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怪邻居》阿呆妹妹酱

42、结束

　　新年的第一场雪开始于晚上十点，秦朗还是没能追得上季青儿让她逃回光荣小区。易情跟陈潇刚刚准备躺下休息，就听见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陈潇提高警觉，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易情也起身披上睡袍打算跟他一起出去看看。

　　陈潇没有选择完全打开大门，而是先打开了防盗门上的小门，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头上顶着尚未融化的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眼中却透露着无比冷厉的杀气。

　　“你回来干什么？”陈潇语气不太好，因为她弄伤了易情的脸，以前他们有愧与季青儿，不管她怎么折腾都放任不管，现在伤了人性质就变了。

　　“这里是我家。”她冷冷地回道。

　　易情拉住了陈潇，让他别再激化矛盾，伸手就要开门让她进来。但陈潇还是阻止了，他认为现在季青儿是个危险人物，放她进来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威胁到他俩的事来。

　　“你把你妈害得不够惨吗，还有脸说这是你家。”他说话越发不客气，一改往日谦逊的态度。

　　季青儿垂下眸子：“我只是想来拿回一些属于我的东西，拿完我就走，不会耽误你俩的幸福生活。”

　　易情看不下去了，还是把门打开让她进来说话。陈潇也只好让开。她穿过两人走进客厅，环顾四周一圈，又轻轻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呢？”陈潇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季青儿没有搭理他，随后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并没有开灯，蹲在床边摸了小一会儿，然后拿起靠在飘窗上的黑色双肩包缓缓走了出来。

　　“青青，这么晚了你就别走了吧。”就算女儿再怎么恨自己，作为母亲，易情还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大过年的在外面流浪，想劝她留下。

　　忽然，季青儿露出了微笑，温柔的喊了一声：“妈。”

　　顷刻间，易情的眼中充盈着复杂的泪水，她应声答道：“诶。”

　　“我给了你三年时间你都没能摆脱你身体里的妖怪，我不能再看着你被它吞噬，今天，就是审判你灵魂的黑夜。”

　　话音刚落，季青儿缓缓从包里掏出一根暗黑的甩棍，那颜色如同漆黑的夜。

　　“你要做什么？”易情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一声称呼并不是女儿接纳了她和陈潇，而是一声母女关系的诀别。

　　她吓得连连后退，躲在了陈潇的身后。这时，陈潇也有些慌了神，他就知道，季青儿回来准没好事。

　　“季青儿，你不要太过分了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你有什么资格审判她。”陈潇义正言辞，誓死捍卫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

　　“我没有资格？好，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她随即从兜里掏出季岩的手机，打开相册里之后一段视频文件。

　　“我在执勤呢，你看看是不是在街上，我和你沈叔叔在车里监控呢......诶，那......不是嫂子吗？诶，哥......”伴随着视频里季岩的声音还有沈兆凌错愕的语气，画面最后几秒，出现了一对手腕着手的男女。

　　“唔......”易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他们的事三年前就被记录了下来。她曾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婚外情，在女儿眼中竟然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青青，你听我解释。”易情哭着想辩解，陈潇也有点慌了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解释？解释你们俩上酒店是为了谈工作，解释我爸为了救你被车碾死是意外，解释你们没有奸情，解释你是要我作为榜样学习的好妈妈？”季青儿收回嘴角残存的笑容，“我给了你三年时间，但凡有一次跟我坦白，我都会原谅你，但是你没有，你选择了若无其事的生活，对我爸的死没有一点愧疚，继续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明年我就要高考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这个家，不再做你的拖油瓶，在那之后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这几个月你都等不了吗？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男人领回家躺在我爸的床上吗！”

　　“所以我想过了，你等不了的事，我也等不了了，与其和你痛苦的纠缠一辈子，不如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季青儿说完她要说的话，手中的甩棍伺机出鞘，朝他们冲了过去。

