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国旧事》萧茵

12、第十一节

　　对于同伴与其B’t的关系，北斗不想发表任何言论。

　　“北斗大人，您要的资料我已经找到了。”马克斯适时开口，“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
　　“嗯，好的。”北斗点了点头。
　　一束黄光笼罩了朱德姆的身体，马克斯将会对朱德姆进行全身扫描，并将需要调整的部分显示出来。
　　“我可以做什么？”凤扭头看向北斗，问。
　　“你对艾德里安了解多少？”北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他了解到艾德里安曾是参与朱德姆制造的技术人员之一，专门负责音波攻击的研究。可以说他对于朱德姆有着深远重大的意义。
　　他没有料到这个问题令凤沉默了。

　　马克斯专心致志的工作着，嘶拉嘶拉声音在驾驶舱中回响。
　　很久之后，凤说：“在菁英学院我曾是他实验室中的助手，他是我的导师。而我能成为南方灵将多半仰赖他的照顾。”
　　北方灵将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凤冷淡的表情看不出是否在为这件事情难过，“他背叛了皇国，而我只是执行任务。”
　　“那你应该对他的研究十分清楚了，”北斗避开对艾德里安其人的探讨，“我注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艾德里安在修罗谷中制造的B’t是六翼天使，十二片翅膀，而朱德姆是一对翅膀共二十四根羽翼，这些数字有什么意义吗？”
　　“这是为了对应十二律。”凤也不在艾德里安的问题上继续纠缠，很快的解释，“六翼天使共有六对十二只翅膀，恰好对应六阳律与六阴律。”
　　“阳律和……阴律……？”北斗苦笑，“马克斯？”
　　“北斗大人。”工作之余，马克斯冷静地说，“其实您根本不需要了解这些，因为这些音律完全可以转换成数学的方式来解决。”
　　北斗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而凤默然。
　　马克斯将检索到的资料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早在公元前六世纪，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学者们就发现了音律和数学之间的联系。十九世纪的数学家约瑟夫•傅里叶证明了所有的乐声，不管是器乐还是声乐，都可以用数学式来表达和描述，而且证明了这些数学式不过是一些最基础的周期正弦函数的和。”
　　从未涉猎过音乐领域，初次听到这些理论北斗觉得很新鲜：“原来只要一个普通的数学家就可以吗？只要能够了解这些函数的含义，运用各种优化算法，就可以创作出音乐？”
　　“的确如此，”马克斯马上回答，“事实上曾经有人这样做过。结果发现用这样的方法创作出来的音乐居然可以媲美巴赫。”
　　听着北斗与马克斯的对话，凤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照你这么说，马克斯。”他平静的语气中流露出来微些责难，“那么历史上伟大的音乐家们音乐，都不过是冷冰冰又相似的数字与曲线罢了。”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凤大人。音律本身就是不同的正弦函数的相加。”马克斯坦率的说。对于除了北斗以外的四灵将，她的态度都是不卑不亢，保持着自己的独立人格与尊严。
　　被检查着身体的朱德姆也插话：“不，马克斯。音乐有着她自己独特的魅力。不同的音乐有着不同的感情色彩。”
　　“可是我的分析数据显示，所谓不同的感情色彩也仅仅只是震动频率的微妙差别而已。这对正弦曲线本身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演奏者与聆听者对于自己经历的幻想而已。所谓对于音乐的共鸣也是如此。”马克斯回答。
　　凤皱眉，认真地说：“音乐虽然可能可以用数字来表示，可是她所蕴含的感情并不是数学能够理解的。”
　　知道这个同伴在某些地方是个刻板又死脑筋的家伙，北斗拍拍手，岔开了话题：“好了，关于这些东西以后再说。马克斯，如果要将朱德姆的24根羽翼进行改造，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如果能有准确的震动频率数据，那么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但是不知道凤大人需要什么样的音波攻击。”
　　凤说：“我想要的东西，现在皇国恐怕还做不出来。”
　　“凤大人……？”马克斯疑惑了。
　　“假如要将朱德姆的翅膀改造成乐器，就需要她的翅膀可以不借助外力，独立进行每秒高达几百次的震动。当初实验室也仅仅达到了标准C调的频率，每秒261次。艾德里安将这个成果用在了加百列身上。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高频率的振翅引发加百列的自爆。”凤回头望了朱德姆一眼，继续说，“而音波中真正具有杀伤力的A调Ra音，需要每秒高达440次的震动。受到皇国目前的技术以及制造B’t材料的限制，要达到这样的震动频率会让朱德姆的身体受到损伤。”
　　“制造加百列的材料和朱德姆的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北斗补充说明，“但是振翅频率要达到440次每秒，的确是会对朱德姆的身体造成损伤。如果经常使用会将机体的老化与损伤的速率提高20%。”
　　凤点头，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北斗你倒是做足了功课。我以为音波攻击类的B’t数据只有艾德里安的实验室才有。他被捕之后，实验室的资料应该已经被封存了。”

