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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噩耗 • 夭折 ...

  •   「殿下,高层的判决下来了,他们要求您交检讨书。」今天来联系的只有睦月一人。少了严肃的芝月在旁,睦月似乎很是轻松,天真的笑道:「真是太好了,殿下,这个处罚很轻呢!」

      少女的愉快来自于她的平安,所以釉初淡淡一笑,不愿扫睦月的兴致。高层会从轻发落,自然是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她。在还有利用价值之前,她这只棋还不到弃置的阶段。

      「殿下,上次芝月说的话,您可别放在心上。」看釉初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睦月担忧的道:「芝月不是真的要质疑您什么——」

      「睦月,我和妳们是一起长大的,芝月什么脾气我会不明白吗?别担心,我没生气;事实上,她说的也有道理。」釉初一边翻阅着医书,心不在焉的答道。鼬的状况稍微好些,又说有事要办,坚持外出一趟。她已懒得再和那男人的固执角力,只专心查阅医书,希望能找到更好的医疗方式。

      「可是我觉得殿下杀了越川老师是理所当然的。」睦月认真的道:「在这件事上,睦月是支持殿下的。」
      闻言,釉初一愣,抬起头望着一脸认真的少女:
      「睦月,妳也觉得杀了冈岛越川是应该的吗?」

      「殿下杀了他,我觉得松了口气,」睦月年轻的脸上仍难掩怯意:「即使到现在......我还是很害怕越川老师......只要和他眼神接触,我就不禁发抖。殿下,不管高层说什么,睦月都支持您的行为。」

      釉初怜惜的拢拢睦月的头发,叹了口气:
      「从十一岁起我就想杀他,但等到真的报了仇,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快意。」
      「什么意思?」
      「我觉得很空虚。」看着窗外,釉初幽幽的道:「杀了他,那些痛苦的回忆并没有减轻;我依然会在夜里做恶梦——睦月,我这才明白,如果我自己不走出来,就算再杀十个冈岛也是一样的。」
      睦月睁着大眼,对釉初的话似懂非懂,过了好一会才道:「可是,睦月还是很高兴越川老师死了。」
      「那么,我问妳,」釉初偏着头,若有所思的道:「按我们的计划,妳会很期待对沙伽族展开复仇吗?」
      「沙伽族与我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睦月竖起秀眉,理所当然的道:「沙伽族那么残忍,像禽兽一样。」

      睦月的神情坚定的像是阐述某个不可违背的信念。釉初愕然的望着这个一起长大,有着爱笑圆脸的女孩,向来温吞的脸上却也有种单纯的恨意。
      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心寒。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个单纯的女孩脸上也染上嗜血的快意?
      杀越川时,喷在身上的满身血腥重的像永远也洗不干净。在看到睦月脸上的杀意时,釉初彷佛又嗅到了那股欲呕的血腥味。

      「沙伽族的每个人都像禽兽吗?」犹豫着,她试探的问道:「譬如说圭时队长,妳也想杀了圭时队长吗?」
      想到立场温和的暗部队长,睦月摇了摇头,诚实的道:「圭时队长对我们一直都很和善,我......不想杀他。」
      「这样的话,沙伽族的人也不全然该死。」没从睦月口中听到杀戮的答案,让釉初松了口气。
      釉初的态度让睦月茫然,她犹豫了会,问道:「殿下,您不想报仇了吗?」
      「我不明白报仇有何意义。」杀了冈岛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她只有无尽的空虚。

