了有饭吃，然而一场寒症，让她的兄长一下子病倒了。
　　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病了没有请大夫的意识，她的兄长也只是让妻子煮了几日姜汤喝，自以为挺一挺就没事了，结果一天晚上睡下后，就再也起不来。

　　兄长一病倒，原本与他合伙做生意的人便上门来讨要自己的分子钱，兄长没办法，将原本屯的货都便宜卖了，勉强将对方的钱还上，家里却也断了现金流。

　　嫂子日日在兄长的病床边哭泣，寡母姜氏也想要为儿子治病，但是她想的办法不是去请一个大夫来好好看看，而是走入了神婆的迷信圈套里。
　　姜氏虽然一片爱子之心，但用错了地方。

　　她当掉了全家的过冬衣服，当掉了自己的包金的头面，换来的钱，都给了上门的神婆，去神仙面前点一盏为儿子祈福的长命灯，然后讨要来了一盏符水，喂给儿子喝，以为儿子会自此就好起来。

　　姜小鱼想到这里叹一口气，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丫头小桃端了一碗杂粮粥进来。

　　“姑娘，咱吃午饭了。”

　　姜小鱼于是从床边上下来，坐到椅子上。

　　她现在穿着一身明显偏大的旧衣服，这倒不是别人穿剩下的，而是姜母为了省一次裁缝钱，故意给她做大了。衣服料子虽然不是什么绸缎，但也紧密厚实，显然姜家之前的家境还可以，但是现在——

　　姜小鱼喝了一口糙喉咙的粥，粥不稠，微微有些稀，她已经连续几日，都只有这样的粗糙的粥可喝，连一点菜都没有见过了。

　　小桃在等着她吃完收拾，人愣愣地在一边出神，似有愁闷之事。

　　外头有人咳嗽两声，一张瘦猴似的脸探进来。

　　“哟，侄女吃粥呢！”

　　来人探了探头，随即大大咧咧地进到屋里来，把头往姜小鱼的碗边一凑，看清里面吃的是什么，随即啧啧两声。

　　又背着手走开了，在屋子里转圈，走到一个五斗柜边上，便装作不经意地拉开抽屉往里边瞧。

　　小桃明显很厌恶他，皱着眉说：“舅老爷，您找什么呢？！”

　　这人便嘻嘻笑着，将从五斗柜里翻出来的一个包银的茶叶罐子捏在袖子里。

　　“没找什么，没找什么——我那屋里茶叶没了，来大侄女屋里借点回去。”

　　说完他着急换钱去赌，只拿着眼睛上上下下扫了小桃的身段一眼，用眼睛饱餐一顿，便出去了。

　　这人名叫王三，是死了的姜老头不知道隔了几辈的堂兄弟的老婆的侄子，平时没什么正经营生，只在街上给人帮闲寻饭。

　　一听姜家儿子病了，他便撺掇了自己同样无赖的叔叔婶子从城外赶过来，带着本族谱说自己是没分家的本家叔叔，要来给姜家帮忙，趁火打劫地住进姜家房子里。

　　这三人来了便不走了，一开始还谨慎些，后来见姜母每天只是请神问道的不理家事，胆子便渐渐大起来，见着哪个屋子一时没人，便进来翻箱倒柜，看见银器就踏扁了藏在袖子里，见到好料子，整块地塞进衣服里头抱出去卖。

　　姜母见家里一天天的少东西，也有点坐不住了，要请叔叔婶婶回家去。

　　那堂叔堂婶便当即撒泼，说自己一片好心来帮忙，姜母这个晚辈还要赶他们走，如此忤逆长辈，要去衙门里告官。

　　姜母这人懦弱，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只好躲开他们，只把自己正房的门每日锁了，以求减少些损失。

　　这三人见第一次交锋，就把姜母给制服了，心里得意，行事也完全不顾及起来。

　　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姜宅的主人，本来拿些东西还遮遮掩掩找些借口，现在直接言明说借，但还是绝不会还的。

　　小桃这人心直口快，看不过眼说了几句，反倒招惹上了王三这个泼皮。

　　这位“舅老爷”不仅是个贼骨头，还是个色中饿鬼。

　　一开始他还怕着姜母一点，不敢太放肆，后来见姜母如此无能又好拿捏，色胆也迎风见涨，几处没人处撞见了小桃，就硬要搂住她亲嘴儿。

　　小桃前几次死命挣开跑了，但是越想越伤心，没忍住在姜小鱼面前哭了一场。姜小鱼见不得这样一个小姑娘在她面前被人欺负，就带着小桃去找王三的婶母，想请她管束侄子。

　　结果那婶母直接将小桃大肆嘲讽一番，说她是故意勾引侄子，不要脸，嘴里什么荤的臭的都说出来，只说得小桃掩面欲死。

　　在一边的姜小鱼也被她话里话外的捎带到，说她小姑娘家家不知道自己尊重，管这种男女间的闲事，很是让生在文明社会的姜小鱼开了一番眼界。

　　自那日后，姜小鱼每日吃完了早饭，就爬上小阁楼的围栏边坐着，那里是整个屋子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院子。