　　他旁敲侧击，提点着北斗。短短的半个小时，北方灵将十足十的展示出了他藐视皇国法律的一面。私自制造B’t，入侵皇国数据库，不知从何而来的实验室资料。虽然知道四灵将四个人都并非单纯温良的人，但是北斗的大胆还是令凤震惊了一下。

　　北斗露出温和的微笑，说：“凤，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并未正面回答凤的忧虑，反而又一次岔开了话题，“那么你对于朱德姆的改造，究竟是什么看法呢？”
　　“如果能保护凤大人，朱德姆愿意做任何事情。”朱德姆却突然开口，“北斗大人，请帮助我。”
　　凤皱眉问：“朱德姆，你想干什么？”
　　马克斯已经完成检查，撤开了光束。4米多高的凤凰身姿轻盈，火红如血的外衣在马克斯驾驶舱冷冷的灯光下流动着银光。她屈下了身体，恭敬地对凤说：“凤大人，我愿意接受北斗大人的440hz改造。”
　　“你这又是何必。”凤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说，“其实只要标准c调就够了。”
　　朱德姆垂头，那姿态优美端庄：“凤大人，请原谅朱德姆，但是朱德姆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北斗看到南方灵将眼中闪烁着微些的光。
　　就连北斗这个旁人都感受到了朱德姆保护凤的决心，更不用说与她心灵相通，血脉相连的凤。即使知道这样的振翅频率会让自己受伤，朱德姆仍然义无反顾的想要接受改造。
　　只为了保护凤。

　　凤说：“如果你真的这样坚持，那我尊重你的想法。”
　　北斗苦笑：“你们就这么不信任我的技术？怎么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好吧，不过我的确需要做一些实验，你和朱德姆可以留在这里或者出去转转。”
　　金发的音乐天才说：“我还是出去吧，在这种冷冰冰的环境中待得太久了，让我全身都不舒服。”
　　北方灵将不以为然地笑笑，然后回道：“好走不送。”

　　马克斯的驾驶舱失去了朱德姆的那一抹亮红，又回到了铁灰的冷清肃静。北斗拿起朱德姆的模型，将数据线连通到模型身上。马克斯则着手准备相关的测试。他们两个已经很有默契，往往不需要北斗说些什么，马克斯就已经领会了他的意图。
　　“北斗大人，”马克斯突然开口，“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答应那位大人的请求，帮助改造朱德姆。”
　　“他不希望艾德里安的成果散佚，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北斗回答，专注做着手上的工作。
　　马克斯平静地说：“可是您也知道那位大人可以算得上是阿拉密斯少校的政敌。这样会不会令阿拉密斯少校对您产生怀疑？”
　　“马克斯。”北斗轻轻地敲了敲机体，微笑着说道，“……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只想干好自己该干的事情。”
　　“属下明白。”马克斯心领神会，不再多嘴。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北斗与马克斯却浑然不觉，几个小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埋头做着实验。这对B’t与donor一向如此，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进行交流，沉闷得令人抓狂。

　　在菁英学院的时候，北斗因为这一点曾被校长亲自夸奖过。那时校长说北斗心思沉静、心理素质极佳。虽然被夸奖的对象本人觉得自己只是喜欢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情，对外界一概不关心。就像他在成为四灵将之前不认识龙，不认识华莲，不认识凤。校长却说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优点，是很多人想要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东西。说着这话的时候校长脸上的笑容十分愉悦，看得出来是真心。然后他拍着北斗的肩膀鼓励道：加油，虽然你的身体有缺陷，但是在机械皇国这不是问题。
　　他是中将，是皇国中凤毛麟角的将军。这样级别的人对自己表达出了如此有诚意的赞美，北斗仍然只是眨着绿色的眼睛，微微点头。

　　将最后一片芯片嵌入模型中，北斗松了口气。
　　“好了马克斯。”他说，“我们来看看A调的振翅频率可以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遵命。连通电路，启动战斗模式。”

　　马克斯机械化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指示灯一个接着一个的亮了起来，最后朱德姆模型的金色眼眸明亮，闪烁着灼灼的光彩。娇小的红色模型飞至半空，舞动双翅，发出了尖锐的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