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49、第 49 章

　　几套衣服，几本专业书，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一股脑丢进了大号行李箱里。

　　慎独的东西不多，装修精致的卧室里，大部分东西都不是他的，他也没动过，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些。

　　管家闻讯而来，站在房间门口踌躇不前：“少爷，您这是……”

　　虽然是个占便宜的家伙，但是人家身上毕竟流着温家的血，名义上也应该喊少爷，既然是少爷，那么他没有允许就不能随便进房间。

　　慎独撇了老管家一眼，将他的不屑都看在眼里，既然都觉得我是来占便宜的，那么这个家我也不呆了。

　　“闻着味儿就来了，你是温瑾瑜的人吧。”是肯定的语气。

　　慎独虽然没有见识过豪门的龌龊肮脏，但是他不傻，他能看出来这栋别墅全方位的监视着自己，他每天像活在玻璃屋里似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窥视。

　　倘若没有程蝶这层关系，慎独还能表示理解，毕竟自己才是外来人，主人担心私生子抢东西很正常，有了程蝶这层关系，那么一切都变味了。

　　多说无益，慎独自己都觉得一边住着人家的房子，吃着人家的饭，一边说自己不占便宜怪虚伪的，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说这话，所以他决定离开。

　　“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新的，我没动过。”他低头整理自己廉价的旧衣服，不再盯着那张橘子皮似的老脸，“卡在床头柜的第一层，我也没动过，记得让你家少爷来收。”

　　他已经选好租房了，今天就搬出去。

　　上次他问程蝶，倘若自己离开温家，他会不会接受自己，程蝶却只是别过了脸不看他。

　　程蝶在犹豫，他不相信自己能脱离温家，他也不相信他值得。

　　其实程蝶想错了，对于慎独来说，钱财富贵都是身外之物，当初他同意住进温家，不过是一个正常的，趋利的俗人的选择，金钱地位，豪门贵胄谁不喜欢，谁不想当？

　　但是慎独虽然喜欢，却并不痴迷，更不依赖，就像他说过那样：

　　“温瑾瑜没了温家就不是温瑾瑜，但是慎独没了温家依然是慎独。”

　　财富不是必需品，慎独也不是过不了平民生活，他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怎么会不到一个月就抛弃了原来的自己呢？

　　反正现在他有手有脚，自己又不是不能赚钱。

　　管家被被他忽视得彻底，有些尴尬：“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机来电铃声忽然响起，慎独做了个噤声手势，把电话开了免提。

　　反正都是监视，那就不要偷偷摸摸，听就光明正大的听！

　　电话那头是尤文怡的尖叫：

　　“你疯了！”

　　那声音尖锐，跟划玻璃似的直穿人耳膜，慎独拿在手里不方便收拾东西，干脆放在已经擦干净的桌子上。

　　这个方向，管家能听得一清二楚。

　　“慎独，你脑子进水了啊，吃饱了撑的要搬出去！”

　　慎独把几包脆饼包进保鲜膜里，与便当盒筷子放在一起。

　　声音还在继续。

　　”一个月十万块啊，不就是想让你离开那什么局吗，有什么关系，一个月四千多的工资还不够买双鞋，十万和四千，小孩子都知道怎么选！”

　　差点忘了工资卡和存折，慎独又拿起一个文件袋，把各种证书和卡片放一起。

　　“钱都没有了还想让Omega跟着你，你简直异想天开，你照照镜子吧，你哪里比得上温瑾瑜，人家有钱有权，就连长相都比你好，是个Omega都知道应该选顶级Alpha，他们甚至连孩子都有了，你插足他们，简直不知廉耻，你知不知道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叫什么吗，叫小三！”

　　还有用盒子装起来的戒指，慎独买了一段时间，但是中途分分合合事情一大堆，没来得及送出去。

　　银戒指，不值什么钱，但是现在想买贵的对慎独来说太勉强，等以后把资历熬上去，涨工资了再换好的。

　　最后慎独把戒指装进了大衣里面的口袋，才姗姗来到桌前，拿起手机。

　　尤文怡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那个Omega有什么好，你喜欢他什么？等级不高脾气还差，也就脸好看，比他好看的Omega一抓一大把，他就是在端着架子，不懂见好就收，再这么下去你看看温瑾瑜会不会……”

　　“你说够了吗？”慎独问。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像是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在下一波尖叫响起之前，慎独挂了电话。

　　“我妈打来的电话，质问我的，听够了吗？”慎独收拾好东西，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插进口袋，脚边是已经整理好的箱子。

　　管家默默无语。

　　慎独也不指望温瑾瑜的人能说什么好话，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拖着箱子离开，管家给他让开一条路。

　　很少有人能懂什么是爱情，并且用许多理由来证明他爱某一个人，但是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如果爱情要以贞洁、得失、血统作前提，那人们歌颂的爱情，也许只是一种成功的利益交换和阶级延续手册罢了。

　　楼下客厅传来欢声笑语，是小温先生和小樱。

　　小温先生前几天被温瑾瑜好说歹说接回来了，至于小樱……

　　自从程蝶松口之后，温瑾瑜便三天两头以各种理由带小樱回温家，搞得程蝶很不开心，却不能说什么。

　　小姑娘此时穿着新的Disney童装，坐在小温先生身边展示她的才艺。

　　“小樱好厉害，这么小珠算都学会啦！”小温先生不吝啬赞美，总是陪在小樱身边。

　　孩子看不出来，但是慎独能看出来，这个家里，其实很多人都不太喜欢小樱，Beta的性别太尴尬，温家人就像施舍小宠物似的，开心了就哄一哄，不开心了就把她丢给佣人，只有小樱自己没心没肺，被眼前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