      「可是,您是我族的领袖。」釉初的犹疑让睦月有些不安,语气不禁急切起来:「殿下——」
      「睦月,别再叫我殿下了,好吗?」打断她的话,釉初感到头隐隐作疼。出云族的计划即将进行、芝月的尖锐相逼、鼬越来不乐观的身体,以及她自己纷乱的情绪,扰的她多天无法安睡;而越发敏感的话题,让她感到不耐:「就像以前一样,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怎么可以?」睦月一脸认真:「以前有雾隐监视,可是您毕竟是公主殿下——」
      「现在哪还有什么公主王子?」釉初微微苦笑:「出云国早在八十年前就已灭国,就是遗老们还坚守礼法,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我族还剩下些什么?」
      「殿下,您怎么这么说——」
      「别再叫我殿下,」釉初按倷的道:「什么斋宫、什么公主,我早就不是了。」
      「殿下!」睦月惊的瞪大眼,楞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的道:「您,您的意思是?」
      「睦月,妳说这到底是为什么?」面对这个一起长大,情同姊妹的少女,釉初不禁痛苦的一吐长久以来的压力:
      「多少年前的虚名,为何我们要执着至此?一族的兴盛,名声,到底代表什么?我从小就被教导公主礼仪,五岁接受斋宫训练,可六岁时,什么都毁了!连神宫都被毁了,不是吗?」
      「神宫被毁,但神祇还是会眷顾我族的。」睦月睁着圆眼,茫然而虔诚的说。
      「是吗?」釉初嗤笑道:「那么屠杀发生时,神祇在哪?神宫被毁时,神祇在哪?上任斋宫夕海殿下惨遭蹂躏时,神祇又在哪?」
      「殿下......」
      「别再叫我殿下!」釉初猛的起身,按着太阳穴大叫:「我当不起!」

      睦月惶恐不已的看着激动的釉初。在她的记忆里,不管沙伽族的人怎么批评,釉初对她来说,不只是主子,更是个温柔和平的大姊姊。她一直深信这个聪敏睿智的公主会带领族人找回昔日荣光,但到今日,她第一次见到釉初激烈外放的情绪;第一次听闻釉初诉说她的茫然与矛盾;更是第一次,她体认到,她忠诚信奉的主子,也许理念并不符合他们的期待。

      「殿......」怯怯的,睦月吞吞吐吐的问:「您,您......不想回雾隐了吗?」
      「我是不想。」釉初的神情很是痛苦:「雾隐、出云族,我都很想逃离——」
      这话是明确的反叛!睦月震惊不已,恐慌的叫道:「您...您想叛变吗?釉初殿下,您不在乎您身上的毒了吗?」
      「我不在乎!」釉初叫道,睦月脸色刷的一下血色尽褪,露出极其惶恐的神情。

      她的脸色太怪,釉初一怔,忽然间有所领悟,右手一抓,扣住了睦月手腕。
      「殿下!」睦月神情紧张,却挣不开釉初的手。釉初闭目把脉,忽然睁眼惊问:「妳也中毒了?」
      睦月不答,但她脸上的神情已说明一切。
      「什么时候中毒的?」
      睦月嘴唇颤抖,忍了半天,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跪了下来:
      「釉初殿下,求您了,连我在内,被迫服毒的族人共六名,三长老、芝月他们都在其中......」
      「雾隐拿你们作为牵制我的人质。」釉初脸色惨白,她已全然明白:「我每年回报,领得解药,你们也才能领解药,是吗?」
      「我不敢告诉您,不想让您受制于沙伽族,可是......」睦月泪流满面:「可是宜长老年纪大了,毒性对他健康影响很大......」
      釉初颓丧不语,突然间她猛的抬起头,目光一闪:「那也只有五名,还有一个人质是谁?」
      「是......是......」睦月支吾着,釉初已接道:「出陶?」
      「是......」被釉初的眼神吓到,睦月的无措神情已说明她的推测无误。釉初托着额,感到天旋地转的晕,全身像是浸泡在冰水里。

      「出陶身体那么孱弱,怎么经受的了毒性摧残?」
      睦月没有接话,听到釉初的自语,她浑身颤抖,嘴唇紧抿到毫无血色。
      她的反应太过奇怪,釉初狐疑的回头瞧她一眼,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睦月,」她一把攫住睦月颤抖的手腕,惊道:「出陶,他怎么了?」
      「出陶...出陶殿下他.....」
      「给我说!」指甲戳进睦月的肉里,釉初声音冷如寒冰:「睦月,出陶他怎么了?」
      「殿下......」睦月痛的眼泪都快出来,语不成调。看她神情,釉初稍稍松手,放柔语调的哄着:
      「睦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妳老实,从来不会说谎——现在,连妳也要欺骗妳的釉初姊姊吗?」

