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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婵娟 • 情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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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和卡卡西接连几次潜入机密要处,发现了更多高层与敌国高层联系的相关纪录,并将圭时之死的前因后果重新思量一番,二人商讨再三,终于厘清了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
发现了真相,说不痛是骗人的。两个多少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男人,此刻身处在这机密档案室,却感觉冰冷气压罩顶,身上那些在过往任务中所受的旧伤,似乎又都隐隐作痛起来。
「忍村缩编,等停战后,日子和平了,忍者也会慢慢消失吧?」卡卡西用指节敲着文书夹,若有所思的道。
「也许吧....」鼬沈吟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小时候曾有过「如果失业就好了」的天真想法,如今真有可能实现了,却也没法由衷感到高兴。
生在忍村、做为忍者名门后裔,他们打小就是学习着杀人术,被当作任务兵器这般训练长大的。现在即将和平了,时代不需要忍者了,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牺牲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削减我们的力量。」卡卡西垂下眼:「虽说蜕皮的过程是难熬的,但实在也太痛苦了些。」
「前辈,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件事?」鼬沈吟着:「我认为,关于忍村缩编的计划,如果泄漏出去,只怕会动摇人心,引起更大混乱。」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卡卡西的回应。鼬抬眼看去,却见卡卡西面色凝重,直直的瞪着柜角发楞。
「前辈?」
「啊、对、你说的没错。」卡卡西蓦地回神,打哈哈的干笑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你在发什么呆?鼬挑起眉,冷冷的道:「我说,忍村缩编的事,不能泄漏出去。」
「对.....」卡卡西搔了搔头发:「这件事不能泄漏,也不用再查下去了。」
「......怎么?」
卡卡西阖上文书夹:「查到这阶段,知道个八成,晓得以后该怎么应付就够了。
「过往不用再看,我只需要知道以后该怎么往前走。」卡卡西沈声道:「知道了高层的方针,我们至少就能在最低限度下保全木叶。」
不要再查下去了.....方才一瞬间,脑海里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让卡卡西背脊一阵恶寒。
高层缩减忍村军力的计划在多年前就已开始实施,无声无息的一步步蚕食鲸吞,他突然想到,要讲起木叶在二次忍界大战后,最大一次的战力消耗,莫过于宇智波的一夕灭族。
如果,就连宇智波的叛变和灭族,都是有心人士从中推波助澜呢.......?
想到此,他几乎觉得恶寒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沿着脊椎一路爬上他的头顶。
他动手将抽出的资料全部归档,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间房间。满屋的历史建档像含恨而亡的冤亲债主,阴沉沉的盯着他俩,使他毛骨悚然。
历史,从来就经不得一层层的剥开检视。
有些真相,也经不起阳光下曝晒。
他忍着全身战栗的不适感,若无其事的催促着鼬帮忙恢复现场。直到鼬跟着他离开了数据室,听到数据室大门咿呀一声关了起来,他才感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不要追查、也不要深思,太聪明的寻找真相,但血淋淋真相的残酷,也许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
「走吧,天亮前我们要赶回木叶。」
鼬应了一声,二人悄无声息的潜离中央,在清晨曙光升起时,朝木叶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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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着巨大的秘密,二人默默回到了木叶,照常的办公起居,没有人发现他们有何异常。
但是,洞悉一切的人,势必得承受更多清醒的痛苦。
隐隐约约的,鼬不免也会猜想,当初宇智波的叛变与灭族,是否也有高层的介入与推动?
但即使现在知道真相,对既定事实也没有帮助——鼬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既然现实已经如此,他也不愿再做无谓的揣测。
毕竟,比较起自己陈年的旧伤,他更担心釉初的状况。
当初卡卡西会在五影会议上告知釉初水影之死有疑点,是卡卡西和他商议后的决定。目的是希望釉初在悲伤之余,还有理智思考的空间,避免她太过冲动的行动。
可当他得知了真相,反倒对当初告知的举动大为后悔。
按釉初的性子,一定会去追查——而且,说不定连嫁给樱井的决定都是为了追查真相。
一想到这,鼬简直坐立难安。
当初是为了大局考虑,可他是不是又一次的因为顾全大局,伤害了他所重视的人?
思念从来没有消停,担忧更是与日遽增。在发现真相之前,他还可以心平气和的说什么「想看着她奋斗」之类的话,现在看来,简直是自欺欺人的可笑。
你应该猜的到她一定会去追查——可是你刻意忽略了!
因为在当下,你更担心战事会停不下来!
如果釉初真的查出了什么,这样残酷的真相你叫她怎么承受?
鼬从没这么懊悔过。
第一次的,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不管有多少义正辞严的理由,他当年为了大局所做的决定,都对佐助造成莫大伤害。
而这一次,他所坚持的道义,会不会又伤害了釉初?
