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千千万万遍》七女

9、为你，千千万万遍（9）

　　知道自己没有父母和知道自己的父母不要自己是两回事。
　　小时候，她很坦然地接受自己没有父母的这一事实，她甚至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幻想他们的音容笑貌。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舅舅一个亲人。11岁前，她的整个人生都是围绕着舅舅转动的。他是她的神。
　　虽然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傻的行为。
　　11岁后的她开始为自己而努力，她不信她的努力换不回她要的肯定和幸福。她遇到他。他一直追随着她。只等着她履行完她的漂泊就回归到他得身边。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去漂泊，只觉得是潜意识里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她想当然地以为北京的四年便可了了这个心愿。
　　她没有骗他。
　　她是想着要回去的，回去*省，他们回忆最多的城市。
　　她痛恨小镇，因为她的舅舅。可是她爱*城，因为那里有他。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渴望漂泊的血液只是想要追溯到她生命的本源。人不能凭空地存在，她也有她的源头。
　　只是这个源头到来的时候，她却没有信心承受了。
　　她刚进入大学的时候，舅舅给她打了一个唯一的电话。他给了她一个卡号，说里面有她妈妈留给她的钱，现在交给她自己管理。
　　他说：“央儿，你的妈妈在美国。她生下你就离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提起她的妈妈。
　　她觉得她的血液在沸腾，血亲之间最原始的牵连感召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她长久以来的漂泊竟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命运的安排。她的心尖都在悸动。
　　她忍不住问起她更多的情况。
　　他只说：“央儿，不要再问。你妈妈她恨你。”
　　只一句话，她的热切就烟消云散。所以她才会离开我，不要我吗？她只觉得心抽痛到痉挛。
　　她问：“那我爸爸呢？”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她听到一声叹息。
　　他说：“央儿，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也只一句话。
　　他的话一直都这样简练，不是吗。
　　奇怪的是，这句话一出，她的心反尔没有痛楚了。
　　她听到自己的体内结冰的声音。不。是石化。

　　他的一通电话，带给她大学整整三年的迷失。
　　她坚固着一颗心在漂流。可是她仍是绝望，在绝望里迷茫。
　　她在一片迷雾中挣扎——那是她长久以来的恶梦。
　　即使是荒漠和戈壁也比她的梦有内容。荒漠有沙，戈壁有岩。
　　她呢，她还剩下什么？
　　美好的东西原都不该属于她。在那个11岁的黄昏，当他把她临的字递还给她的时候她不是就已经清楚了吗！可笑的是，她还妄想去改变！她还妄想要为自己而活！多么可笑！
　　她也只不过是再一次证明了贪心的人类最后的可笑下场而已。

　　不是吗？多么可笑！
　　他来找她，他来到北京，不是又激起她的贪念了吗？她难道不是执迷不悟地想要忘掉所有只与他牵手吗？她难道不是想要放弃一切只为紧紧抓住他的手，只为跟着他——走吗？
　　——如果不是那张古代的兵士的脸。
　　想忘就可以忘掉怕是这个世上最最幸福的事了。可偏生她的记忆力却如此的好。当然！她可是一路凯歌地走进了这所全国重点大学，又怎么能记忆不好呢？她现在成绩不也同样优秀吗！
　　哈——
　　她终究还是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