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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番外:失恋爱情故事 ...

  •   程冠在肩膀的剧痛中醒来。
      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用力眨了几下眼,这才看清面前正一脸凶神恶煞、钳制着他双肩的人。
      是慕容葛。
      不假思索,程冠下意识就想抬腿把慕容葛踹下去,但慕容葛身体的重量死死地压住了他的双腿,又受制于慕容葛几乎将他锁住的双臂,程冠几乎动弹不得。他抬起眼毫不畏惧地望进慕容葛的眼睛,只见慕容葛与他目光交接之初眼神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之前那种凶狠冷峻的神色。
      他们挨得很近,几乎将脸贴在一起。程冠可以看到慕容葛微微泛红的耳尖,感受对方沉重急促的温热鼻息像一团团火焰灼烧彼此的肌肤。慕容葛与程冠相顾无言,只是维持着这个微妙的姿势互瞪着对方。良久,正当程冠以为他们将要这样对峙下去直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时,慕容葛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开口,那一字一句仿佛声声闷雷彻底炸醒了程冠离清醒只差一步之遥的脑子。
      只见慕容葛神色冷厉,他咬牙切齿,语气急促,但还是一如既往霸道地开口:“男人,我和你只是意外,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对你有想法。虽然我你高攀不起,但男子汉敢作敢当,我会对你负责的!”
      程冠:……???
      程冠震惊地望向慕容葛,刚想问他是有什么大病,却突然想起昨天的遭际。

      18小时前。
      程冠又看见慕容葛在菜菜的摊前晃悠了,按捺不住心中的醋意,程冠昂首阔步朝两人走去,用身体一把隔开了慕容葛和菜菜,厉声道:“慕容葛,回到你的摊位上!你自己搞菜市垄断不够,还要来欺压其他农户吗?!”
      且不论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慕容葛堂堂菜帮大佬,连村支书都借他三分薄面,哪能因程冠是城管队长便忍气吞声?当即反唇相讥道:“程队长,你不打击三无摊贩,尽追着我这良民干什么?菜菜可看清楚了,我可有欺压他们一分一毫?”
      程冠自知理亏,没再与慕容葛进行言语上的纠缠,只是始终如一堵墙般横亘在慕容葛和菜菜之间。慕容葛火气腾得就上来了,脸色愈发不善。
      柳菜菜见他们之间剑拔弩张,连忙从程冠身后闪出,立在他们中间,劝道:“程大哥,慕容哥哥只是来给我送鱼的,你别误会了。慕容哥哥,程大哥他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我而已,你不要生气了!”
      早先慕容葛听柳菜菜软言相劝,心中一阵甜蜜,本想就此罢了,却冷不丁听到菜菜出言维护程冠,顿时又醋又委屈,越想越窝火,登即一个箭步上前钳住菜菜的手腕。
      这一下子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待程冠回过神来,慕容葛早已触碰到了菜菜。程冠又惊又怒,正得上前甩开慕容葛的手,却听得慕容葛问道:“女人,你到底爱谁?!”程冠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望向菜菜。
      菜菜本想劝架,哪想慕容葛突然发难,吓了一跳。又听得慕容葛问她究竟爱谁,在莫名其妙之余只觉尴尬难堪。她求助地望向程冠,却发现两人俱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她的心上人。
      慕容葛与程冠只见菜菜脸颊微红,眼神忽闪,一派娇羞之色。终于,他们看到菜菜的嘴唇动了动,只是那声音细若蚊蝇,慕容葛和程冠要凑近了才听得清楚。
      柳菜菜说:“我喜欢豆腐姐。”