　　刚刚还紧握的双手，被这一甩棍给打得分崩离析。两人避之不及，在家里抱头鼠窜。一时间，整个16楼变得鸡飞狗跳，打砸声不绝于耳，却无人问津。

　　忽然，楼栋亮起一束光，四个男人出现在电梯里，听闻1602有打斗声，立即冲了进去。

　　“别打了！都住手！”沈兆凌一声怒吼却根本不起作用。

　　秦朗冲上前抱住了季青儿让她不要冲动，但她的力气之大，视死如归，完全不受控制。

　　我也加入了战斗，夺过小屁孩手上的甩棍扔到一边，大骂道：“你打死他们，你要怎么办，你要怎么完成你爸爸的遗志！”

　　刘扬趁我们所有人不注意，冲了上去结结实实地给了陈潇一拳，一瞬间鼻血蹦得到处都是。

　　“这一拳是我替青儿爸爸打你的，当年他没下去的手，今天我帮他出了。”

　　易情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季青儿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她挣脱开我和秦朗的束缚，情绪平静了不少。

　　“你们的爱情没有对错，要怪就怪在出场顺序不对，破坏别人家庭的人，这一辈子都是杀人凶手！”她撂下了最后一句话，再一次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这一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当我真正躺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了。

　　我依旧被安排在刘扬家的沙发上，虽然这份感觉很亲切，却搞得我怎么都睡不着。

　　“刘扬，睡了吗？”我小声问了一句。

　　“没有。”

　　我就知道，他肯定也睡不着。

　　“怎么说，喝一个？”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冰箱前了。

　　“我在海市待了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两回下雪，第一回是两年前我决定独自留在这里过年，一个人啃着炸鸡+泡面，可怜巴巴地看完了整场春晚，以前还能记住几个流行词，那年一点印象也没有留下。”大冬天喝下一口冰啤酒，还真是从里凉到外。

　　“第二回下雪看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最后还是这么个家破人亡的结局，真是讽刺啊。”

　　“有什么好讽刺的，人生就是如此，世事无常。”他补充道。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团团圆圆，小屁孩一家变成支离破碎，还不算讽刺吗？”

　　刘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幽怨地望向窗外的黑夜。谁又不是支离破碎的活在这人世间呢。

　　......

　　大年初二一早，我以为能睡个懒觉，结果8点就被闹醒了。连拖带拽上了刘扬的车，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连着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他说的地方。

　　一个清幽的山庄，一看就是私人住宅。昨晚的大雪还未消散，山庄车道两旁的灌木丛上积满了雪白的绒装，我摇下车窗，扑面而来植物散发出的清香。

　　“啊~”海市竟然还有如此宁静致远的地方。

　　“到了。”不等我感慨抒情一番，车子就停在了山庄的大门前。门口挂着两串鲜红的灯笼，还有主人亲手抒写的毛笔对联。

　　车子滴滴两声，很快有一位老妇人出来为我们开门。

　　我跟在刘扬身后，一人提了两大袋年货。一进正屋，眼前的光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落地大玻璃外竟然是一片青翠的人造湖，三层楼高的房子左手一面墙全是书籍，密密麻麻至少得有上万本。右手是间茶室，缓缓飘出一股沉香的气息，桌上的砚台还磨着墨，这一看就是一个大学者的家。

　　“哥哥~”这时，从楼上慢慢走下来一个牙牙学语的小朋友，他穿着喜气的小唐装，笨拙地唤着刘扬，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容，连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他是谁。

　　“这不是小乐吗？”我意外到想尖叫。不穿跨栏背心，不吃雪糕，鼻子上不挂着长长的鼻涕我还真没认出来他是谁。

　　跟着小乐一起走下来的还有一位头发半百的老者，他的脸上也洋溢着熙悦的笑容，见到我们的第一眼便开口恭贺：“新年快乐呀。”

　　刘扬礼貌颔首，将手上的年货放在地上，蹲下抱住小乐：“最近有没有听话，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小乐似乎比之前住在光荣小区时活泼多了，一扫枯黄干瘦的面容，如今白白胖胖特别可爱。那时，逗他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现在竟然会先开口叫人了。我猜这里应该就是林晓洁口中所说，收养小乐的那对大学老师的家吧。

　　“张教授，新年快乐！”刘扬抱起小乐，“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邻居，李澈。”

　　我伸出右手并说道：“张教授，新年快乐。”

