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贫*A

11、小番外

　　君莫语生来看得见。当然了，大部分人生下来都看得见。可是他眼里的世界，跟我们眼中的不一样。
　　很多人以为，能通阴的人，每天看到的就是缺胳膊断腿少脑袋的。要说吓人还真是吓人，但说穿了，也不过是吓人罢了。阴阳相隔，活人身上就有阳气，鬼又是极阴的属性，到底要畏惧活人身上的三把火。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大抵就是这个意思，鬼使人怕顶多是样子恐怖、多是虚张声势，而活人的阳气却可以足足叫一只鬼永不超生、魂飞魄散。
　　当然了，也不能说这种说法是错的。莫语也不认识别的通阴的人，也没问过这类的问题，所以他也不能说这是不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他会觉着通阴的人很幸福，或者说，很幸运。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活人死人这么单纯。
　　如果扒开了他的刘海，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当然我们说的是眼珠子，不算下面那圈青黑的眼圈，还有浮肿的眼皮。
　　一圈漂亮的琥珀色，中间是灰蒙蒙的一个点。跟小时候看港版《倩女幽魂》里头的王祖贤一样，那种琥珀色亮晶晶又透明，再往中间看，就毫无防备地被那一点瞳孔了吸引住了，好像只是一层灰色，又好像深不见底。黑夜中，打开一间没开灯的房间的门，里面黑漆漆一片片，深深地，好像要把人吸进去。当你开了灯，却发现那扇门后面，只不过是一堵墙。
　　看着他的眼睛，总会觉着他在思考，甚至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思考。然而事实上，他不过是在发呆。这种情况很多，起码在念书期间，给他上课走神提供了方便。
　　单看眼珠子，根本不会觉着他是中国制造。每当跟他对视，就会叫人好奇，从这样的眼睛里面看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并不美好。跟它美丽的外表简直成反比。
　　温和的师长微笑着抚摸你的头的时候，你看见的是他抽出皮带恶狠狠地抽打一个陌生的小孩，嘴里头还不停地叫他爸爸；热情的小朋友拿着新玩具邀请你一起玩，你看见的是身穿日本军装、手中拿着刺刀的男人，一刀又一刀扎在不停哀嚎的孕妇肚子上；美丽的女明星巧笑倩兮地出现在校园里，迷倒了一群思春期的毛小子，你眼里看见的却是她血淋淋地坐在嘎嘎作响、几乎全毁的车里，一条手臂无力地悬挂在外头，半个脑袋都要给烤熟了。
　　这些时候他要怎么做？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如果说，人有人路、鬼有鬼道，两个世界本不应该有所交集，那莫语就是个异数。跟他的爸妈没关系、跟他的祖宗也没关系，或者可以说，他的灵魂、除去□□以外的君莫语，是个异数。在这个世界近乎于灰色地带的存在，能在阳光下行走的鬼魂。
　　可是他又太普通了，身高、相貌、气质、家庭、成绩，没有什么是能拿得出手，说——看，我跟你们不一样。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能要求一个掉在蛇窝里的鸟蛋破壳以后跟蛇一样在地上爬么？它花了一个成长期去学会了一切蛇的思考方式，然后才发现不适用——这里先不讨论他会不会被蛇吃了的问题。
　　不要指责这只不伦不类的鸟，他比谁都无辜。上帝开了一个玩笑，他就倒霉了一辈子。
　　莫语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活得像个人，死的时候，也希望能以人的死法去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堵上耳朵不听、遮上眼睛不看。
　　如果这个世上真有神，那他一定是王八蛋。

作者有话说

　　祝露露考试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