      13小时前。
      慕容葛孤独地站在河岸边。
      星光在水,渔火浮天,在一片影影绰绰的夜色中,慕容葛仰起他形状优美的脖颈,喝下了最后半瓶酒。
      酒是82年的茅台,饶是慕容葛尊为菜帮帮主,平日里也是非常爱惜这名贵的酒的。然而此刻,他却将这瓶酒当作其他廉价的土酒般一口闷下肚。烈酒入喉,如刀割般灼烧着他的喉道。很快,慕容葛感到一团火在他胃中燃烧,那火烧至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除了他的心。
      慕容葛酒至酣醺,半眯着眼朝河东望去。虽然他因重影而看不清那岸的情状,他却分明晓得河面上的点点微光是万家渔火,他慕容葛的三千鱼塘。
      ——看见了吗,菜菜,干豇豆和鱼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一派胡言,我慕容葛坐拥三千鱼塘,她想插多少就插多少!又与你何干?
      明明是不久前的对话,却仿若隔世,慕容葛想起当时踌躇满志、势在必得的自己,只觉得可笑。他轻轻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笑了起来。那笑声如此干涩、撕心裂肺,笑到后面,慕容葛觉得只剩丢盔弃甲的狼狈,一种可怕的苍凉感笼罩着他。
      于是,泪水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在一声声痛苦的呜咽中,打湿了他的指尖。
      蓦地,不知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朦胧泪光中,慕容葛什么也看不清。他刚想回应,却脚下一滑,随即坠入一片冰冷中。

      任谁见了程冠,都会忍不住夸赞一声“好儿郎”。
      高大帅气的外形,阳光开朗的个性,作为村里最年轻的城管队长,程冠实在是年少有为、前途可期。
      两年前程冠接手老队长的衣钵,成为新一任城管队长。程冠从小就是邻里眼中的好孩子,待人春风和煦,也甚少与人交恶。所以,他刚上任那阵子,村里人并不看好他。那些小摊小贩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不仅面对程冠的劝说屡教不改,反而吆喝得更起劲了。
      转机发生在程冠上任一个月后。村里来了几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外乡人,原来是在隔壁村游手好闲的无赖,臭名远播。他欺男霸女、寻衅滋事也就罢了,居然按捺不住抄了几根棍子就抱团跑到几里之外的东村菜市场收保护费。那卖菜的多是信男善女、三姑六婆,年迈羸弱,见到几个凶狠的壮汉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纵有千般无奈也只得忍气吞声,乖乖交钱。
      这种欺人的事发生多了,自然就传到了程冠的耳朵里。正好一天那群无赖收保护费时遇到个硬气的,不仅没有交钱,反而对他们破口大骂。那为首的无赖勃然大怒,一声招呼数名壮汉一拥而上,对那小贩拳脚相加。小摊小贩们忧心忡忡又害怕恐惧地围观这场围殴。人群里有个卖土豆的小孩,平日里腿脚麻溜,人又机灵,在那小贩与无赖起争执时就飞快地跑到城管署把这事报告程冠。
      程冠以最快速度到达现场,那时小贩已被打得趴下,不知死活。无赖们正呵斥其他小贩,勒索保护费。
      该事件年代不久,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据目击者描述,那群无赖见到程冠后也不以为惧,甚至挑衅地抓起旁边摊上一个西红柿吃了起来。程冠面无表情,他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小贩,命令旁边的人将他扶起送至医院,又回头看了看对面正挤眉弄眼的大汉,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飞身而起,把那吃西红柿的无赖凌空踹飞了五米远。
      那无赖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嘴角不知是番茄汁还是鲜血。剩下的无赖愣住了,回过神来后朝程冠一攻而上。程冠一拳一个全都给揍趴下了。那身法利落,招式毒辣,令人咂舌。
      无赖们为祸一方,终于遭到报应。他们被愤怒的东村村民拳打脚踢后赶出村子,狼狈遁逃。
      之后程冠去看望被打的小贩,那小贩伤到了两根肋骨,但不是很严重,养一养也还能好。
      那小贩躺在床上,半是解气半是感激,说,程队长,多亏了你,让那群狗日的屁滚尿流,给俺出了口恶气。
      程冠笑了,温柔阳光得让人移不开眼,没说什么。
      之后东村菜市场的小贩们再也不敢瞧不起程冠。任程冠再怎样跟他们轻声细语地讲话,也消除不了他们心中的敬畏。毕竟,菜市场并非法外之地。

