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背叛 ...
-
“可是……”南宫觞看着北和璋，真诚发问：“万生司已经补好了缺漏，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那是万生司补好的吗？”北和璋冷笑了一声：“北和家为什么现在处于被动，是因为万生司的酒囊饭袋吗？！”
说来可笑，的确不是。万生司的灵力场主要是野怒剥离了螭吻传承补好的，而守境人这些万生司的有生力量是北和绘夜临阵倒戈放出来的。现在局面的造成，万生司还是其次，主要原因，竟然是他们自己人倒戈。
北和璋眼锋冷冷扫过被自己随意丢在一旁的光球，眉梢眼角都带了尖锐的讥诮。
“若是早知朔野竟有这样好的魄力，竟然能带动你们接二连三地背叛我，当初在长岭，我就不该留他。”
北和璋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南宫觞的心头。他注意到，北和璋用的是“你们”这两个字。
当初北和璋命他屠了燕枫大学混入枫境，后来横插了一个温肃被糊弄了过去。但这次……如果再推脱的话，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万生司现在正是得意忘形之时，那些个守境人刚刚被放出来，灵力耗尽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也是最好的祭品。”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南宫？”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棒球服少年凄然一笑，默默后退了几步，躬身行礼。
北和璋一直盯着他，忽然问：“你也会背叛我吗，南宫？”
少年摇头。
“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北和璋抬手，隔着空气像是在抚摸南宫觞的眼眸：“你可以说。”
“主上未曾相信绘夜小姐，却也从未相信过我。”南宫觞沉默了几秒后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了自嘲：“是我做的哪里还不够好吗？”
用杀戮来试探属下的忠心，是北和璋对待华夏灵物的一贯手段了。可明知是如此，自己竟然还是期望着主人对自己能有些许不同。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连当年的野怒都逃不过。南宫觞早就认清了，主人对自己的喜爱，是不会超过当年的野怒的——那毕竟是北和璋的第一个器灵啊。
“你错了。”北和璋淡漠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轻声道：“我最信任你。你很优秀，南宫觞，你陪了我很久。”
“你不必与朔野相比，我也不想用苦魇逼你。可你应当知晓，我需要你做什么。”
南宫觞哑声：“是。”
可是主人，你明明知道屠杀无辜的灵魂对于器灵来说意味着什么。
眼看着南宫觞眸中的绿意涌动，北和璋沉声道：“你看到了背叛者的下场，没有了朔野，你是独一无二。”
背叛者的下场。
南宫觞用尽了自己最大的意志力不去看那团奄奄一息的光球，额角沁出冷汗。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北和璋的声音是那样具有蛊惑性，但凡听到，恐怕没有人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独一无二吗……
“做我的魔吧，南宫觞。”
良久的沉默。
“如你所愿，我的主人。”
*
目睹着南宫觞开了传送阵消失，北和璋重新将视线转移到光芒已经黯淡的那团光焰上。
古墨绿掺杂着霜白，刚刚被他那样一番折腾，竟然还在一呼一吸地缓缓发出光晕，顽强地不肯失去意识。
他走过去，慢条斯理地抬起脚，踩。
“呃……”
远在长岭的黑衣青年几乎全身都在渗血，原灵遭到这样的重创，他猛地蜷缩起来，苍白的手指扣入身侧的石缝，痛到近乎失声。
他缓了许久才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神采飞扬的桃花眼此刻濒临失焦。他剧烈地喘息着，额上的冷汗淌下来，滴入眼尾，映着山角挂着的夕阳，绽开破碎的光点。
北和璋最终还是没有等来野怒的惨叫与求饶。
多么倔强的琴啊，他的朔野。
“你若忘了，我便帮你回忆回忆。”北和璋足尖不轻不重地在光球上捻了捻，“当年长岭之乱后你在东洋养伤，从那时起，你的原身便一直温养在我的静室，记得吗？”
骨节寸断的感觉生不如死，野怒紧紧咬着牙，不让惨叫溢出喉咙。
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性命其实一直被握在北和璋手中。他早料到了如今的局面，所以，修复灵力场，是他送万生司的最后一程。
若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能和温肃好好道个别。
不过，人不能太贪心嘛。寂主魂飞魄散时，他一心只求寂主一息残魄尚在人间；得知寂主尚在人间，他又希望温肃能够好好的；后来得知寂主就是温肃，他又……不，他还怎么能那么贪心，奢求两人能有个好结局呢？
