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42、第 42 章

　　“那个，谢谢您……”陈蕊声如蚊蚋，她低着头，眼睛只敢看桌前的一小部分，双手规规矩矩撑在膝盖上，双膝并拢，像个小学生似的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她不敢直视坐在对面的英挺男人，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请她吃饭。

　　这是陈蕊从没进去过的餐厅，据说高贵得要命。

　　一进门是铺展在眼前的草坪，踩上去松松软软，最中间的室内喷泉造型典雅，身穿制服的男男女女站在中央的喷泉拉着小提琴。

　　所谓高端餐厅，就是给人营造一种高贵得错觉，卖的是服务而不是食物，优秀的环境与服务瞬间使得顾客成为了上等人。

　　邀请陈蕊的正是顾之远。

　　顾氏集团新开发的项目需要得到地质局环境保护站的签字，顾之远想起了程蝶这层关系，便来地质局跑了几次，认识了这个沉默寡言的Omega姑娘。

　　顾之远对她映像很深，因为陈蕊写得一手的好字，总是低着头给人递文件，像只胆怯的小鸭子。

　　这一点点莫名的特点成为了相貌平平的姑娘的可爱之处，让顾之远有点心动。

　　顾之远倒不是有意炫富，这对他来说是正常的生活，不过看着女人的手足无措，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菜单送到手里，虽然算是中文，汉字组合起来后，陈蕊就看不懂了，根本对不上哪道菜跟哪道菜。

　　好在顾之远很快调整了方针，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你觉得这道菜怎么样？”

　　他侧过身体，把指着的菜名给女人看。

　　“嗯，挺好的。”

　　“那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吧。”

　　然后飞快的跳过了点菜环节。

　　金贵的餐厅，来往的都是深谙礼仪的精英，陈蕊太过突兀，引来别人注意总是不舒服的。

　　不得不说，顾之远察言观色很有技巧。

　　“你前几次为什么拒绝我的邀请？”顾之远开门见山。

　　“我以为您是约别人的。”陈蕊头更低了，“我没想到您会约我。”

　　“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很可爱。”顾之远真心赞美他，只要是喜欢，什么样子的人都是可爱的。

　　都是成年人，谈恋爱再正常不过了，顾之远觉得喜欢就应该追求，不然会抱恨终身的。

　　顾之远想起了他的亡妻，青梅竹马走到婚姻殿堂，他们总是斗嘴，明明相互喜欢，却总是彼此伤害，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声爱就天人永隔。

　　错过就永远错过，这一次他会抓紧机会。

　　“我以为像您这样的Alpha会选择等级更高的Omega，我只有B级。”

　　陈蕊是小镇上出来的Omega，她从父母那里得到的认知就是Omega以后要找个好人家，后来她离开了那个小镇，来到大城市，见到了许多水灵的Omega，也知道了什么叫做阶级差距。

　　在她的认知里，顾之远这样的Alpha最起码也会找个门当户对的Omega，再不济，起码也该是A级Omega。

　　经历过一次失败感情的陈蕊，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富豪们的恋爱游戏。

　　“顾先生，谢谢您的抬爱，我只是个普通人，谈恋爱是为了结婚，如果您只是想玩玩，那么我们可能……”

　　“当然不可能马上结婚，应该先相互了解，才知道合不合适啊。”顾之远的手也很规矩地收在手肘处，“而且谁规定交往对象看等级啊？”

　　这倒是跟符合现在平权运动的思想。

　　平权运动，就是Omega，Beta和Alpha有着一样的权力，无论是什么等级的信息素，或者没有信息素，都是平等的，不分高低贵贱，按劳分配资源。

　　当下平权运动盛行，以前的Omega被困在家里，因为手工业劳动更看重体质和精力，Omega在这样的体系下处于劣势；但是随着科技发展，经济发展已经从手工业劳动变成了信息技术为主体，以力气体能见长的Alpha不再占据优势，一部分Omega开始走出家庭，在社会上打拼。

　　家庭里不再将多数的资源分给高等级的人，于是学校里也涌现出很多B级Omega。

　　但是历经千百年的糟粕，不是一朝一夕能被摒弃的，很多用人单位依旧不愿意招收Omega，Alpha沙文主义者也抨击Omega离开家庭，是对人类各司其职规则的破坏。

　　而生于传统家庭的陈蕊，她看着那些高呼平等的Omega很是羡慕，但是她的母亲则告诉她，说那些人是不知廉耻的。

　　“您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顾之远回答，“我的母亲也是B级Omega，相比于很多顶级Omega，她比他们优秀太多。”

　　“而且，你不用担心家庭问题，我不是什么世家豪门，现在顾家是我一个人做主。”豪门婚姻大多不自由，但是顾之远除外，他担心陈蕊多想，于是提前透底给她。

　　“难道你不担心以后结婚，我生不出高等级的孩子吗？”陈蕊再次确认，她听说有些人家，不生个高等级的Alpha根本不会放过母亲的。

　　“在我眼里，等级没什么意义。”顾之远十分耐心，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我大学学的是进化生物学，所谓的等级只是人类进化史上一个应该摒弃的东西。”

　　“远古的时候，生存率太低，于是为了防止物种灭绝，生育率变得十分重要，而高等级的Omega意味着强大的生育能力，高等级的Alpha则意味着强大的力量。随着数以万年的进化，人类开始行成了文明，但是等级一直保留着。”

　　“人们因为远古基因原因，会不自觉的将资源倾斜给高级Alpha，这才造成了Alpha比Omega优秀的错觉，其实给Omega同样的资源，不见得会差。”