　　上边原来种过一些花，剩下了一些碎掉的陶盆。

　　姜小鱼就收集了这些碎片，在阁楼上坐着，遇上小桃落单的时候，王三若是上来纠缠，她就从阁楼上往下扔陶片，准头什么的不要紧，只要声音够响，能吓王三一跳，让小桃顺利跑掉就行。

　　但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一开始王三可能会被莫名飞来的碎片弄得摸不着头脑，但院子总共就这么大，他总会发现蹊跷，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姜小鱼知道自己需要下一个狠招。

　　她借鉴了红楼梦中王熙凤整治贾瑞的方法，在自己家中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一间空着的库房。

　　在准备了一些东西后，姜小鱼叫来了小桃悄悄嘱咐，两人就等时机到来。

　　这日王三从外头喝了酒了回来，眯着醉眼哼着小曲儿进了门。天井里静悄悄的，他斜着眼一瞧，瞧见一个似乎是小桃的身影在走廊一角晃了晃，随后转过去了。

　　王三本就是色心蠢动，再加上酒意盖脸，立刻就趔趄着脚跟了过去。

　　一转过屋角却不见了小桃的身影，正在寻摸，看见另一边库房的门开着，一个女人正弯着腰，在一个开着盖的箱子里翻东西。

　　他先入为主，以为那就是小桃，蹑手蹑脚地进了里边，从背后把人一把抱住了，嘴里说着：“小宝贝儿，给爷亲亲嘴——”两手就往上一摸。

　　然后就是杀猪样的一声叫。

　　“啪”的一声，王三的脸上狠狠挨了一个巴掌，他正要发怒，就见眼前的女人转过脸来，冲他破口大骂。

　　“我打你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只见他婶母涨红着一张老脸，两眼怒睁，上来又是一个嘴巴子。

　　王三被接连两个巴掌打得晕头转向，一时之间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的小桃姑娘，咋就成了他自己的婶母。

　　婶母现在正是怒气上涌，力气又大，“啪啪”地两只手左右开弓，直把王三从屋里扇到屋外。

　　等在房门外准备了粪桶和麻袋的姜小鱼和小桃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连忙趁他们出来前躲到一边。

　　原本按照姜小鱼的计划，应该是由小桃将王三引到无人的库房里。

　　她在库房里提前准备了一个开着的箱子，里面放了几件旧衣服，堆成下面藏了东西的样子。

　　按王三脾性，必然看了这箱子就想去翻，这时候自己就和小桃配合，从后面泼他一脸的粪水，再用麻袋套了，往死里用门栓打一顿。

　　没想到事有凑巧，王三的婶母先瞧见了这个箱子，在姜小鱼和小桃不注意的时候先进了库房。

　　这家人从来一个脾性，看了好东西就想占为己有。
　　就在这婶母弯着腰翻捡布料的时候，王三进来了，把弯着老腰的婶母当成了小桃，上手调戏，现在被恼羞成怒的婶母揪住了又打又骂，动静闹得外边的街坊都在门口探头探脑。

　　姜小鱼拉拉小桃的袖子，两人放下了东西，一起溜回了房间。

　　王三在天井里被婶母扇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趁着婶母一手没抓住，恨不得娘给生四只脚的跑了，婶母犹不解气，追出去在门口一阵大骂。

　　王三直到晚上也没敢回来。

　　晚上熄灯的时候，小桃在姜小鱼的床边地铺躺下后，还依然很兴奋，叽叽咕咕地重复说着白天的情况。

　　王三这一顿打挨的，让她很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对着姜小鱼，也比平日更加亲热起来。

　　姜小鱼在自己的床上躺着，偶尔附和她一两句。
　　赶走王三这个结果比她意料之中的更好一些，不过并不是眼前姜家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姜小鱼看过几本古代小说，知道这种将要失去男主人的家庭是非常危险的。

　　古代并不承认女子的财产继承权，若是一家之主死亡，只剩下女眷，那么房屋和财产都会落到亲族手里。

　　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再是人，而只是一个可以由着亲戚嫁卖的物件，完全失去做人的基本权利。

　　那不知隔了几代的堂叔堂婶这么快就急吼吼的上门来，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姜小鱼正在出神地思索，耳边突然响起“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

　　“检测运行环境适宜——用户扫描中——扫描完毕——开始载入更新——”

　　她知道这是随着她一同穿越过来的中介系统，又再自我运行了。

　　她穿越前做中介行的时候，买了一个销售员极力推荐的新产品，就是这个天眼系统。据说买了会员就可以查询所有登记商铺信息，还可以查看诚信等级，十分方便，并且试用期免费。

　　姜小鱼一时心动就买了，但还没等她熟悉下系统功能，一睁眼就穿越了。

　　此时系统的铜钱图标缓慢地转动着，由一角的虚线慢慢全部转换成实线，耳边也再次传来了一声系统提示音。

　　“更新下载完毕——数据包检测中——数据包加载完毕——”

