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暂定）26更新》辛玫

2、初遇

　　“各位乘客，大家好，本架飞机已经离开洛衫矶国际机场，在飞往上海的途中了，本次航班将于上海当地时间晚上8点降落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耳边响起了空服员甜美的嗓音。

　　浦东国际机场，是新机场吧！不再是虹桥国际机场了吗？我一时有些困惑，为自己对家乡的变化而感到的陌生。

　　十五年了吧！整整十五年没有再踏上那块熟悉的土地，那个被誉为继香港之后又一颗璀璨的东方明珠，那个让我度过了最快乐童年的故乡，在十五个小时后，我会再度踏上你的土地，回到你的怀抱，还会，再度见到我的亲朋。

　　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儿子，他正专注地看着一本介绍上海风土人情的书，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和兴奋的笑容，那笑容，竟然让我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是近乡情怯吗？是吧！不再去想回去以后会遇见的人和会发生的事，我轻轻地闭上了眼，任思绪跳跃着，跳回到了那最初和他相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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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燃，你叫殷燃吗？新来的？我是钱渺渺，你的同桌，欢迎你来到我们班级。”

　　她，是我来到这所中学所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一张圆圆的脸，有一颗小虎牙，每次一笑的时候，就会露出来，看上去很可爱的一个女孩。

　　我因为原先就读的学校迁移校址，离我家变得好远，我爸爸舍不得我每天要花上两个小时在路上，就帮我办了转学，来到这所我母亲曾经就读过的中学，据说是有很悠久的历史了。

　　插班生，难免显得有些尴尬和突兀，我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教室里其他的同学，因为在午休时间，人还不是很多，有人注意到班主任领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进入教室，好奇的打量着我，但，第一个对我表示友好的，却是她，钱渺渺，我的新同桌。

　　“你好，我是殷燃。。。。”因为陌生，也因为局促，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他的，就这样禁了声，沉默着。

　　“付老师已经说过了呀！我知道，你是从哪里转来的？”幸好，我的沉默并没有让她觉得尴尬，她笑笑，露出了可爱的虎牙，倒是很热情的和我说着话，也许，她也知道我的不安吧，希望通过聊天，能让我的紧张与不安渐渐消失。

　　“四川中学，我本来是在那儿念书的。”对于她的笑容，我不自觉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那你小学是念哪里的？”

　　“恩，是香山路小学毕业的。”

　　“香山路小学？”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让我有些奇怪，怎么了吗？这并不是很有名的学校呀！

　　她的笑容变大了，“你是香山路小学毕业的啊？那你认不认识薛景颢？他也是香山路小学毕业的呢！”

　　薛景颢？很陌生的名字，也许是隔壁班的吧！我摇摇头。

　　“你不认识他？”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失望，她那大大的笑容中好象也有了一丝可惜，因为我不认识她口中那位什么薛景颢吧！

　　“对不起，我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和我，应该不同班吧！”看着她的神情，我有些不忍。

　　“唉，真可惜，本来我还以为你认识他，这样，你就碰到老同学了呢！”她的情绪恢复的很快，脸上又是那可爱的笑容了。

　　“那，我来告诉你班上同学们的名字吧！”

　　我点点头，虽然并不介意是否马上熟悉这些新同学们，但她的好意，我却不想拂逆。

　　她转过头，指着她身后的座位，“这是宋文军，他旁边的是冯爱森。”也就是坐在我后面的人，座位上是空的，显然还在午休中。

　　钱渺渺又指指我旁边隔着一道走廊的空位，“这里坐的是童希人，他旁边坐的可是我们班的班花王水水哦！她长得可漂亮啦！”

　　我无意识的点着头，她说的这些人名，恐怕我都记不住，全是空位子，我记性再好，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

　　但我只是微微弯着嘴角，耐心的听她说着这些我还未见面的同学。

　　“王水水后面坐的就是薛景颢了。。。。”声音忽然没有了。我发现她笑着的脸庞上可疑的泛起了一丝潮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室门口的方向，连笑容都有了一丝羞怯。