　　“在现代社会，我觉得应该不需要所谓的等级划分了吧。”顾之远暧昧地笑了笑，“B级Omega只是相比于高等级的Omega生育能力不行，现在科技这么好，真生不出来，可以试管啊。”

　　陈蕊听科普听得入神，然后顾之远猝不及防开了个车，听得女人有点脸红。

　　第一次吃饭离结婚生孩子还有好远呢，一个传统的Omega应该啐一口“非礼”，但是陈蕊讲不出来。

　　顾之远很有魅力，似乎他想，就能讨人喜欢。

　　陈蕊觉得自己可以试着交往一下下。

　　＊

　　“石美人”珠宝大厦七楼，总裁办公室里坐着多年不见的母子。

　　对面的女性Omega絮絮诉说着不得已。

　　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岁，再怎么保养都会显出老态，但是这个女人却是例外。

　　根据信息，她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皮肤依旧雪白，眉宇间楚楚动人之意我见犹怜。

　　她是慎独的生母，当年生下了慎独，就把他放在了福利院门口，那个年代，许多男欢女爱却不能负责的产物都这样处理。

　　后来她几经辗转，兜兜转转，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育有一个Omega儿子。

　　她是个没心肝的女人，但是没心肝的人过得都很好，现在的丈夫是个有钱的珠宝商人，儿子是个难得的A级Omega，在某Omega学校学着家政专业。

　　中文叫做“完美”，英文叫做“prefect”。

　　至于某无证出产的Beta儿子，她不敢找也不想找。

　　美满的家庭不需要多余的人。

　　“那个时候，他跟我说，如果我生下的是个Alpha，他家就可以接受我，就算不能领证，那么把我养在外面也……”

　　尤文怡怯懦地抬起眼睛，对面是二十多年前丢弃的儿子，现在来找她了。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漂亮女人，哪怕知道她不道德，哪怕知道她插足别人的婚姻，还理直气壮地要好处，都让人无法生气。

　　她的美丽使得她的无理取闹都那么合情合理。

　　她是个美人，所以她的条件都是作为得到美人应当付出的合理代价。

　　就连面对她亏欠的儿子，她表现得都像个受害者。

　　慎独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了，他今天来不过是了结夙愿。

　　坐在福利院窗台上的小男孩，他总会向外面张望，虽然那里的风景被榆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但是他始终期待，从那缝隙中窥见来接他的父母。

　　随着年岁的长大，他渐渐远离了那个窗口，最后再也不会站在那里了。

　　“嗯，我知道了。”慎独应了一声，他忽然不明白自己来寻找母亲，到底是为了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得到，他还是那个孤单的，无人问津的小男孩，只是那个小男孩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亲情了。

　　尤文怡是个绝好的戏子，完全知道在什么情境下应该演什么样的戏码，凭借出众的长相与女人特有的体贴温柔，她的丈夫对她宠爱万分。

　　但是慎独却不会被打动。

　　他觉得这一趟，他来错了。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尤文怡泪眼婆娑，她抿起朱唇，眼尾粉红，目光游移不定，似乎不忍心看着孩子的伤口，看着真像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

　　“不，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了稳定的工作，还交了个可爱的男朋友。”

　　慎独不会对她诉说这些年的辛苦，也不会告诉她他曾经为了上学做过的脏活累活，更不会讲他身上有多少道伤疤。

　　你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视，又何必说“我受苦了”这样的话呢？

　　漂亮话谁都会说。

　　面对一个陌生人，表现出来的只能是最光鲜靓丽的一面，所以慎独不会流露出窘迫。

　　“夫人，感谢您百忙之中见我，打扰了。”慎独起身，准备离开。

　　总裁办公室忽然被推开，风风火火闯进来一片金色的云朵。

　　“妈，我上次把一部手机丢这里了，你看到没有？”

　　那个是染着金发的Omega，和尤文怡长得很像，慎独一时愣在原地。

　　这个男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娇养大的，眉眼之间尽是天真烂漫，被保护得很好。

　　尤文怡僵直着身体，紧张地看着慎独。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介意自己过往的男人，有了平静的生活，现在不能被打破。

　　她的Omega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好奇的看着他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教养不错，朝冷峻的男人微笑：”您好。”

　　慎独看着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感触，哪怕知道眼前的Omega身上流淌着一半，和自己一样的血。

　　“您好。”慎独回以微笑，“夫人，这是您的儿子吗，长得和您一样漂亮。”

　　客气地拉开距离，仿佛尤文怡不是他的母亲，男孩子不是他的兄弟。

　　尤文怡松了口气，看来慎独不会把事情捅出去，心中庆幸又五味杂陈。

　　“你也很帅啊，不对，是很酷！”Omega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几句，“你是Alpha吗，有对象吗？”

　　“很遗憾，我是Beta，而且也有喜欢的人了。”

　　“那真遗憾，我妈妈告诉我，以后我交往的应该是A级以上的Alpha，可惜你不是，不然我一定会翘你对象的墙角！”

　　慎独只是笑笑，那是对不成熟的Omega的无奈：“那就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说完，他朝尤文怡点点头，再次跨出一步。

　　“等等！”尤文怡站起身来，儿子的无争让她的母性终于有了点冒头，“你的父亲家族很有势力，你去找他，他家里不会不认你的！”

　　慎独无所谓地耸肩，他已经不想再找亲人了，不被认回去也好。

　　认了他就是背负污名的私生子，不认那么他还是福利院的孤儿，清清白白，光明正大。

　　“你的父亲，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