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雪》天瑶

6、六

　　六
　　李正凡醒来时，已是正午。
　　屋内狼藉一片，凌乱不堪，然而他却丝毫顾不得。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他起身直直向外冲去——
　　小夜，小夜。
　　在人群深处找到她，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浓烈的太阳照射着大地，人群黑压压的一片将她围住。
　　她细弱的胳膊被麻绳捆绑在粗壮的木桩上，无力地跪在中央。
　　“小夜——”他撕心裂肺，几欲冲过人群。
　　微弱的意识里，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夜！”刻骨铭心的疼痛让他再也抑制不住，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他冲出人群，推开前方守卫的官兵，费尽千辛终于来到她身旁。
　　“小夜……”他握住她无力的手，泪珠无法遏制地落下，打在她干枯的手背。
　　“公子……”她费力地睁开了，眼里有微弱的笑意。
　　他来了，临死前，终于还是能见他一面。
　　“真是感人啊！”何道长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居然会是传说中的夜光杯，更想不到，妖也会如此多情，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耗费了内丹去救他。不过不要紧，晒干了你，千年黑牡丹的身子一样可以长生不老！”
　　——是这样吗？他的命竟是她命换来的吗？
　　“小夜……”他抱着她，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想与最心爱的人度过剩下的时光，哪怕只剩一刻。
　　她耗尽心力反握住他的手。
　　千年，自己哪有有千年的道行呢？他长生不老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了。
　　她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生命的最后一刻，总算能与爱恋了如此久的人一起度过，能死在他的怀中，终究是不枉此生。
　　没有遗憾了，她的心，他全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