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尾巴做人》老式灯罩

1、初遇

　　“别跑，你个畜生，主意打到你爷爷头上了！”

　　手机在衣服兜里一直响个不停，想到惹恼自己母后大人的下场，纪止勉强腾出手接了电话：“妈...”，纪止这声妈还没喊完，就被打断了，“行啊，纪止，胆儿肥了啊，竟然敢不接我的电话。”夹杂着纪母骂声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纪止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被打劫，打劫的还他妈是个不知道比他瘦多少倍的豆芽儿菜。纪止倒不是在乎钱包里的那点儿钱，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早已没了繁华的高楼大厦，就只剩下稀稀愣愣的老旧筒子楼。眼见豆芽儿菜穿进一个小巷子，纪止连忙打断纪母的谆谆教诲，“母后，我等会儿再跟您请罪”，他挂断电话，把手机往兜里一扔，朝巷子追过去。豆芽儿菜对这个地方熟，跑的很快，但终究是比不过身高183的纪止。

　　纪止把人撂倒在地，压住豆芽儿菜瘦小的身体，“狗孙子，叫你跑，再跑个试试！”纪止扳过豆芽儿菜的头，正想好好看看这小偷的尊容，却一下子愣在原地。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即使满脸灰土也挡不住稚气。

　　小孩儿？纪止连忙起身，把豆芽儿菜从地上拽了起来。纪止到现在还是懵的，他一直以为偷他钱包的一定是个油腻猥琐中年大叔，可没成想是个小孩子，还挺好看的，纪止有些束手无策。

　　他想起刚才自己破口大骂，威风凛凛的样子，不住的有些尴尬，为了挽回面子，只好装作大方，“看在你是个小孩，我就不追究了，你走吧！”话还没说完，自己先转过身，悠悠的朝反方向走了。

　　过了好阵子，纪止才假装不经意的望向巷子，空空如也。“可算是走了，幸亏没有认识我的人，要不然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纪止掏出手机，按了半天没反应。没电了？纪止下意识的去找充电宝，可身边除了自己和一部没电的手机什么都没有。纪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行李全都在车站，手机没电，就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纪止苦笑一声，这是欺负小孩的报应吗？纪止没再抱怨，打算找人问问路。不知是这个地方本来就人少，还是时间不早，纪止等了半天都没有个人影。眼见天沉了下来，纪止打消了问路的念头，路上一个路灯都没有，就算他知道路，也回不去了。纪止回到追豆芽菜的小巷子里，打算在这过一夜，天亮了再问路。

　　即使是夏天，深夜外面还是吹着凉风，纪止把自己蜷成了一团，勉强取暖。就在他刚要睡着的时候，一束强光直挺挺的照在了他脸上，纪止一下惊醒，“他妈的谁啊，大半夜开着手电筒。”纪止缓了好几秒才勉强睁开眼睛，一个身材利落却不单薄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少年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动。

　　纪止本来就有起床气，再加上少年的话，让他火气更盛了，“我在这睡碍着你了，还从来都没见过我，我倒是希望没见过你。”

　　少年撇了纪止一眼，没再搭理，只是一直站在原地。纪止看见他开着手电筒，一直不走，被亮醒后憋了半天的火直冲天灵盖儿，他猛地站起来，揪住少年的衣领：“我跟你有仇吗，至于一直开个手电筒，不让我睡觉？”少年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本来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看着纪止却格外的疏离。纪止心想：还真是糟践了这么一副好看皮囊，什么破烂脾气？

　　不知看到了什么，少年拍开纪止的手连忙向前迎去，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望向少年侧脸上的浅浅梨涡，纪止怔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纪止看到一个满布皱纹的中年女人接过手电，欣慰中带着埋怨：“楠楠，婶婶都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再接我了，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天这么黑，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

　　温楠只是搀扶着她，没说话。见机，纪止熟稔把胳膊搭到温楠的肩上，“婶婶，这您可错怪了，我跟他一块来的。”温楠的婶婶一愣，转瞬欣喜的看向纪止：“你是楠楠的朋友？”

　　纪止乖巧的点头，“嗯，我叫纪止，婶婶您叫我阿止就好”，丝毫不见刚才的嚣张。婶婶看着阳光帅气的纪止本就心生好感，再加上乖巧有礼的性格让她更加喜欢，“楠楠这孩子打小就内向，从来没看过他带朋友回家，你还是第一个呢！”

　　纪止掩去唇边的笑意，故作无辜望向温楠，“是吗？”

　　温楠眉头一簇，刚想说话就被纪止捂住了嘴，附在温楠耳边，喃喃道：别忘了是你把我吵醒的，住你家一宿不过分吧，楠楠。

　　温楠抬起手肘，用力向纪止肚子打去，纪止连忙松开手，得意地朝温楠扬了扬下巴。

　　“好了，外面不安全，我们快走吧。”

　　纪止挽住温婶婶的胳膊，转过头对温楠说，“愣着干什么，你快来拿手电筒，照亮。”温楠看着毫不见外的纪止，千言万语却噎回口中，真是，头回遇到这样无赖的人。快步上前，接过婶婶手上的电筒。

　　手电筒的光线是极其有限的，只照了一小片距离。纪止下意识的顺着光线看向温楠，冷白皮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扎眼，清透的皮肤与黑暗成了鲜明的对比，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炯然有神的桃花眼此刻却一点也不清冷刺人，温和的耷下瞅着地面。纪止咂了砸嘴，这家伙还真是挺好看的。

