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怪邻居》阿呆妹妹酱

37、坦白

　　“甜甜，别跑了！你听我说。”刘扬在唐甜身后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小小个的女孩，居然这么能跑，足足追了三四条街才慢下来。

　　唐甜也跑累了，高跟鞋磨得她的后脚跟生疼，但她不肯停下，也不愿意理睬刘扬。

　　忽然，唐甜的左脚一拐，失去重心整个人重重地跌倒在地，她看着自己崴断了的鞋跟，擦破皮的手掌，好好的约会被搅得乱七八糟，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甜甜，你没事吧！”刘扬小跑上前，想拉她起来，唐甜耍性子甩开他的手。

　　“我不要你管，你滚！”

　　刘扬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无奈叹气，蹲在她身边默默无闻地将挂在唐甜脚上的高跟鞋给脱了下来。原本今天晚上他准备跟唐甜交代他的情况，谁知被几个邻居给搅和了，连刘扬自己都很意外。

　　“就算你是一个路人我都不会见死不救，何况你还是我的朋友。”刘扬轻声说道。

　　朋友？唐甜嗤笑一声，更加不愿意让她施舍自己。两人在路边拉拉扯扯，引起了几个路人侧目。见她十分不合作，但身上的伤口又不能不及时处理，刘扬只好将她打横抱起往街对面的一间药房走去。

　　药房门口，刘扬仔仔细细地清理着唐甜手上和脚上的伤口，他还注意到她的膝盖也撞青了。

　　“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随即刘扬又钻进一家便利店，出来时提着一袋冰块和饮料。

　　他有随身携带手绢的习惯，那是从在日本留学时就养成的，至今都没有改变。将几块冰块包在手绢上，轻轻敷在唐甜受伤的膝盖上。

　　“扶好。”

　　又空出手拧开一瓶甜甜的饮料递到唐甜面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甜的正合适。”

　　多么温柔又善良的男人啊，唐甜用灼热的眼光看着他，刘扬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

　　可是，刚才在餐厅里他跟那个叫李澈的男人拉拉扯扯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些对话，连聋子也能听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看起来正正常常的男人竟然是......一想到这里，唐甜心中的不甘和委屈再次化成泪水浸湿了脸颊。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刘扬也喝了一口甜甜的饮料，但他的心里却苦涩至极。

　　飞驰的车辆把井盖压得轰隆作响，几个小伙子聊着最新的游戏经过他们身旁，药房也到了打烊的时间，一下子四周围的灯光暗淡下来。唐甜抬头看着刘扬精致的侧脸，他眺望对街，观察着人来人往，面无表情，眼底却夹着一丝悲伤。

　　“在我很小时候，我就意识到我跟正常男孩子不同，但是我爸妈不能接受。我爸认为我是装的，只要被他发现我跟男同学关系比较密切就会得到一顿毒打，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我读大学离开了家。而我妈认为我有病，十岁开始带我看遍了海市的心理医生，但他们都给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先天性性取向差异。不过对他们来说是什么结果不重要，反正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唐甜低下头静静听他诉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会出来相亲。”

　　刘扬扯了扯嘴角：“因为我需要完成对一个孩子的承诺。我干预了别人的家事，导致他们家家破人亡，我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对，但后来发生的悲剧是我始料未及的。那个孩子的爸爸死了，妈妈被抓去坐牢，家里就剩下一个七十几岁没有抚养能力的老太太，我不想那个孩子在孤儿院长大，所以我恳请我爸妈帮我一把，他们的条件就是让我相亲结婚。”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做是在欺骗女孩子的感情？”不管是什么理由，作为一个同性恋，装作正常人的模样结识女性，还想通过婚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唐甜不齿刘扬的行为。

　　“是啊，所以我不想骗你，我原本想带你去见见小乐，希望可以获得你的帮助。”刘扬惭愧地低下头，他知道这是多么无理的要求，如今看来，唐甜肯定不会帮他了。

　　“你要我怎么帮你？”

　　“申请领养的流程我爸妈已经在走了，不过需要很长时间，我原本是想请你跟我演一场戏，等我拿到了小乐的抚养权就......”他欲言又止，担心现在说出口会惹得唐甜更不高兴。“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原本就不奢望你会同意，所以我已经想好了，今晚回去，我会告诉我妈，你对我不满意，咱俩没缘分。”

　　唐甜笑了，轻蔑地看着他：“你说对了，我的确不会同意陪你演戏，你对那孩子的感情是真的，对我的感情却是假的，你完成了对他的承诺，对我呢，公平吗？”

　　“对不起。”现在除了说对不起之外，刘扬想不到另外的了。

　　“今天的事，就照你说的，回去之后我也会跟家里人说咱俩不合适，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唐甜站起身来，将包着冰块的手绢还给刘扬，“但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不要再为了达到你的目的欺骗下一个女孩，与其这样，不如老老实实告诉你父母你的想法，这样做，你才能问心无愧。”

　　说完她要说的话，唐甜将特地为这次约会买的高跟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光着赤脚潇洒地打车离开了。

　　......