      「殿下——」睦月闻言崩溃大哭,人一软,跪地泣道:「出陶殿下.....他......他已经过世了......」

      釉初僵着,身子虚脱的慢慢滑下,半软半瘫的坐在地上。虽然在看到睦月神情时她已有悟,但真应证了她的猜测,仍让她像挨了一记重击,眼前一片发黑。
      「什么时候......死的....?」
      「七年前......您离开雾隐后,我们六人就被迫服毒......第一次的毒发.....出陶殿下就捱不过去......」话已出口,睦月泣不成声,却也不再隐瞒:「殿下,我们不敢告诉您......我们怕您知道了立刻就会叛变......」

      「是啊......你们真聪明......」釉初浑身发软,茫然的应着。她好像沈在水里,睦月说些什么,都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楚。她的神魂像飘在半空中,听到自己虚弱无力的说道:「妳先退下吧。」
      「殿下......」睦月还犹疑着想说些什么,釉初迷茫间,听到自己语调异常的缓慢平静:
      「如果不想被杀,在我失控前,妳就退下吧。」

      X X X

      鼬走进玄关,天色已黑,但整栋房屋没有透出任何灯光。釉初不在吗?他走进起居室,正要开灯,脚先踩到一样东西。
      「釉初?」开了灯,才发现自己踩到的是坐在地上的釉初:「妳怎么不开灯?抱歉,踩着妳了?」
      釉初置若恍闻,她从睦月走后,就一直坐着发楞。鼬有没有踩着她,她也没有感觉。

      「釉初?」发现她不对劲,鼬蹲下,担心的望着她:「妳怎么了?」
      「鼬......你来啦?」釉初迷迷茫茫的望着他,试图挤出一丝微笑。但她不知道,此时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釉初,」见她眼睛无神,像盯着另一个虚空,鼬暗自心惊,釉初在杀了冈岛后情绪都很低落,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发生了什么事?」
      「鼬......佐助还好吗......」釉初飘渺无力的喃喃问道。
      鼬没回答,疑虑的望着她。关佐助什么事?他顺着釉初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思考下去,沈吟一会,问道:「妳弟,我是说,出陶他怎么了吗?」
      「出陶?」听到这名字,釉初像被针戳到的缩了缩,痛苦的闭上眼:「他很好,他永远都不会痛苦了。」
      鼬蹙眉。这句话的含意也太不祥了吧?他试探的道:「出陶,他.....」
      「死了!」釉初猛地摀住脸,尖叫道:「死了!他死了!」
      鼬一僵,只听得釉初歇斯底里的叫道:「死了!我前脚才离开雾隐,后脚他就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他的!」
      「釉初!」按住她的肩膀,鼬沈声喝道:「妳冷静点!」
      釉初闻声一震,乏力的缓缓往后仰下,靠着身后柜子不再尖叫。鼬拨开她掩着脸的手,捧着她的脸颊,轻声道:「釉初,想哭就哭吧!」
      「我哭不出来,」釉初声音充满浓浓的倦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相信吗?鼬,我坐在这想了很久,才发现,我居然想不起出陶的长相......」
      「离开七年,人的记忆力可以脆弱如厮。我想了很久,一直回想和他相处的回忆,可是........可是,他的脸模模糊糊的,我拼凑不起来......
      鼬,这真可笑不是?出陶有我这姊姊,真是悲哀.......」

      鼬怜悯的望着釉初,沈吟一会,问道:「釉初,妳想要再见妳弟一面吗?」
      釉初偏着头,无力地露出一丝苦笑:「你能召唤死人吗?」
      「我只能召唤妳的记忆。」鼬沈声道,釉初茫然不解的望向他,正好对上那双赤红的眸——
      万花筒写轮眼‧月读——
      釉初蓦地瞪大了眼,接着,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噩耗 • 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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