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烟花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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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春楼、纤玉阁、暖香轩。
是这条胭脂街上最出名的三家青楼。现在她们三家的老鸨都聚在红春楼里，因为有一个人带着三千两黄金说要选她们三家里一个赎回去当小妾使。只要够得上这个人的标准，老的少的都无所谓；但是必须要开过苞的。所以三家的三大头牌在这点上都不能要求。
三家花魁娘子分别叫满雪，未月，灵音。
三千两黄金，不仅可以买下三个花魁的初夜，还可以买下三个人中任意一个。而现在却只是找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样貌清秀没有心眼的人。
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满雪嗤鼻一笑。
她是红春楼本场的人，又是花魁，态度上自然是收放自如；倚着画柱，清亮而又轻蔑的笑声镇住了全场。
“在这种地方，没有心眼的人只怕活不到少爷你来纳妾！”
李昭昂起头来，笑着问：“你是红春楼楼里的人！”
满雪媚眼一扫李昭，冷冷地一笑：“本姑娘不屑同不自报家门的人说。”
“呵呵……我叫李昭。”李昭挡下了满脸谄笑的老鸨：“看姑娘的气质应该就是满雪小姐吧！”
满雪瞥了李昭一眼，低垂下眼，眼珠子一转，方回一声：“正是！”
“小姐的性情够直快，我喜欢！”李昭笑着说。
满雪冷哼了声：“你喜欢关本姑娘什么事！”
李昭抱拳道：“等李昭将手边的事办好了，请姑娘喝茶！”说完也不等回应便对身边的老鸨说着什么。
满雪欲言又止。她身边的小丫鬟小霜扁了扁嘴：“这个小孩子，竟然这样讲话！他还说什么请姑娘喝茶，哼，要请我们家姑娘干嘛还要在下面找小妾啊！”
满雪敛眉看着底下李昭稚嫩的面庞，一会她将手搭在小霜的肩上：“回房。”
小霜乖巧地转身走着。
就像满雪说的那样，这样地方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心眼也没有。
虽然没有选到人，但是只要是妓馆里的人每个人发了一锭黄金的红包子。神秘客人带着三千两黄金来而又去。
小霜兴奋地不停咬着金块子，对满雪喊：“姑娘，这个怪人真是古怪！他要是多来找几次就好了！”
满雪看着攥紧的拳头，许久才张开手，手心里一只外形像金块却只是纸的东西。
刚才那个叫李昭的小孩坚持要求每个人亲自去领，他还坚持要自己亲自发。那个小鬼头不仅乱说还摸她的手，真正是可气，现如今还给了一个假金块！
“哎，姑娘这是什么？”
小霜歪着头。
满雪看了眼小霜，笑了笑将纸叠出来的假金块丢给了她：“拿去玩吧！”
小霜笑着玩去了。
满雪低眉垂眼看着手。那个小鬼的手为何不像人看起来那么小——又大、又厚，掌心还有什么东西扎着她的手。忽听小霜又惊咋地叫着：“哎？！”
满雪叹息一声回头来看着小霜：“又怎么了？”她看见小霜手里有一张纸，纸上有一段蝇头小字。愣了愣，伸出手来，小霜忙将东西给她还解释着：“姑娘，我不是故意拆开的……”
满雪不在意地点点头，仔细辨认着。
【虽是初见，恍如重逢。若君不弃，万里风霜，遥首傍见。】
曲曲折折的卢隐山，葱葱郁郁，偶有小鸟或独或群飞过。
傍晚时分卢隐山腰上的万里亭，有一个青灰色人站在亭前。而在山腰下一个黄衣裳人摇曳而上。
黄裳者抬头看见青灰者，遥首相望。忽如一阵风，青灰者踩踏飞叶飞奔到黄裳者面前。黄裳者睁开倩目，发现远处的人已然伫立于面前。
青灰者轻叹一声。
“你终于来了。”
黄裳者轻轻一笑。
舒家堡二厅内。
李昭悠哉地端着茶杯饮着茶，他的右手边是身着黄裳的满雪，满雪身侧的是丫鬟小霜。
舒家堡的老太太眯起眼睛望着李昭：“你确定？”
李昭笑嘻嘻地放下茶杯：“确定，肯定以及……以及，以及，以及决定！”他嬉皮笑脸地冲老爷子一吐舌。
老爷子鹰目转移在满雪身上：“你也确定？”