　　从刘扬去追唐甜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我们三个回到光荣小区就一直待在季青儿家里，不确定刘扬会不会回来，我的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时钟刚好走到11点，季青儿家的门铃响了。

　　“我去开。”林晓洁自告奋勇跑到门口，从猫眼处查看，是刘扬回来了。

　　“刘扬哥，你朋友没事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刘扬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回道：“没事了，不过小乐的抚养权估计也拿不到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感觉我好像坏了他的好事。

　　他眼神冷淡，不带有一丝情感地看着我：“我原本是想说服唐甜跟我演出戏，领养到小乐之后就分开，经过你们这么一闹她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并且，我爸已经看到了晚上在餐厅被偷拍的视频，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同志，这下更不可能有人愿意帮助我了。”

　　果然是5G时代啊，不管大瓜小瓜，一瞬间就能在网络上爆炸。

　　“那你爸很生气吗？接下来要怎么办？”林晓洁也有点慌神了，咱们根本没想到刘扬有自己的计划，这下我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他垂头苦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不会帮我继续申请领养，还要跟我彻底断绝父子关系，从明天开始，他不再认我，也不准我妈再跟我见面，彻彻底底的被老刘家抛弃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听着却绝望无比。想起刘扬只有18岁的弟弟，或许从今天以后就彻底取代了他在他父母心里的位置，成了一个孤孤单单的人，不被亲人理解和包容，才是时间最痛苦的事。

　　“对不起......我们只是想帮你。”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真的不想过时间会发展成这样，到头来，不仅没有帮到刘扬，甚至小乐的事也回到原点，我很自责。

　　刘扬站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回应我：“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开门离开了1602，我跟着走出去，看着他打开了自家大门，灯点亮了屋内，那里面的物件一样不差，原来刘扬根本就没有打算搬走过。

　　......

　　深夜一点，无心睡眠，不知道刘扬在干什么，是不是一样跟我睡不着。辗转反侧几圈之后，我决定到他家去看看。

　　“刘扬，你睡了吗？”我试探性地敲敲门，没有人回应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家。

　　刚抬脚要走，身后的们开了。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他话音冷淡，身上穿着平常在家穿的居家服。

　　我立马提起手上的小麦饮料说道：“睡不着，想找你喝一杯。”

　　......

　　今天满月，月亮又大又圆。

　　我今天的状态特别好，喝了三个330ml的啤酒一点也不觉得醉。刘扬倚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目光呆滞地酌着手中的啤酒，看不出来他醉没醉，困是真的，末了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切。

　　“如果给你一个重启人生的机会，你会怎么选？”我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不需要重启。”

　　“是吗？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不会有今天的烦恼了。”

　　他笑笑，眼神迷离地望着我：“我也不认为我现在有什么烦恼，生下来我注定就注定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也努力过改变自己，不过都是徒劳，要学会和自己，还有跟这个世界和解，才能活得轻松一点。”

　　“什么叫学会和自己和解？”我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

　　刘扬将手中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趁着月光也能看清他绯红的脸颊：“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妈妈闺蜜的儿子，我那年十岁，他们全家来玩，他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还有黑色小皮鞋，我至今都不会忘记。因为全是男孩，没有女孩，在决定玩过家家的时候，他被要求扮演女孩，做我的老婆，我们手拉着手满屋子躲，我们被其他小孩找到，我就竭尽全力的去保护他，最后被抓住的人要亲他一下，我亲了，也被我爸妈知道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很多年过后，我在他的婚礼上再次见到他，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也不知道那个吻之后我得到了如何的对待。”

　　“十岁后来的每一天，当我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都很后悔，很难过，很屈辱，我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变得很自卑敏感拧巴，但我又抑制不住想要跟其他男孩一起玩的欲望，父母越阻止，我越抗拒，终于在我发现他们偷看了我写的日记后，我选择跳桥解决我不正常的毛病。”

　　“如果当时我跳了，这个世界无非是少了一个不正常的男人而已。幸好我遇到了一个刚下班的警察，他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了，有人喜欢榴莲，有人喜欢臭袜子，还有人喜欢闻屁味，相比之下我只是不喜欢女人而已，与其活在别人的眼里，不如活在自己的快乐里，学会跟自己和解才是我这一生需要明白的道理。”

　　听完他的自述，我望向他的脸，一滴晶莹的眼泪悄悄滑落颌间，他又故意打了个哈切。

　　“来，再喝一杯。”我递给他一罐新的啤酒，他没有拒绝，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无言的午夜，直到最后一罐啤酒喝完刘扬也彻底醉了。

　　“诶，进屋去睡吧。”我摇摇他的胳膊。

　　“嗯......”他已经昏昏沉沉进入梦乡了。

　　“哎。”我把他扶了起来，左手搭在我的肩上，抱住他的腰，艰难地移动到室内。

　　“诶诶诶，你站稳啊。”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他的脚绊倒双双跌在了客厅的地毯上。好巧不巧，我跌进了他的怀里，这是今天第二次我们如此亲密相拥。

　　“喂，你醒醒，醒醒啊！”他压着我的腿了，我根本没办法直起身来，喊了好几遍之后，刘扬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照顾小乐吗？”他冷不丁问了我一个问题。

　　“等你醒了再说吧。”我现在只想先把腿从他身下抽出来。

　　“你愿意和我继续生活下去吗？”他不依不饶的问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愿意，愿意，你先把腿挪开好吗？”

　　忽然，他双手环抱住我，死死地将我固定在他的胸前，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