　　这块是老城区，许多楼房都年久失修，道路也有些崎岖不平，散落着一些杂物。纪止一个没注意就踩上根棍子，顺势摔在地上。温婶离纪止最近，赶紧弯腰去扶纪止，“阿止，快起来，肯定摔疼了吧。”纪止手握住温婶的胳膊，却没敢借力站起，怕把温婶也带倒。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踉跄站起，只感觉背后有人虚扶了一下。

　　接下来，纪止走的越发谨慎，生怕再摔一次。幸好路程不算太长，不一会就到了。纪止像是松了一口气，随着两人进屋，纪止大致扫了一眼，屋里不大，但收拾的相当干净。一间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孩飞快地冲了出来，抱住温婶，“妈，你回来了。”头还不住的蹭来蹭去，纪止却僵在了原地，他不太确定，直到小孩的目光与他相对，纪止才敢确定，这就是豆芽儿菜，自己流落街头的罪魁祸首。

　　纪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缘分，挡都挡不住。豆芽儿菜一时间也认出纪止，连忙从温婶身上滑下，瞪大了眸子，却不敢看纪止。温楠注意到他的异常，走近俯下身，“小易，你认识他？”温小易连忙摇头，却不住地看向纪止。纪止原本没有打算埋怨这个罪魁祸首，只是看到他这么惊慌，想逗小孩的心思越发浓重。

　　纪止推开温楠，半跪与温小易同高，眸光闪烁，用不经意的语气说，“小孩儿，不记得我了？”温小易身躯细颤，眼泪挂在眼眶，要掉没掉，看起来委屈极了。

　　糟了，小孩儿不禁逗啊。纪止心生愧疚，把温小易揽在怀里，“好了好了，怎么见到我激动到流泪了呢。”温楠皱着眉头，语调阴沉，“温易，你是不是又偷别人钱了？”

　　温小易听到温楠的语气，身体一抖，他知道温楠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不敢再躲，从纪止怀里挣脱出来，颤巍巍的伸出双手，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落，砸在他自己的胳膊上，一声不吭。温楠面色不变，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大概40厘米的木制戒尺。

　　纪止挡在温小易面前，“你干什么呢，现在还时兴戒尺那一套呢？你这是家暴，是犯法。”温楠直视纪止，没有多余表情，“让开。”

　　纪止冷哼一声，站着不动，“我要是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整个屋子空无一声，只剩下温小易压抑的哭声。听到抽搭声，纪止脸色黑的都能滴出水来了，连哭都不让，虐童狂。

　　温婶走到两个人中间，把纪止拉开，“阿止，没事的，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别管了。”纪止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孩子做错事确实应该被惩罚，但不能上来就是一顿打，就算是打，也轮不上温楠吧。

　　清脆的响声吓了纪止一哆嗦，就一下温小易的手变得通红。纪止扭头看向温婶，原地已经没了人。纪止四处环视，发现温婶已经坐到餐桌上开始吃饭了。纪止心里颇为震撼，他原本以为温婶十分和善，没想到自己亲生孩子被打却无动于衷。纪止听到温小易的哭声不再压制，嗓子都哭哑了，手板还没有停止。纪止感觉心里一阵烦躁，火气蹭的一下上来，快步上前抓住木尺就扔到地上，拽住温楠衣领，往后一怼。温楠的后脑勺正好撞到墙角，眼前黑了一瞬，才勉强睁开眼。

　　纪止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拍抚温小易的后背，用纸擦去他的眼泪。温婶看到温楠被纪止推到墙上，连忙放下饭碗，去看温楠怎么样。

　　“没事婶婶，我没那么脆弱。”

　　温婶还是不放心的用手触摸温楠的脑袋，温楠用手截住，笑着安慰温婶。温小易推开纪止，抱住温楠的腿，带着哭过一抽一抽的声音，问温楠，“哥哥，你疼不疼？”

　　温楠弯腰把温小易抱起，目光柔和的摇了摇头。

　　纪止看着站在一块的三个人，讽刺之感愈发浓重。亲妈不管自己亲儿子，看着别人来揍也就罢了，就连刚被揍得嚎啕大哭的温小易也不顾自己，就是因为温楠被撞到墙上？纪止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因为不肯在外面睡一觉，厚着脸皮住进来的行为。他现在就想一走了之，与其被冻死，也不用看这种脑残画面。

　　他可惹不起这个被撞了一下就不行了的大熊猫啊，纪止上前，嘲弄地撇了一眼温楠，不过在温婶和温小易面前，他还是收敛了许多，“天色挺晚的，我就不打扰了，对不起啊。”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语气却轻佻上扬。

　　温楠把温小易放下，抬起眼皮，“住在这里吧，本来就是我们的错。”纪止一阵胸闷，想啐一口到温楠的脸上，冷言道，“不用了，那个钱是我给小孩的，你们不欠我什么。”

　　温婶明白了纪止根本就不是温楠的朋友，只是被温小易偷了钱无处可去。她上前拉住纪止的手，“阿止，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既然楠楠都惩罚过小易，你就不要再生气了，留在这里，明天我让楠楠把钱讨回来。”

　　讨回来？钱不在他们手中？纪止不明白温婶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对这一家人什么好感都没有，只想离开。

　　“婶婶，我说了，钱是我给他的，我也不想要，现在我应该离开了。”说完，纪止把手从温婶手中拽了出来，转身就出门。

作者有话说

　　新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