满雪先是瞥了眼李昭——李昭嬉皮笑脸的慢悠悠地饮着丽黎茶——眸子一转，笑着：“奴家听公子的。”
老爷子紧皱着眉头，犀利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游转着，忽然若有所得地笑了：“好你个小子！——不过，有本事你就先给她□□，我就承认她的身份！”
满雪低垂着眼眸。
李昭笑着放下茶杯，越过茶几抓住了满雪的手。从女子纤细的指尖插进，双手合十，半是挑衅半是宣誓：“那您可不要再赖皮，反悔自己说过的话！”
满雪低垂下眼，看着那个将自己的手扬起来的人。
“知道不？红春楼的花魁娘子被一个叫李昭的小少爷赎身了。”
“我可是听说这个李少爷才十三岁！”
“嗐！哪是什么李少爷啊——有人说这个人又可能姓舒……”
“姓舒？莫不就是舒家堡的——”
“嘘！——”
赵义，也就是王元言关严实了门，唇上带着笑看着面如死灰的女子：“玉儿……”
女子，也就是白馆玉。她咬着唇，过了一会，脸色好转了才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他送两名懂事的丫鬟过去呢？”
王元言愣了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扮大方？难不成你还是想嫁给他！”
白馆玉泪道：“可是我不能逃，我逃了让娘情以何堪？白家的掩面何存？若是因为这样的事就动摇了，那么无论是当初不愿意嫁的我还是又愿意嫁的我不都是很肤浅吗？表姐……我们本来就不该期望过高的。至少就那天所见，他尚算好，再者他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他……”
“……他不是不懂么……得有人教他，这也是对的呀……”
白馆玉说着说着泪就停了，脸却红了：“说不定他是因为我才……才……”
王元言看着白馆玉，眉头越蹙越紧，眼眸越眯越小。忽然她转过脸来：“……白二叔——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舒家。他的仇不是已经报了吗？”
白馆玉摇摇头：“尚且不知，二叔似是另有打算。”
王元言眯起了眼：“你果然是与他见过面了？”
白馆玉愣愣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王元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诧异，你是什么时候跟白二叔见了面的？”
白馆玉一想起李昭，脸一飘红。
李昭拉着满雪的手，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忽然他捏起了满雪的指骨，一边摸着一边说：“你的手怎能这么小，怎能这么嫩？”
满雪微蹙着眉：“这是天生的，奴家也不知道！”
回答中虽然字眼是卑微的，可口气是强硬的。
自从下了轿就一直呆呆的小霜听到她的姑娘这般说话吓了一跳，眼泪都掉下来了。
李昭笑着：“你看你比我长四岁，可我的手比你大两倍！”
满雪又冷哼了一声：“公子倒是将奴家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奴家适才才知道公子姓舒不姓李！”
李昭叹息一声摇着头：“名字不过是一种叫法，是虚的，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句话止住了满雪的不满。
小霜抹掉眼泪笑起来。
她哭前面两个人都没发现，她一笑前面两个都回过头来了。
小霜笑着说：“小霜同公子同年哩！”
李昭笑了：“原来你也十三！”
院子的另一头摇过来一个倩影，李昭笑了：“是明巧！”他对满雪说道：“等会儿让明巧带你去你住的地方。洗得香香的，等我来吃喔！”
又扬声喊着明巧。明巧一看见她的少爷忙跑过来，跑近了才发现这边还有两个女子。
李昭笑着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手放在了明巧肩上，道：“她叫满雪，这个丫头叫小霜。小霜跟我们同岁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一步，你带着满雪去西苑的西厢房，为她准备浴汤。”
