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31、第 31 章

　　破天荒的，程韶居然主动给儿子打来了电话，并转账了四万块钱。

　　程蝶从来不知道父亲居然有这么多钱。

　　“我把那些东西卖了，应该够你一年学费，剩下两年你自己想办法。”程韶隔着手机如是说道。

　　那些东西指的是以前男人们送的零零碎碎，里面不乏一些真金白银的家伙，凑一凑竟然能卖出这么多钱。

　　以前程韶把这些东西看得比命还珍贵，程蝶虽然看这些家伙很不顺眼，但是他素来与父亲无话可说，自尊心极强的年轻人也不愿意与生疏的亲人讲述自己的难处。

　　就算是面对学费问题，程蝶也不愿意与程韶分享，他在潜意识里觉得程韶不会关心，谁知道程韶把那些玩意儿说卖就卖了。

　　“老爸，其实你不用……”

　　程蝶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辅导员打电话给我，说你保研的事情成了，那些东西我现在也戴不了了，就当是借你上学的，等以后工作了别忘了买更好的给我。”

　　程韶絮絮叨叨把话讲下去，像是丝毫不在意。

　　“对了，今年暑假，你回家吗？”

　　大学之后，程蝶很少回家，铜城毕竟是个小地方，不好找事情做，能拿到的钱也少，留在学校当个暑假工从经济上来说更合适一点。

　　以前程韶从来不多说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询问儿子要不要回家。

　　程蝶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你父亲来了。”手机那头，程韶淡淡回答，语气轻轻，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说他想见见你……”

　　说到这里，程韶似乎哽咽了一下，然后继续波澜不惊地说：“也许是想把你认回去，谁知道呢，如果你想……”

　　“我不想！”程蝶很快明白了程韶的意图，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没有父亲，只有你一个老爸。”

　　以前他在电视机上见过他那个所谓的父亲，镁光灯下油头粉面的成功人士的模样，他知道如果真被认回去了，那么就意味着跻身上流社会。

　　然而这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将顶着一辈子的私生子的名声活着。

　　一个不负责任的老男人而已，凭什么他想认，别人就得配合出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被那个所谓的父亲认回去了，那么程韶怎么办？

　　一个是素未谋面却家财万贯的父亲，一个是身无长物的老爸，程蝶果断选择了程韶。

　　电话那头的程韶似乎松了口气，程蝶听出了对面明显的舒气声。

　　“那也行。”手机那头语气松快了许多，闲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私生子……程蝶厌恶这个称呼，随着年岁的长大，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味地愤世嫉俗，一味地怨恨程韶了。

　　至少程韶把他生了下来，至少程韶给了他一个家。

　　在程蝶看来，自己只是属于程韶一个人的孩子，他不是私生子，是那个男人始乱终弃，一个品行不端的有钱男人做下的孽，最后却是程韶受苦，凭什么？

　　程蝶鄙夷过程韶的愚蠢与固执，但是如今他更鄙夷的是抛弃程韶的男人，哪怕再有钱，也不过是个衣冠禽兽！

　　程蝶虽然缺钱，但是他还不至于为了钱去认一个他所鄙视的人为父亲。

　　这时的程蝶才刚刚二十岁，在他看来上流社会和高等级的信息素一样，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只要自己够努力，就可以跨越阶级的障碍。

　　他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程韶提醒他的那句话：生活就像一张试卷，卷子是自己写的，分数却是由别人评判的。

　　自己的对与错从来不在于自己，而在于他人之口舌。

　　当周言予闯进宿舍给了他一巴掌时，程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嘛！”周言予脸上尽是嘲讽，“居然到现在了还和我男人藕断丝连！”

　　程蝶很少和别的宿舍的Omega有交集，只不过因为学校里Omega太少了，都住在一栋楼里才有了照面。

　　他听说过周家的势力，对于那些不好惹的人物，程蝶向来能躲就躲，他看的新闻不多，对于周家和温家的联姻毫不知情。

　　猝然挨了这么一下子，下意识就想打回去，但程蝶到底是冷静的：“你什么意思？”

　　周言予气得发抖，他是周家的Omega，和温瑾瑜青梅竹马，就算是没有感情，看在情分上，刚刚定了亲也该给彼此一个薄面，然而温瑾瑜依旧与一个劣质Omega在一起，活生生打了他的脸。

　　这个世界对Alpha的容忍度向来比较高，明明是温瑾瑜的不忠，旁人却来笑话周言予管不住丈夫，哪怕是豪门Omega也摆脱不了的定律。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程蝶，你从他那里捞了不少好处吧，你还要不要脸了！”

　　这一声几乎引来了整栋楼的人围观，活脱脱一出正宫痛打狐狸精的直播。

　　程蝶皱眉，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周言予的巴掌眼看就要落下来了。

　　没有人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程蝶也不会给别人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他眼疾手快地截住了周言予的手腕，面色不愉。