　　我感到好奇，随着她的目光，也向教室门口望去，从门口走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彼此交谈着。走在中间的是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明眸皓齿，巧笑倩兮，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大大的凤眼，小巧的菱唇，让人一看，眼前一亮。走在她左侧的是一个男生，不是很高，也并不俊俏，方方正正脸，有棱有角，五官还算深刻，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耳朵似乎有些招风。在女孩右侧的另一个男生，和左边这个是完全不同的类型，长得比左边这个男生要俊美一些，一双凤眼，挺直的鼻梁上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薄唇微微抿着，身上流露出一种斯文的书卷气，虽然走在两人的右侧，却是更后面一些，显然，并没有投入到他们的对话之中。

　　我看着钱渺渺目光追随着他们，想来，这三个人对于她来说，一定有着不同的意义，不禁有些好奇，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她，“钱渺渺，他们是谁啊？”

　　“啊？哦！”她才回过神来，脸上还有些红红的，看着我的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他们就是坐在你那一边的童希人，王水水，还有薛景颢啊！”

　　难怪，是班花，所以长得这么亮眼，的确是可以获得班花的封号。我在心底暗暗的想着，不着痕迹的再度看了她一次，漂亮，但没有丝毫娇作之气，的确值得。

　　对于薛景颢，因为他和我是同一所小学毕业的，不免有些好奇，想知道他是那两个男生中的哪一个，询问的目光，再度流转到钱渺渺的脸上。

　　像是看出了我想问的话，她笑嘻嘻的，“刚才走在左边的是薛景颢，右边的是童希人。”

　　我看出了当她提到童希人的时候，脸上不有自主的浮上一朵红云，原来，她对这个童希人有着异样的感觉。

　　“哦！真的没有见过，应该是隔壁班的吧！不过，能见到一个和我从同一所小学毕业的校友，已经很好了。”还不想说穿她心中的秘密，我岔开了话题。但，因为好奇这个所谓的童希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忍不住的再一次描向他的身影。

　　冷不防的，对上了一对湛黑的眸，狭长的凤眼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我狼狈的转回头。

　　我有些恼，为自己莫名的退缩和胆怯，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有心虚的感觉？一定是他的眼神，那眼神中的笑，一定是在嘲笑我的，我恨恨的想着，童希人，一个讨人厌的人，我在心中对自己说。

　　钱渺渺真的是一个很热情的人，她的热情，让她很容易就和人打成一片，在这个班级中，她的人缘很不错，谁都无法对热情的她摆个冷脸，即使冷情如我，面对她的笑容，我也会不由自主的渐渐习惯她的开朗和她的笑容。

　　“殷燃，我问过薛景颢了，他说他以前在香山路小学的时候，是（2）班的，那你呢？你是几班的？”她一直很想我，或者是那位薛景颢同学对彼此也热络起来，一直追问着。
　　我无奈的摇摇头，尽管我一直没有回答，实在是觉得反正我们互不相识，知道了过往也没有什么，就当作彼此是新认识的初中同学好了，而她似乎问不到答案不罢休，毫不介意我的不回应，她的不放弃，使我不得不投降了，“我以前是（1）班的。”

　　“那你们是邻班的嘛！”她恍然大悟的，随即向薛景颢大声说道：“八戒，殷燃她是（1）班的呢！”

　　“八戒？”是薛景颢吗？想到他那对有些招风的耳朵，很有趣的绰号呢！我也好笑的转向薛景颢的方向。

　　“（1）班的啊！”薛景颢的声音有些沙，他也看着我，似乎在想着什么，“对了，我知道（1）班有个何叶雯，没错吧？”

　　雯雯，他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她认识什么姓薛的（2）班同学？

　　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雯雯，于是我点点头，“是啊！你怎么认识她的？”

　　“哦！你知道她全家都去了法国吗？”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反而问我道。

　　“知道，我们是邻居。”看来，他和雯雯的交情不一般，小学同学里只有我知道他们举架搬去法国定居的事，怎么他也会知道？

　　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他咧了咧嘴，“我妈妈和她妈妈以前是同事，在同一家厂里工作的。原来，你就是她一直提到的邻居啊！”