老天爷待他不薄，事到如今，他已经很满意了。
感受到守境人虚弱的气息，埋在山体最深处的长岭鬼藤蠢蠢欲动。
它们悄然往上拱去，那人的鲜血对于这些魔物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即使知道可能会粉身碎骨，却还是贪婪地伸出触角般的藤蔓，企图能从野怒身上吸哪怕半点血气。
“我说过的，背叛我，有你后悔之日。”北和璋还在继续轻声细语：“之前你身上的螭吻传承在，我不能摧毁你的原身，可现在你自毁长城，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你背叛我很多次，可我对你处处容忍，我以为，东海的传承可作你的底线……你真的令我很痛心啊，朔野。”
野怒挺过灵识破碎的那阵尖锐痛苦，居然还笑得出来。
“痛心啊……”
他染血的手无力垂下，落在长岭的沉凉岩石上，笑得满不在乎。
他轻描淡写道：“那你杀了我啊。”
北和璋：“……”
长岭鬼藤一开始只是试探着靠近，当它们发现镇压它们多年的守境人真的虚弱到快死了时，登时乐疯了。
“唰唰唰——”
数十根藤条撒着欢儿直扑倒在地上的青年，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那场至尊美味的鲜血盛宴。
“嘭！！！”
万万没想到，欢快的藤条们还没碰到野怒的一片衣角就被炸成了渣渣。
“谁敢碰他！”
野怒属实是笑了。
他透过虚空，遥遥望着暴跳如雷的北和璋，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舍不得杀他。
怎么，还要让他自己添一把柴吗？
青年脸色白的透明，气息微弱，淡笑：“不肯给我个痛快吗，主人？”
北和璋不知不觉间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他从刚刚暴怒灭杀长岭鬼藤的失态中缓过来，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真的拿这个屡次背叛他的琴灵没办法。
尤其是从野怒口中，久违地听见“主人”二字。
他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少时少族长选拔那日，弦杀铸成。
墨绿色镶银边的雪团子榻榻米上睁眼，赤脚下了地，小手一挥，窗外半枝残梅便落了地。
小野怒用琴弦卷着那枝梅花收了回来，同时带着点点冬日的寒意卷进了暖意融融的木屋。他走到北和璋面前端端正正行礼，递上那枝雪梅，清冷冷地道了声：“多谢主人。”
彼时，窗外雪化了一半，顺着遒劲的枝条湿湿地滴在木屋的脚边。清爽的雪气飘进屋内，窗外阳光正好。
恍如隔世。
也许是长岭的雪令他忆起了那枝雪梅的清香，他看到青年奄奄一息的形状，此刻却觉得，那清冷的眉眼尤似当年。
听到野怒近乎挑衅的言语，北和璋重新捻起光球，冷声道：“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也不介意成全你和你的寂主黄泉路上相见。”
野怒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透过自己的原灵便看到一道熟悉的白光灼目划过，北和璋绘扇一张——
“锵！”
野怒喃喃：“温……温肃？”
他看不清来者的眉眼，却直觉就是温肃。仿佛为了回应他的想法，丝丝缕缕的霜白灵力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至全身，虽然弥补不了原灵那刻入骨髓的痛楚，却令他的心一安。
“咕噜咕噜……”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温肃半句废话都没有，目标直奔北和璋手中的光球。两人飞快交手，搅动周遭海水，一阵天翻地覆。
等等，海水？
野怒恍惚的神思猛然一凛：先前疼得太厉害，他竟然一直没看出来，北和璋身处之处竟然是东海海底！
身体上一松，紧接着，更多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若是东海别的地方，那他早就被万生司发现了，可到现在温肃出现，野怒才恍然明白，他们是在炼魂鼎那里。
北和璋果然是想重启炼魂鼎！到如今他还不肯放弃，难道是真的有什么把握？
温肃到底恢复了几成，打不打得过北和璋？他有没有带帮手？
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刚刚还一心求死的长岭守境人顿时不想死了。
野怒费力地撑起身子，扶桑埋在他体内的生命力适时地开始发挥作用。他有了求生的意志，北和璋现在又腾不出手来折腾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上的损伤都有了修复的契机。
他搜罗着四散的思维，眉头微蹙，好像忘了点什么……
对了，南宫觞呢？他刚刚不还和北和璋在一起吗？
刚刚修好灵力场时北和璋对他下手半点也没留情，那段时间野怒其实是疼断片儿了，没有听见南宫觞和北和璋的对话。
这会儿反应过来，南宫觞恐怕是被派去，为炼魂鼎的重开准备祭品了。
野怒头疼起来。对于这个师弟他其实也不能完全看透，谁知道反水小王子到底会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