      回到现实,程冠就是这样一个好男人,常年霸占“东村最想嫁男人榜”前二,与慕容葛不分伯仲。然而,他却从来没有女朋友。
      有人说,程冠心里有一个人,除了她之外谁也走不进去。
      若程冠有知,他一定会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也什么都不会说,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那人是对的。
      程冠失恋了,准确地说,是一段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暗恋。
      菜菜爱的是白豆腐。这惊人的事实让程冠错愕又心碎。他不敢再看柳菜菜清澈纯洁的双眼,不敢在菜菜迷惘难过时为她排忧解难,因为,他怕自己下一秒,便溃不成军。
      于是,他和慕容葛一样狼狈地逃走了。
      那天,程冠与人换了班,骑着自己的自行车,绕着村子转,企图放空自己。正巧骑到河边时,看到一个人正站在河边喝闷酒,定睛一看,竟是慕容葛。
      程冠旁观着慕容葛先是大笑,然后又哭了起来,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酸之余,心中的犹疑不断滋长。
      慕容葛他,不会想不开吧……?
      好人程冠越想越惊悚,最后他决定不管怎样,他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他喊了慕容葛的名字。
      几秒后,慕容葛掉到了河里。

      冷。好冷。
      在一片黑暗之中,慕容葛只觉得锥心刺骨的寒冷。
      他的大脑仍因醉酒而浑沌,四肢绵软无力,张了张口,发出几个无助的音节,全都变成了泡沫,只是让更多的河水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挤压他肺部的空气。
      慕容葛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他要死了。
      可他怎么甘心。
      他怎么甘心,放弃他风华正茂的生命、光明璀璨的前途,他的三千鱼塘、东村菜帮,和那个他深爱于心、却求之不得那个人。
      他不甘心。
      于是,当他感到一片黑暗冰冷中出现了一丝光亮——哪怕那光亮是如此微弱——他便使出全身力数朝那光伸出手去。
      他碰到了一双手。那手温热有力,热度从那手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让慕容葛的灵魂都不禁为之震颤。
      慕容葛抓住了那双手,用力握得手背青筋暴起,没有松开。
      他不会再让他的光逃走了。

      慕容葛。
      该死的慕容葛。
      天杀的慕容葛!
      当程冠看到慕容葛掉到河里后,才知道对方根本不是想自杀,而完完全全是被自己吓了一跳才掉到河里。
      程冠心里有愧,但他想,慕容葛不是卖鱼的吗,总会通水性吧。于是他站在岸边观望了一会儿,期望看见慕容葛从水中探出头来,朝他破口大骂。
      几十秒后,程冠看见慕容葛掉下去的河面上先是漾起了一圈巨大的涟漪,那涟漪慢慢扩散消失,还冒出了几个泡泡,但随后就没了动静。
      程冠暗骂一声,飞快地脱掉自己的上衣,跳进了河水里。
      事实证明,慕容葛并不会水。之后程冠向慕容葛说起此事,慕容葛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弧,弧心朝下。“看见这条弧了吗?这叫微笑曲线。”慕容葛笑得张扬,“我在曲线的尾端,销售方,不是打渔的,自然不会水。”
      当然,不论对慕容葛的说辞如何无语,那都是目前程冠无心也无法知晓的。却说程冠跳进河中,朝慕容葛落水的方向游去。那河面黑漆似贫瘠的平原,借着不远处闪烁着的渔火,程冠才找到了沉在水中无知无觉的慕容葛,正靠近了想伸手把慕容葛捞起来,手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差点将他也拖进水底。
      此刻情况过于紧急,程冠没有感受到那死死攥着他的手是如何决绝地近乎悲怆,只专注于把慕容葛和自己拖到岸边。几分钟后,程冠终于把慕容葛和自己从水中解救出来,这时他才想起来挣脱慕容葛的手。
      慕容葛就躺在地上,像一具死尸。程冠居高临下地审视了慕容葛几秒,然后深吸一口气,给慕容葛做了一个完全出自人道主义的人工呼吸,又给他做心肺复苏。慕容葛吐了几口水,没醒,但程冠知道慕容葛已经没有大碍了。
      程冠穿上自己的上衣,刚想离开,昏迷中的慕容葛不知为何又抓住了他的手。程冠试图挣脱,纹丝不动,又毫不怜惜地拍了慕容葛两个大嘴巴子,没醒,只好半拖半抱地把慕容葛拽到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上,决定先把慕容葛带回自己家,等他一醒就大肆嘲笑他一番,然后让他立马滚蛋。