　　意外的，经过这次谈话，我和薛景颢居然熟络了起来，连带的，也和童希人，还有班花王水水热络了一些，虽然我不喜欢童希人，因为我无法忘记他那次眼神中的笑意。

　　我一直知道钱渺渺暗自喜欢着童希人，可是，我发现童希人和钱渺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渺渺喜欢偷看他，脸上还带着娇羞和欣喜的神情，每次和他的眼光撞上了，却很快的移开，从不和他开口说话，而童希人却完全当渺渺是隐形的，就算难免碰上了，也会当作她不在。

　　我虽然冷情，但毕竟只有十几岁，好奇的心思掩过了原本的性情，终于忍不住问渺渺，“渺渺，你和童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了我的问话，渺渺开朗的脸上步上了一层阴霾，“唉，”她低低的叹了一声，“是我不好，是我纠缠着他，忘不了他。”

　　“我一直很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他，于是，在上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我跟他说了，可是，他说他对我没有感觉。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再继续喜欢他，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呀，怎么也忘不了他，于是，上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又一次跟他说，这回，他没有拒绝，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可是，上个学期末，他说，他终于分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他没有喜欢我，所以，我们就散了，可是，我还是忘不掉他，殷燃，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相信他对我真的没感觉了，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见到我这么尴尬呢？他一定是后悔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跟我说，才会这么尴尬的，殷燃，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无语，虽然早已知道他们之间有些奇怪，可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纠葛，实在是很意外，“帮你？”

　　钱渺渺一把握住我的手，热切的，“是，殷燃，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分上，你帮我问问他，问问他到底对我还有没有感觉，好吗？求你了！”

　　虽然我的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面对她热切的目光，想起我刚来到这个班级的时候，她的热情与开朗，让我可以很快的走出不安和紧张的心情，想要拒绝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于是，我点点头，“好，我帮你。”

　　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换上了明亮的笑容，大力的拥抱着我，“谢谢你，殷燃，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扯了个虚弱的笑容，实在不知道这个忙，到底该怎么帮，也到底是不是应该帮。

　　但因为童希人，而使钱渺渺那开朗热情的笑容消失不见了，我就下意识的更加讨厌起他这个人，因为我总觉得，渺渺应该是阳光的，那阴霾实在不应该出现在那么热情的脸上。

　　“有空吗？和你聊两句！”终于逮到童希人落单的机会，平时，他总是和薛景颢一起活动，想要单独和他说上一两句话，又要担心被班上其他的同学误会，还要特别找机会。

　　也许，是我脸上的厌恶太过明显，让他有些怔忪，以为他什么地方得罪了我，随着我走出教室，来到了教学大楼的侧门，没有什么人会经过，很理想的‘谈话’地点。

　　“我得罪你了吗？”他很直接，狭长的凤眼透过镜片望着我，脸上一抹淡定的笑。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的直接，正了正脸色，“没有，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他有些意外，“什么问题？”

　　“你答应我一定会回答，我才问。”怕无法给渺渺一个答复，我固执的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望着我，不知为什么，他这样看着我，竟然让我觉得我的心跳有些莫名其妙的加快。

　　“答应吗？”毕竟，我还是有些胆怯的，要问的，可不是什么好问题啊，怕他听了之后会嘲笑我吗？也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脸上太藏不住我的想法，还是，镜片后的那双眼，能看透人的心思，“既然不想问，就算了吧！”

　　“不是，我。。要问的，你一定会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好！”他轻轻的说。

　　如果当时，我知道这么一个问题，竟然会让我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受到无尽相思的苦，那我一定不会坚持问他。

　　“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人？”有些害羞，但毕竟事不关己，没有那么不好意思。

　　童希人的反应象是没有听到我的问话，楞楞地站在原地，只是，他的脸上浮现些许红晕。

　　“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我耸耸肩，无所谓的，“是渺渺想知道，她不好意思来问你，托我来咯！”

　　他没有什么反应，一如听到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虽然他的脸上很平静，但是，我就是感觉到了他的愤怒，隐藏在那镜片后的那双眼中。