明巧迟疑地应了一声，声音还没落，李昭笑着跑了。
明巧抬头望了望满雪，满眼里都是惊羡。满雪不是没看见，只是她已然习惯别人对她出众样貌的注目。
“满雪姑娘请随我这边走。”
满雪见这个明巧相貌尚不及小霜一半，可所穿那刻丝袄褂却是好得紧。一路走来，还没见过有几人的衣着胜过这个人的。这个人又是舒半水的什么人呢？
将人领到院子，明巧便退出了院子。
满雪踏进院子里都舍不得眨眼，双目都是翠竹的绿色。在如今深秋时刻里在这样的江北竟还能看见如此翠色。心里波澜起伏，却听到小霜煞风景地喊着：“这公子家里比红春楼富丽堂皇好几百倍啊！”
满雪垂眸轻声一笑。再望着卵石径边的竹子，不禁上手来，竹子的青色由指尖传到了她心尖。她不由闭上眼睛轻悠悠地叹了一声，收回了恋恋不舍的指尖。
“姑娘，有人过来了！”
满雪凝神望去，看见有几个老婆婆走过来。她微微警惕地望着这些个老婆婆。
老婆婆们在满雪前面停下来，施礼；为首头发丝里缠了三根红绳的道：“我们是这个院子的管院的，姑娘有事吩咐我们。我家的那个叫七福，人都叫我七福婆！”
满雪微微一眯眼，软软一礼：“往后满雪有什么事就麻烦各位妈妈们了。”
施礼后环视了一遍院子发现七福婆等人还端着礼，满雪皱了皱眉：“各位妈妈这是？……”
七福婆恭敬地道：“满雪姑娘没有让老妈子们起身，老妈子们不敢擅自做主。”
满雪挑眉：“你们起身吧。”
老妈子们闻声站了起来。
满雪望了望突然长高几寸般的小霜，微微抿着唇，唇角往上扬起浅浅的弧线。
“我的寝居在哪里？”
七福婆站前一步：“满雪姑娘请随老奴来。”
满雪瞥了眼院子中间的门：“那扇门通往哪里的？”
七福婆瞥了眼忙道：“那是少爷的后院哨院门。”说完她还回头瞥了眼满雪。
满雪望着门的方向没有注意到七福婆的举动。
小霜一直在注意着七福婆的动作，她看见七福婆左右望了下其他的婆子们就低眉垂脸的留在了原地。小丫头吐了吐舌。舒家堡不仅家大，规矩也大。往后可得小心了。
满雪收回视线来看见小霜抿着嘴唇下了什么决定的模样，微微一笑。她瞥见了留在院落中央毕敬模样的婆子们。她心里也在想舒家堡的家规，她还想到的是明巧。舒半水喊的那个明巧，到底是善是恶？
正赶上满雪锁眉际七福婆递进一句话：“明巧吩咐说一会儿有两个丫鬟是来近身服侍满雪姑娘的。”
“明巧？”满雪顿了顿，“她是何人？”
七福婆忙回应：“是少爷的近身丫鬟。明巧已说不论满雪姑娘提什么要求，只要婆子们能力所及，但无不应。”
满雪微微侧面来，没有让七福婆窥见她凝重的神态。
七福婆推开门，退到了墙边好让满雪看得清楚。
满雪一眼便看出是有人一直居住的。心里生出几分不快来，但她自知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提。况且舒半水骨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她还不清楚。
微微一勾唇，真不知这个小毛孩子要怎么吃了她。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顺着香味转进内室，一眼就看见打开的后窗外残留着几许花瓣的桂花树景。幸是残花季，盛期时这只屋子恐怕就是一个天然大香饼。
小霜笑着：“姑娘，好香啊！”
另一边的没有想象中的有梳妆台，却有一张书桌。放着几本编制书本，铺着几张干净漂亮的纸张用龙形烟台镇着，在砚台上还搁着一只沾过墨汁翘着头的毛笔。这儿不大像女人居住的地方，那这里到底住着谁？
满雪细细地打量着屋子，博古架上放着几柄扇面、玉马、盆景，没有女子生活的气息。
难道是舒半水那个小少爷的居室？
满雪退出内室，站在穿堂的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旁，淡声对守在门边外的七福婆道：“有劳七福婆了，”走到门边，拿着一锭银子放在七福婆的手面上。“您去吧。”
七福婆应了一声毕敬地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烟花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