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重逢有归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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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北京比起来，重庆的冬天其实也算不上太冷。
当然，夜深雾重时分，大概得另当别论。
空气被挤压成灰色，堆在脑袋上，一团黏腻沉闷，叫人睁不开眼。
车后座的两位少年偶像，经历了持续十个多小时的彩排，如今早已歪歪斜斜地瘫在汽车座椅上，昏睡了过去。
弟弟大概是由于有些用嗓过度、加上受凉，导致喉咙发了炎；
哥哥则是在轻微风寒、肌肉乏力的情况下，过分用力到虚脱。
饶是如此，他们都没说过一句累。
各自强打了一晚上精神，坚持到了彩排的最后一刻。
红灯。
刹车称得上平稳。
然而，两人睡得并不沉。
仅仅是这样细小的环境改变，要将他们唤回现实世界，已是绰绰有余。
不过一个激灵，坐在右侧、年龄稍长的少年率先睁开了眼。
伴着由迷茫混沌渐渐聚焦起来的视线，他才忆起，自己此刻正在去往医院的车程中，无意识地打了个蜻蜓点水般的盹儿。
醒来后的脱力感将仅剩的能量从四肢抽离，令他完全不想动弹。
嗓子里隐隐约约的不安分，酝酿了足够久，终于借着持续动荡的外力化作愈演愈烈的焦灼感，争先恐后地挤在嘴边，呼之欲出。
怔忡间，目光所及处，弟弟兜在头上的巨大黑色帽檐下，小半截精致的下颚线轮廓朝他所在的方向偏了半寸。
片刻过后，就见那帽檐蹭着车椅靠背往后滑了些许，弟弟藏在兜帽下的漂亮脸蛋伴着转头的动作迎上了他的目光。
“……到了吗？”弟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不过哥哥依着口型不假思索就辨认出了他的询问。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轻而柔，却又不约而同直直撞进了对方的心底。
彩排的妆还没来得及完全卸干净。
弟弟的眼睑处残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白色细点，属于舞台上小蜂鸟的眼妆在车厢内模糊的背景里兀自倔强，衬托着他的双眼，还有些失神，却不失晶亮。
哥哥的眼线还有一小半悬在眼梢，在夜色的渲染里加深了眼窝的阴影，把少年面上的疲色与眸中的温度调和成了独属于这一时刻的深情，朦胧而又立体。
“还没——咳咳……”近乎呢喃的回应，却被骚扰喉咙的元凶抓住了可乘之机。
哥哥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嘴，才发现原来两人在此之前一直握着对方的手。
大概是上车的时候心里没底，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一份安全感。
“你别说话了。”
弟弟再度开口，总算有了轻微的声量，还染着一丝急，语气算不得好。
但弟弟的右手早已轻轻落在了哥哥的后颈背处，不急不缓地拍着，传达无言却安定的力量。
然而，弟弟虚无缥缈的嗓音，就仿佛压着细小的沙砾碾过了他的心。
担心吗？
哥哥就着弟弟的手腕看了看表。
5:20 am。
他们准备了许久的家族音乐会，就在今晚。
不算开场与结尾的全员节目，哥哥有三首歌、一个唱跳串烧、一支舞；
弟弟有一首歌、两个唱跳串烧、外加全程主持。
可是，可是。
彩排到半小时前的他俩，如今还在去医院的路上。
便是如此，弟弟仍能及时地递上自己的保温杯，然后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撑开憔悴，对他露出一个语重心长的笑容：
“别担心。”
也许，也是说给他自己的。
哥哥望了一眼，下意识地指指自己的喉咙，道：“传染。”
“哎呀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拿着！”
弟弟的语气软软，声音几不可闻，态度却强硬。
他将水杯打开盖子塞到哥哥手里捧得严严实实，才近乎无声地嘟囔，“要传染早传染了。”
哥哥被弟弟包着手，便也没了脾气，放任唇角反抗重力扬起，笑出一声轻叹：“你这么握着我怎么喝？”
用堪堪蓄起的力气抬手，找到弟弟的指尖，一一相扣，然后收拢：“好，贺儿也别说话了。”
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在寒冬的深夜熨帖得正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重逢有归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