　　小温先生算是唯一一个把小樱当孩子的人了。

　　“那是当然，我们班全是Alpha，就我一个Beta，但是他们都不如我！”

　　小樱有点骄傲。

　　见慎独从楼上下来了，小樱盯着他看了一眼，不像以前那样扑过去喊“慎叔叔”了，而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小温先生不明所以，他也不知道小樱怎么会对慎独这样。

　　“走了？”他问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走了。”

　　＊

　　“小蝶，我们多久没这么心平气和说话了？”温瑾瑜端起茶杯，水气氤氲了他的面孔，使他看上去柔和很多。

　　自从见面后，不是剑拔弩张就是有第三人在场，很多话都没办法说。

　　“以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那时候我没办法，家里人都在逼我，如果我不回家，那么温家的一切都要被温豪拿走了。”

　　他有苦衷，但是也要道歉，毕竟伤害是实打实的。

　　程蝶面无表情，他只是低头，看着磨砂桌面上的花纹：“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你还在怪我，如果你不生气了，你就不会是这种表情，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程蝶抬起头来，如他所愿。

　　以前的事情，程蝶不想回忆，他午夜梦回总会忆起那些羞辱。

　　温家觉得那是温瑾瑜幼稚叛逆的表现，是被一个劣质Omega勾引的人生污点。

　　其实这何尝不是程蝶的人生污点呢，这代表着他那时的不坚定与糊涂，在愚昧的时代犯下的错误。

　　“那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我接受道歉，不代表我会不把它当回事，更不代表我会原谅。”

　　程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程韶了，程韶一辈子活在过去，怨恨了一辈子，程蝶也同样会把羞辱记住一辈子。

　　只不过程韶没有程蝶这么好的自控力，也不想程蝶这么能担事有责任心。

　　“我以后会弥补你的。”

　　“谢谢，但是不用。”

　　程蝶油盐不进，他对温瑾瑜早就没有了情谊，更何况他动用人脉陷害他人，更是让程蝶厌恶透顶。

　　“小蝶，我们曾经那么好过，我想，我们只是被太多外因影响了，我们完全可以再续前缘。”温瑾瑜想起了这些年的放不下，虽然他有过婚姻，却最终以离婚散场，放/浪/情场，兜兜转转，最后依旧忘不掉程蝶。

　　那就再去追求。

　　“过客而已。”程蝶回答，“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人，有些人合适有些人不合适，既然当初分手了，就说明了我们的不合适。我这些年陆陆续续参加了七场相亲，有些看一眼就走了，有些交往了两三个月也散了，而我们只不过是时间长一点的过客罢了。”

　　他早就往前看，不想纠结过去的人和事。

　　“程蝶，我说过，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家人要求，被长辈安排，世界上出生没得选，父母没得选，子女也没得选，只有伴侣是自己的选择，我其实一无所有，只有你是我的选择。”

　　这些话，温瑾瑜七年前说过，那时他刚刚逃离家庭，程韶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但是年少轻狂的程蝶，以忤逆父亲为乐，坚持与温瑾瑜统一战线。

　　那天晚上，他们俩手拉手走在路灯下，温瑾瑜对他说了这番话。

　　今天的程蝶却并无多少感触：“温少爷，你从小锦衣玉食，不愁吃穿，有空想这些风花雪月人生哲学，在你思考怎么叛逆的时候，我可能在外面打工赚钱，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可能在食堂里，不知道要刷多少个盘子，才能换来一份有油水的午餐。”

　　“一个衣食无忧的人，跟另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人诉苦，这可太矫情了。”

　　当我在乎的时候，你是天，是地，是唯一，当我不在乎的时候，你屁都不是。

　　温瑾瑜被程蝶说得脸色一变，同一段话，同一个对象，变了一种回答。

　　“我们还有小樱，不是吗？”温瑾瑜稳住心神，只要小樱站在他的立场上，那么程蝶还是会与他在一起的。

　　事到如今，温瑾瑜也不知道是爱情还是执念，越得不到越想要。

　　“小樱身上流着温家的血，她是我们俩的证明，我是她父亲，我有权带走小樱！”

　　“你胡说八道！”程蝶咬着后槽牙，“你也配！”

　　温瑾瑜摊手：“你不能太自私，小樱是温家的孩子，她本来应该享受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教育，却因为你不得不与平民混在一起。”

　　“她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你想说什么？‘很多孩子都这样’，可是他们本来就是平民，所以只能过普通人生活，但是小樱她流着贵族的血，她有机会接受贵族教育，拿到许多人一辈子都拿不到的财富，因为你的自私，所以她没有了。”

　　果然，一提小樱，程蝶便像失去了爪子的老虎，拔了毒牙的蛇，退缩动摇。

　　“小樱很好！”这是他最后的倔强，“除了少一个父亲，她什么都不缺，你不要想抢！”

　　“那如果是小樱自己想在温家生活呢？”攻守转换过来，孩子永远是占据高地的利器，让温瑾瑜能拿捏住程蝶的杀招，“都是文明社会的人，不能随便替别人做决定，我当然不会抢，但是小樱自己追求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吗？”

　　错的只有你这个并不富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