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奇妙番外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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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延枫不死心地把聊天记录往前翻了很久，确认自从大学开学以来，温懿浓从未主动找过自己。
也许是深夜时分的能量太低，石延枫悲观把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先是疑心自己热情过度惹人厌烦，继而又猜测温懿浓有了新的朋友才无暇回应自己。
越想越觉得难过委屈。
“是不是我废话太多，热情太满，惹人烦了。”她心里这样想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把手机掖到枕头底下。
“可是每一条消息都能得到热情回应，看起来也不像是敷衍我的样子啊。”石延枫又劝说自己不要多想。
夜已经很深了，旧风扇还在头顶慢吞吞地摇头转悠着，像年迈智者晃着脑袋叹气，一面嘲笑一面妒忌这些怀揣心事的年轻人。
石延枫翻过身，对床上的泰迪熊玩偶指指点点：“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总是自己哄好自己。”
小熊的黑色眼睛亮晶晶的，可它只是呆呆看着石延枫，木讷不言。
“怎么，连你也不理我。”
石延枫气鼓鼓把泰迪熊揽进怀里，贴着小熊耳朵：“你知不知道，你再不主动一点点，我快要不敢喜欢你了。”
由于课业繁重，社团忙碌，志愿者和兼职又挤占了许多时间，石延枫很清楚，人在忙碌时难免产生社交倦怠。除非是喜欢的人发来消息。
她掂量不出自己在温懿浓心中的分量，再发消息时变得小心翼翼，总担心自己的“废话”给别人带来困扰。
但克制的结果却不大乐观，两人像在暗中较劲似的攀比着冷淡，聊天频次越来越低，内容也愈发礼貌生疏。
从初秋到凛冬，两人关系随着温度一路冷了下去。
到学期末考试结束时，A大学校湖面开了冰场，石延枫心不在焉地在冰面上滑行，被一处凹陷绊倒，重重地跌在冰上。
室友忙赶过来关切：“还好吗，站得起来吗？”
她嘻嘻哈哈笑着起身：“摔习惯了，一点也不疼。”随后又踩着冰鞋融入人群，笑闹着嬉耍。
那个下午，没有考试压力，所有人都玩得尽兴，十八.九岁的笑声砸在冰面上，砸出深深浅浅的小坑洼。室友举起手机，替石延枫拍照：“看镜头！”
石延枫乖乖抬起笑脸，对着镜头比个“耶”字。
笑容定格的那个瞬间，却又不自觉地想到温懿浓。
夏天，她们还在电视机前挖着西瓜手舞足蹈幻想着一起在校园里牵手滑冰，如今冬季到了，湖水结了冰，却只剩自己孤零零地看着一段友情陷入冰点。
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对着镜头，故意摆出一个丑丑的夸张表情，借此掩饰突如其来的伤感。
“石延枫，你真是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室友看着手机屏幕笑说：“不过这条红围巾很好看，拍照好有感觉，有链接吗？”
红围巾。
“不是网上买的。”石延枫低头摸了摸围巾。
收到围巾的时候还是盛夏，温懿浓还在大热天里哄着自己“我替你戴上，试试好不好看。”
石延枫仰着脖子，嘴上嫌弃“太热了太热了，哪有大夏天系围巾的。”一面又在温懿浓靠近过来时呼吸微滞，目光愣愣地看着温懿浓的卷翘长睫，慢吞吞说出一句“我很喜欢”。喜欢围巾，也喜欢送自己围巾的女孩。
“在发什么愣？夸你一句，还害羞上了。”室友大大咧咧打趣她。
“哪有害羞。”石延枫把围巾向上提了提，遮住鼻子腼腆回答：“围巾是朋友送的。”
“哦——”室友拖着长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延续话题。石延枫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红围巾拍了个特写。
「温温，室友想问一下，围巾是在哪里买的。」她需要发消息的借口，室友就是很合适的借口。
温懿浓看到消息，把照片里的每一处细节都看仔细了，才明知故问：「你今天戴它出门了吗？」
「嗯，学校冰场开了。」石延枫把室友录的一段小视频发给温懿浓：「你看，我很厉害。」
视频发过去，却半天没得到回应。石延枫捏着手机等了一小会，心又冷下去半截，恨自己沉不住气给对方发消息，又因得不到期待的回应患得患失。
打算揣起手机掐灭期待时，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喂……”石延枫接起电话，手上零碎的小动作不停。
“你还在冰场吗。”温懿浓小声询问，但是不难听出，她的鼻音略重。
“你感冒了吗？”石延枫搓了搓衣角。
“视频里看到你的裤子摔脏了，膝盖有没有磕到？”温懿浓跳过她的问题，声音轻柔悦耳，但语气平淡，仿佛询问的只是“你作业交了没”的寻常小事。
石延枫弯身，戳了戳自己的膝盖。
只是普通疼痛，可听到温懿浓的声音，想到相隔两地以来她的冷淡，石延枫委屈劲忽然上涌：“特别疼，胳膊也摔到了，手掌也擦破了。”
她故意将声音放得软绵绵的，夹着若有似无的怨怼意味，和方才在冰面上笑嘻嘻打闹的石延枫判若两人。
但温懿浓对此好像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嘱托她好好休息，注意安全。
石延枫攥着听筒，脑袋耷拉下来。她记得中学时，只是卷子割破手指，温懿浓也会从书包里变出一个创可贴，替她小心缠绕伤口时柔声责怪：“你看，我早猜到你笨手笨脚。”
所以就连朋友的关心也会消失啊。石延枫从回忆里回神，笑了笑，滑到湖边，在台阶上坐下来：“温温，快放寒假了。”