「总长大人,这是口供,请您过目。」
鼬闻声回神,看到面前对他恭敬行礼的情报人员,才想起自己身在情报组的拷问室。
身边是几名情报组的部下,在昏暗的地下牢房里,墙上锁炼铐着一名雾隐战俘。
鼬双手抱胸,望着眼前遍体鳞伤、却倔强与他对瞪的女忍。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对于一个杰出的忍者,便是加诸刀锯鼎镬又有何意义?
「呦,拷打没有用,这回换美男计啦?你们的暗部总长长的可真俊,」女人觑着他,眼角露出一股轻佻的媚态:「帅哥,如果是你来陪我,说不定我会开口噢?」
「妳给我老实点。」旁边的人掴了她一巴掌,女人嘴破见血,眼里的挑逗之意却越见猖狂:
「装什么清纯?这种事不就你情我愿?帅哥总长,考虑一下吧?我可是能让你欲.仙欲死呢?」
受到拷问的忍者常陷入精神错乱的歇斯底里状态,对于女忍的挑衅鼬没搭理,只拿起旁边的笔录看看:口供紊乱毫无章法,几乎无法组成有意义的文句。他明白的,为防敌方从精神层面侵入探查,忍村有时会先替自己的忍者做记忆置入,以干扰敌方逼供。
拷问了三天,只问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与其这么耗下去,还不如杀了她让她解脱。
不想干涉情报组的作业,他放下笔录,转身打算离开刑房;就在此时,那个女忍突然唱起歌来。
听到她的歌,鼬蓦地一震。
那是他听不懂的语言,曲调温柔婉转,彷佛春日流水。
陌生却又熟悉,是刻在心版上,午夜梦回,让他魂牵梦系的旋律。
很多年以前,有着天蓝色眼眸的女子,在某个阳光暖暖的午后,偎在他身旁,也这么轻轻的唱着。
「妳怎么会唱这首歌?」倏地转身,他听得自己的问话有着颤音。
「帅哥,听到情歌这么兴奋啊?」女忍笑着,笑里带着几近疯狂的嘲弄:「原来你喜欢含蓄点的?挺纯情的,真可爱啊——」
「妳怎么会唱这首歌!?」鼬发怒低咆,像头负伤的兽。他的失态让众人吓了一跳,女忍楞了下,笑嘻嘻的道:
「这很稀奇吗?我族女子,谁不会唱这首歌?」
「我族?」鼬皱了皱眉,问道:「妳是出云族的人?」
女人这回真僵住了,笑意凝结在唇角,沉默了一会,她才道:
「我说,帅哥总长,以前该不会有个女人对你唱过同样的歌吧?」
「这不关妳的事。」鼬冷冷回应。发现这女人是出云族,让他哽着一股说不出的苦味:
「妳刚刚说,这是情歌?」
鼬的反应看在女忍眼里,彷佛一则再有趣不过的笑话。她饶负兴致的望着眼前男人,慢条斯理的道:
「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鼬怔着,心下一片迷惘,只下意识喃喃自语的道:「不是摇篮曲吗....」
「摇篮曲?」
女人楞了下,忽然不可抑止的放声大笑。她笑得歇斯底里,牵引到她的伤口,痛的她五官皱成一团,可她的笑还是停不下来。
她的大笑激怒了旁边的情报人员,上前又给了她一个耳光。但她依然在笑,直到自己喘不过气:
「哎,笑死我了,这是木叶最新的拷问方法吗?」女人笑到眼泪都出来了,看着兀自发楞的鼬,喘息道:
「帅哥,亏你长的这么俊,没想到这么不解风情啊?唱歌给你听的女人是谁?真可怜——」
鼬已经冷静下来,盯着眼前女子,之前她满脸是血,他也没认真留意。这回他才发现,女子也有双天蓝色的眼眸,轮廓依稀和某人有几分的相像。
「这首歌在说什么?」他放缓了语调,却听得自己声音很是苦涩。
「唉,看在那个可怜姑娘的份上,帅哥,我就告诉你吧,」
女人摇摇头,啧啧有声的道:
「这首歌是我族在月夜祭上,姑娘选夫时,唱给意中人听的。换句话说,她只会唱给情郎听,告诉他,以天上月亮为证,她想和他白头偕老——结果你把它当成摇篮曲?」
话说到此,女人又放声大笑:
「我真替那姑娘感到悲哀,碰上这么块大木头——哎,笑死人了!」
鼬楞着,女人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也没仔细听;只知道自己沉默转身,离开了刑房。
一路无语,他茫茫的沿着暗部的昏暗长廊走着,直到眼前蓦地一亮,这才发现自己离开地下室,回到地面。
阳光暖暖的洒在他的身上,他闭了闭眼,颓然的坐在一旁长椅上。
太多的情绪,他反倒有股想笑的冲动,
明明是缱绻情深的情歌,却跟他说是摇篮曲?釉初那女人,真是——
他低低一笑,却又摀住了半边的脸。
他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思念和担忧全成了会呼吸的痛。
再多的大义、再多的了解与体谅,说的冠冕堂皇,却都无法欺骗自己埋葬在心底最深切的想盼——
真正思念的,也不过是那有着婉转歌声与暖阳的悠悠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