　　姜小鱼看着眼前的铜钱图形慢慢变大，然后又虚隐入背景中，随即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3D形式的虚拟大厅。

　　“大厅载入完毕——检测运行状态——运行状态正常——”

　　“用户15722登入成功——”

　　姜小鱼感觉自己的视角一下子进入了那个虚拟大厅中，眼前多了一块股票交易所一般的巨大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商业天眼系统”六个红色的灯光字。

　　姜小鱼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退出，随着她的想法变化，3D的大厅一下子又拉远了，变成了她眼前的一块扁平的屏幕。

　　这时候小桃还在地上拥着被子毫无所觉地说自话：“......以前大爷身子好的时候，每日出门做生意，晚上还能带些点心回家，之前还说要从恒泰借一笔款子，要买一间临街的铺子，现在都没了指望……”

　　“叮——检测到店铺关键词——恒泰……相关数据载入中……相关数据载入完毕——”

　　姜小鱼疑惑地观察了眼前的屏幕一会儿，发现上面有一列抬头表格。

　　“店铺名称：姜成布店……”

　　这不是自己这个兄长的名字吗？

　　姜小鱼继续往下看。

　　“资本性质：个体……经营状况：关闭……诚信等级：无……”

　　下边的表格都是灰色空白的，大屏幕第二行空白处闪了闪，然后在店铺名称的第二栏里出现了恒泰典当四个字。

　　随即资本性质、经营状况、诚信等级等列下的数据也纷纷更新。

　　姜小鱼没有注意到小桃说出恒泰两个字后，系统屏幕才发生的变化。她现在全副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表格上，表格最后一行有一行灰色的清单流水四个字，姜小鱼试着用意识去碰了碰。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用户15722未开启相关数据结点——用户权限检测——检测到新手福利——”

　　姜小鱼面前跳出了一个选项框，上面是一行字：是否使用新手福利开启结点？下面是一个是和一个否。

　　姜小鱼看了看恒泰典当后边的诚信等级评价，上面是一个鲜艳的优字，她想了想，用意识点了“是”这个选项。

　　“——相关结点开启中——结点开启完毕——数据载入中——新手客服系统载入——”

　　“客服系统载入成功——”

　　姜小鱼看着“恒泰典当”后的清单流水四个字由灰色变成了可以点选的绿色，然后眼前的选项框消失，变成了一个耳机图标的客服标志。

　　姜小鱼试着点了点这个标志，耳机图标展开变成了一个对话框，最上一行有一个用户15722的基本信息。

　　客户名称：15722
　　客户状态:登录中
　　是否VIP用户：否
　　新手福利剩余次数：0/1
　　新手指引：尚未开启

　　姜小鱼看着那个只有0的次数不禁郁闷：早知道就只有1就不点了。

　　随后对话框开始跳出一行字。

　　客服：智能客服177为您服务，请输入您的问题。

　　姜小鱼犹豫了一会儿，输入了“恒泰典当”四个字。

　　叮咚的提示音后，界面上跳出了一行客服回复。

　　客服：智能客服177为您服务，您的问题关键词“典当”，相关回答已经为您搜索，以下是搜索内容：
　　“典当：指以物品做抵押提供贷款的服务，客户如果急需资金，可以考虑去典当行试试运气……”

　　姜小鱼：……这么点信息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姜小鱼又试了关于：我在什么朝代、我能被送回去嘛、你究竟是个什么系统等等问题。

　　那个智能客服就像傻了一样，只会回答：问题库中未检测到相关词组，请用户重新组织语言……

　　姜小鱼试了一堆问题后放弃了，算了算了，再试下去她血压都要升高了。

　　她把客服咨询页面给关了，回到了交易大厅的主屏幕前。

　　屏幕上标注的店铺名字现在变成了两个，姜成布行下边便是恒泰典当。

　　相比于姜成布行的大部分选项都是灰色，恒泰典当的资本性质是黑色的合资，经营状况是橘色的良好，诚信等级直接是红色的优秀。

　　姜小鱼用意识点了点她刚才用新手福利解锁的清单流水选项，整个屏幕立刻跳转成了一块巨大的按照日期排列的清单。

　　姜小鱼黑色的眼瞳里映照出彩色的数据流，并且随着时间变化而不停的流动。

　　许久之后，小桃早已抱着被子沉沉睡去，姜小鱼才忍着两侧太阳穴的酸痛，从主视角的屏幕中退了出来，但她的精神依然很兴奋。

　　一开始还有点后悔轻率地选择了使用新手福利的她，在仔细研究阅读了恒泰典当的最近流水后，突然有了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