　　并非因为周言予。

　　只是被突然告知的情况整懵了，刹那间他想起了程韶，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和他有联系了。”程蝶话说得清楚，看上去竟非常冷漠，一时间叫人分辨不出他的真情实感。

　　周言予似乎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迅速，即使他知道，有极大可能是因为温瑾瑜将订婚的事情瞒下来了。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一个Omega不会觉得自己的Alpha有错，错的是破坏他们关系的第三者。

　　“希望你说到做到！”

　　周言予扬长而去，最后那句话带着警告的意味。

　　并非是程蝶不信任温瑾瑜，而是因为程蝶对于第三者这个身份的恐惧。

　　他小时候十分武断的把程韶归类为第三者这个行列，即便现在他已然明了程韶受害者的身份，但是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那么武断又自恃，粗暴地将受害者连同程蝶这个间接受害者一起归类于小三与拖油瓶。

　　程韶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程蝶恐惧那样的生活，他一直努力学习，希望通过自己的实力，能让人忘记他原本身份的不堪。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周言予的到来却瞬间将他打回原形。

　　冷意顺着脊梁骨往上蔓延。

　　有人说过，私生子的悲剧是世代相传的，因为他们得不到好的引导，势必会走回老路。

　　这是筒子楼里一个老人的话，当时的程蝶还上小学，成绩很是不错，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将懵懂的他打蒙了。

　　恶毒的，宛如诅咒般的话语此刻清晰的在脑海中回荡。

　　程蝶慢慢坐回椅子，咬紧牙关：他绝对不要走程韶的老路。

　　这场闹剧结束地十分迅速，旁人还来不及等着好戏开罗，就已经落幕。

　　不过人们发现了程蝶的污点，一个学霸，居然会成为插足别人的第三者。

　　“想不到啊，程蝶居然是这样的人。”有人惊异。

　　“顶级Alpha哎，哪个Omega不想要，程蝶好歹还真谈上了呢，不过……挺不要脸的。”有人匿笑。

　　“只有我觉得程蝶长得比周言予漂亮吗？”有人疑惑。

　　“漂亮能当饭吃？温瑾瑜什么美人没见过，周言予可是A级Omega，他背后是周家，要论结婚，肯定是周言予啊！”有人自以为是。

　　程蝶很想让这群人闭嘴，但是倘若自己真的就是第三者，那么也就活该被人唾骂，他只想确定一件事。

　　“周言予找了我。”

　　聊天界面上打出一行字来，程蝶急切希望温瑾瑜能给一个回复，来证明自己的多虑。

　　与此同时，温瑾瑜正坐在家中，温家是个大家族，而温瑾瑜这一支是旁支，古老的大家族延续着封建的规则，像个小皇宫似的古板森严。

　　原本温家是轮不到温瑾瑜说话的，可是自从得知温瑾瑜信息素等级是S后，一切都变了，顶级Alpha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一举一动都恪守成规。

　　这一切都让温瑾瑜烦心透顶，可是他没有办法反驳，温家是他的后盾，他清楚知道他如今一切能骄傲的资本都源于温家。

　　甚至连婚姻都做不了主。

　　程蝶的事情，温家已经听说了。

　　温瑾瑜像是炫耀一件收藏品似的将程蝶带着到处跑，温家也很难不知道。

　　“那孩子是什么等级的？”温成旭漫不经心问儿子，“玩玩可以，但是不要太难看。”

　　温瑾瑜放下筷子，端坐在桌前的他像是用标尺量出来的假人：“B级的Omega。”

　　平日里没觉得B级有什么丢人的，但是此刻拿出来给父亲讲，似乎显得十分掉价，以前他交往的对象信息素等级从来就没低于A的。

　　抬眼一看，温成旭的眉头果真皱了起来：“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下得去手，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劣质Omega在一起很光荣吗？”

　　“不看信息素，他其实挺好的……”温瑾瑜辩解道，也不知是为了证明程蝶不是劣质Omega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

　　古老的大家族里，无人在乎一个Omega信息素等级之外的品质。

　　温成旭打断了儿子的辩解：“一个Omega不需要其他的技能，会的东西太多了心眼也就多了，周家那里你必须给一个交代，赶紧把外面的玩意儿断干净！”

　　温瑾瑜已经二十一岁了，却还是被父亲管着，心中难免不舒服，可是他又无法辩驳。

　　温成旭自己上梁不正，却管着他。

　　世家豪门，谁又是干净的，婚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张纸，与其说结婚，不如说是两个家族的合作，婚姻是个添头而已，结了婚之后各玩各的。

　　温瑾瑜还不想和程蝶断了。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温瑾瑜很快扒光碗里的东西，回到房间却看见了程蝶发来的信息。

　　温瑾瑜曾设想过很多未来，其中就包括如何向程蝶解释。

　　当一个豪门贵族的情人和当一个升斗小民的伴侣，听上去是一回事，而真选起来又是一回事。

　　所有的不愿意，只是因为诱惑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