　　简单寒暄后，便开始了正式做客环节。从他们的聊天中我得知，原来张教授与刚才给我们开门的老妇人是夫妻，两人虽然桃李满天下，却没有自己的儿女，算是人生一大憾事。

　　在出国留学前，刘扬也曾经在国内的大学读过一年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张教授。我原本以为领养小乐的好心人是刘老爷子安排的，到头来他并没有出手帮助，只有我傻乎乎的信守承诺回了老家。

　　刘扬与家里经过了一番激烈斗争，最后还是未能让一家人接受他的特别，能做的都做了，既然依旧挽回不了什么，他也就不再挣扎企图修补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做平行世界的陌路人吧。

　　在与昔日恩师的叙旧中他们谈起了小乐的事，张教授夫妻俩当时就决定要收养小乐，凭他们教育家的经验以及想为人父母的渴望，终于等来了这个如愿以偿的机会。他们不但不嫌弃小乐的智商偏低，反而格外耐心教导，才短短几个月而已，小乐待人接物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看到他能像正常四五岁的孩子一样开心快乐的玩耍，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家庭里，我感到很欣慰，就算走了许多弯路，也是值得的。

　　午饭后，小乐跟着教授夫人上楼睡觉，刘扬便带着我走进了山庄后面的大山中。我们一路爬到了半山腰上，眺望这一隅天宽地阔的风景。

　　“在老家待得还习惯吗？”刘扬问。

　　我看着山下还未完全融化的雪回答道：“吃穿不愁，废物一个，虚度光阴，仅此而已。”这算是我为数不多言简意赅说完的话。

　　“你有想过回到海市？”他又问。

　　当然想回啊，想回到自由自在的小世界里，想回到有各种外卖和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的生活里，以及想回到有朋友在身边的日子里。

　　“房子都没了，我回来能住哪儿，海市的房子那么贵，我可交不起房租。”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学着我半眯着眼睛眺望远方。

　　......

　　回到光荣小区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林晓洁去了老太太家过年，季青儿也不再住在1602，现在也就只剩下刘扬一家，进门前，我望着曾经住了五六年的那间屋子，很难想象，那里面现在到底住着谁。

　　“看什么？”刘扬见我迟迟不进门，走到我身后。

　　我摇摇头：“没什么。”

　　他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到这里，和他们一起度过每一个炙热的夏季，永远吵闹，永远热泪盈眶。

　　“如果你想好了，就搬回来吧，反正我爸答应你的事也并没有做到，你也不需要信守承诺。”他一边整理着沙发上的毯子，一边说。

　　“说得轻巧，我搬回来，继续住在你的沙发上吗？”

　　富家子弟可从来不会在乎我这种穷小子的人间疾苦，来来回回哪儿有这么容易。我准备关上大门时，他却拦住了我的手。

　　“自然是住回你原来的屋子里去。”

　　“你什么意思啊？”

　　他推开大门拉着我的手走到1603门口，滴滴滴滴输入了一串密码后，防盗门啪的一下打开了。

　　“请吧。”刘扬示意我抓住门把手，这一刻我从未如此紧张过，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也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握着把手，缓缓推开。

　　里面一片漆黑，我习惯性地摸住了墙上的开关，砰——灯亮了。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从我租下来就存在的绿色沙发，电视柜下的ps3上又多了一台新款游戏机，茶几的左边，还对着之前我淘回来的美女杂志，还有还有......卧室门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红色窗花。

　　从前邋里邋遢的房子，如今一尘不染地安放着我关于这里所有的回忆，有新的，有旧的，它们毫无违和感的交织在一起，仿佛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静静地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这是......”我不敢置信地走进去，用手指触摸着里面的每一件物品，连一点灰尘都没有，一定有人在悉心照料着一切。

　　“你走之后我就把这里租了下来，一方面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做邻居，你知道的人与人之间从陌生人变成朋友太难了，我也没有精力去重新与人结交，与其麻烦不如把它租下来，实在没人住，就拿来当仓库。”刘扬在我背后，自顾自地解释着眼前的一切。

　　“还有一方面呢？”我背对着刘扬，心里有一股暖流如岩浆般滚烫。

　　“还有一方面嘛，自然是坚定不移的认为，总有一天你会回来，这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我低头抹掉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望着刘扬：“谢谢。”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微笑，同时展开双臂，朝我说了一句：“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