      慕容葛早先喝了酒,又掉到了水里,双重刺激下,早已是手脚冰凉而头脑发热。也不知此时是否是因为他意识不清,他紧紧地贴着程冠,双手环在程冠腰间,又把滚烫的脸颊贴在程冠的后颈处,一阵阵粗重灼热的鼻息就挠着程冠后颈处的肌肤。
      只是苦了程冠,原本干爽的衣服被慕容葛身上的水蹭湿了不说,还要忍受慕容葛那双在他腰间摸来摸去的冰凉的双手。
      程冠心里窝火,回头瞪了一眼慕容葛,却见朦胧月光下慕容葛的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那露出的眉眼却尽数敛去了平日的强硬霸道,温顺得很。
      算了。
      不再理会那动来动去的双手,程冠双腿发力,加速朝家里驶去。只是,他的动作里,多了一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仲夏夜,月色正好。程冠迎着习习凉风,不疾不徐地骑着自行车走完一条条乡村小道,慕容葛的前胸和他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程冠甚至能感受到慕容葛的心脏正在他自己的胸膛内有节奏地律动——
      怦、怦、怦……

      后来程冠把人带回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两个身上都弄干爽。程冠把自己和慕容葛的湿衣服丢在地上,由于一会儿后还是决定不让慕容葛直接睡在地上。在把慕容葛拖上床后,程冠自己躺在另一边床上,给两人盖了被子。一夜好梦。

      慕容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一片冷寂,但他却突然于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一缕光亮,于是他竭尽全力朝那光伸出手去——
      他没有抓住光,只是磕到了坚硬的床头柜,把自己疼醒了。慕容葛睁开双眼,他的脑壳还在因为宿醉疼痛,在看清屋内并不熟悉的陈设后又猛地起身。
      怎么回事?
      慕容葛警觉地环视四周:被随意甩在地上的衣服,凌乱的床单,还有他旁边躺着的人。
      那人只给他留了个背影,肩宽腰窄,那暴露在空气中象牙似的大片肌肤与黑色的微翘短发交相辉映,愈发显得黑的愈黑白的愈白,分明得令人触目惊心。
      这本当一幅很美的画面,但是慕容葛却无心欣赏。一阵凉意窜上他的脊椎,让他打了个哆嗦。
      终于,慕容葛视死如归般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准备把对方弄醒,那人却自己翻了个身,面对慕容葛,仍在酣睡。

      慕容葛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

      慕容葛想。

      他睡了程冠。

      有哪么一刻慕容葛只想立马跑路。但他堂堂菜帮帮主,怎可做如此懦弱之事?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弄醒了程冠,告诉自己会对他负责。不出意料地程冠蚌埠住了。
      一定是被我的责任心感动了吧?慕容葛想。
      在程冠错愕之余,慕容葛也开始认真地审视了他这位昔日情敌,从前只知道为柳菜菜只顾着程冠争风吃醋,倒没注意到程冠实在长了这么个好相貌。
      只见程冠剑眉星眸,唇红齿白,高大俊美,倒是一副俊朗的好模样,倒是能与他——慕容葛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分伯仲,而程冠身为城管大队长,实力也是不容置疑的。
      慕容葛福至心灵:他,程冠,是配站在他身边的人!
      “男人,你——”
      慕容葛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那句“做我的人”,就被程冠一脚踹下了床。
      “醒了?”程冠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穿上你的衣服,快滚。”
      被程冠撵出来的慕容葛惊呆了。程冠,这个男人,竟然敢拒绝他!他慕容葛,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过?
      “很好,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慕容葛笑了起来,势在必得。

      我是李四,慕容老大的首席小弟。
      今天早上老大让我把一张银行卡交给程冠队长,并要求我转言:“男人,我的卡,随便刷。”
      拜托,老大,菜帮帮主给城管送银行卡真的很奇怪耶,真的不会被认为是贿赂吗?
      当然在老大面前我安静得像个鹌鹑,只有乖乖地把卡交给了程冠队长。
      程冠队长是个好人。虽然他和老大不对付,但对我们这些菜帮小弟却是向来友好。在他笑着跟我说“辛苦你了”之后,我就离开了。
      走出几米后,我听到一个城管问:“老大,你真的要收慕容葛的卡吗?这会不会……”
      “收!送上门的卡,怎么不收?”我听见程冠冷笑了一声,“充公吧,给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
      在城管们的欢呼声中,我默默为老大点了根蜡。
      加油吧,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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