“我们要早一些，已经放假了。”温懿浓一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把门带上。
“喂，你连放假都不告诉我吗？”石延枫皱起眉头，微感不解。
她原以为两人只是各自忙于生活，疏于联系，才渐行渐远。但即便再生疏，有中学六年的情分在，总不至于放假也不见面吧？
“我才刚回北城，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温懿浓乘电梯下了楼，叫了辆车去石延枫的学校。
“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石延枫右手揉了揉膝盖，觉出一点生：“算了，你忙吧，我也还有事。”
她不等温懿浓回答便挂了电话。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湖对岸光秃秃的老树。树木枝桠伸展到阴霾天空中，满眼都是冬天的萧瑟。
讨厌冬天，讨厌孤单单的冬天，讨厌被思念缠身又被冷淡对待的冬天。
她想不清楚温懿浓因何对自己变得冷淡。
是淋雨时那蜻蜓点水的亲吻令她惊惶了吗？还是自己太过张扬的喜欢被她察觉了呢。
从岸边捡起一个小石片，在土地上写字：“生气。”
写完不满意，又在前面卖力补充：“超级，超级，生气！”旁边还配合着画了一个冒火的表情，怒火快要从土地上窜起来。
“在生谁的气？”脑袋忽然被轻轻摸了一下。她气冲冲瞪着眼睛回头，却撞上温懿浓亮晶晶的眼睛。
“你的。”石延枫气还未消，拧着眉毛责怪。
“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是对不起。”温懿浓紧挨着石延枫坐下来，用手机给地面上的文字拍照留念：“看来我很坏，让你气成这个样子。”她收了相机，弯唇看向石延枫。
石延枫别扭地转过头去，盯着冰面，不敢回看温懿浓的眼睛。她不满地责问：“天这么冷，你来做什么。”
“你手臂骨折时都不喊疼，今天在电话里喊疼喊得厉害，我担心伤势太严重，所以来确认一下。”温懿浓看向石延枫的侧脸，被围巾遮住一半，白皙里透着红润。
石延枫闻言有点心虚，皮毛小伤而已，她方才只是故意娇气：“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疼了，一点都不需要你担心。”
“确认不需要么？”温懿浓戳了戳石延枫手肘，以示友好。
“完全不需要啊！”那点触碰像燃爆竹的捻儿，在石延枫心里头燃起噼里啪啦欢天喜地放起烟花，只剩下一点嘴硬：“你不是一直很忙吗，你去忙你的好了。”
温懿浓看着眼前炸毛的小兽，心思柔软下来，化成一滩烤融的棉花糖。“那好吧。”她点头应道，作势起身。
“喂！”石延枫以为她真要走，扭头气呼呼看着温懿浓：“才聊天不到十句话，你就要走。”
温懿浓轻抿起嘴唇，学着石延枫的委屈表情：“是你不想理我。”
“你还倒打一耙！”石延枫真的生起气来，伸手掐了一下温懿浓的白色棉服：“明明是你，从来不主动给我发消息。”
“如果是学校忙，我还可以理解，可你分明是不想理我，冷淡得很刻意。”
石延枫见温懿浓不反驳，继续玩着自己的袖口，低头小声嘟哝：“如果不想理我，故意让友情变淡，我也可以理解的，可能是距离变远，你有了新朋友，就没那么喜欢我了。”
分析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温懿浓的眼睛：“可是，你现在突然出现，又会让我误以为你和过去一样，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
温懿浓低头看着鞋尖，默不作声。她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若说自己仍将对方当作最好的朋友，那些故意的冷淡又该如何解释？
若是承认自己有在故意疏远，那现在突然的关心又算什么？
所以沉默过后，她只是揉揉眉心，沉沉道：“对不起。”
石延枫听见她的道歉，只觉得更加不好受：“我不喜欢忽冷忽热，”她说。
“也不喜欢不明不白的关系。”
“你的腿还疼吗。”温懿浓想要避开她的追问，生硬地转移话题。
“疼，超级疼。”石延枫深吸了一口气，又把气叹出去：“但是，不要你陪我。”
她站起身，踩着冰鞋溜到换鞋存包处，留温懿浓坐在原地望着她背影发呆。
换好鞋子，背上背包，见温懿浓还是坐在冷冰冰的石阶上看向自己。
石延枫无奈，揣着口袋，一步一步走回温懿浓面前，皱起眉头：“喂，地上很凉。”
“可是我想坐在这里，再看看冰面。”温懿浓抬起眼睛，眼窝似盛着日光下的碎冰，零碎的澄澈。
石延枫于是不由分说，弯身，牵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从地面上拔起来。
直拉着温懿浓走到隐蔽处，她才松开温懿浓的手。石延枫双手环抱胸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懿浓看。
“你要干什么。”温懿浓头次见到她这样凶巴巴的样子。
“这里没有人。”石延枫语气冷冰冰的。
“所以……呢？”温懿浓身子往后缩了缩，靠在树上。在两秒钟内，她把坏人能做的事在脑海中都过了一遍，也不知道石延枫打的什么主意。
直到光秃秃的树杈上坠落最后一片残叶，她终于看见，石延枫只是垂下脑袋，轻轻地，轻轻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告诉她：
“我摔疼了，哄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奇妙番外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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