　　缓缓的，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弯度，带着一丝嘲讽，“既然是她想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不来问？而你这么好心，连这种私人的事情都要管？”

　　我生气了，因为他的嘲讽，也因为他的误解，我也并不想来问他的，我对这种私人的事情也没有兴趣的，要不是钱渺渺求我，我才懒得理你们那些事呢！

　　“哼！”我轻蔑的笑了笑，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刺，“如果不是你不理她，她又怎么会不敢来问你，既然招惹了人家，就好好对待人家，小小年纪，玩什么始乱终弃？”

　　“这是她对你说的版本？”他脸上的平静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显而易见的怒气，他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让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神。

　　他的双眼不大，是狭长的凤眼，而那双凤眼中的眼神却是那么清澈，像一泉深山中还没被尘世的混沌给污染过的清泉，也像是三月里拂面吹过的杨柳风，让人觉得那么的温暖。这样温暖而清澈的一双眼，任谁看见都会受吸引吧！

　　我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眼，平时他的镜片遮住了这双眼的光华，想必，钱渺渺也是见到了这么一双眼睛而将一课芳心遗失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上了吧！

　　“你就这么相信她对你说的？你怎么不先听听我的版本，就那么快给我定了罪呢？你是当事人吗？故事从头到尾你都不知道，你又是为什么站在这里指责我的不对？”他斯文的俊脸有些扭曲，看来，的确是因为我的指责而真正动怒了。

　　“她对我有感觉，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我对她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于是，我们试了，可是我对她怎样也无法产生像她那样的感情，及早结束我们之间的交往，有错吗？难道，在明知不会有结果的情况下，还要虚伪的骗她，这样，你觉得就是好了，对她就不残忍了吗？”

　　他的脸红红的，不是因为我问的话，而是因为生气。

　　我听着，顿时哑然了，是啊，我不是当事人，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我根本就不清楚，我到底是凭什么站在这个人面前指责他，居然还说他始乱终弃？我凭的是什么？我又为的是什么？

　　我沉默着，安静的承受着他的怒气，他虽然很激动，可是，他的眼，依然是那么清澈和温暖。

　　也许，他也意识到他说的过火了一些，很快的停了下来，看着我平静的面容，似乎是有些懊恼，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先开口，是自己错了，我道歉的很快，“我不应该那样说你，是我不对。但是，你是不是还是可以告诉我，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还是为了钱渺渺吗？”

　　我点点头，受人之托嘛！

　　“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是为了她的话。”他想了一下，才说道。

　　“哦！那，如果是我自己想知道呢？”正面进攻既然奏不了效，那就侧面出击吧！

　　“那你得保证不能对她说！”

　　“可以，”我保证不说，但我可以用写的，“我保证不说。”

　　他笑了，薄唇微翘，眼神清澈，居然是那么的好看，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有一圈金色的光，包围着他，我不禁看的有些呆了，感觉心中某些地方迅速的塌了一角。

　　“你猜！”带点调皮，却又混合着可爱的神情。

　　猜？我怎么可能知道，班上20多个女生，有些我连名字和脸都还没有完全对上号，居然要我猜？

　　“我不知道，”我很老实。

　　“那个人—”他拖长了声音，奇异的让我的心跳快了一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说完，还对我笑笑，转身离开。

　　我像被武侠小说中点了穴一样呆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脑中被他刚才那句话给砸的嗡嗡作响，不会吧！我要怎么跟渺渺说啊！思及他说话的样子，应该只是和我开玩笑的吧？可是，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那样温暖，这样的人，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吗？

　　我心情沉重的回到教室，看着渺渺期盼的神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出我刚刚知道的答案。

　　“怎样？他有没有告诉你？”

　　说吗？还是当作我不知道，不说？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让她知道。

　　“殷燃，怎么了？他到底有没有告诉你啊？”她的语气急促，显示着她心中的焦虑。

　　“恩，我不知道，他没有对我说。”我终究是不忍心，选择了欺瞒她。

　　真的，如果，我当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会让我身陷在痛苦中那么多年，也会因此而失去这样一个朋友的话，我想，我宁愿选择一时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