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28、第 28 章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但是慕强是从古至今的硬通思想，在利益至上能力至上的社会里，慕强已经到了挢抂过正的地步了，很多人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成为了高位者的帮凶，成为了媚权的一员。

　　有人盘点过当代最毁三观的话，其中一句程蝶记得很清楚：天蓬元帅有钱有权，嫦娥一个跳舞的凭什么看不上他？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是带入小时候看的画本子，不就是恶霸调戏良家女，结果良家女还被骂不知好歹吗？

　　慕强的强可以指很多方面，人们都觉得这个人这么好，你凭什么看不上他，可是反过来也可以说：你很优秀，可是这和我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呢？

　　十七岁的程蝶不懂这个道理，他用了巨大的代价懂得了他与豪门之间的差距，并用七年去平息心中的愤懑不平。

　　倘若是如今二十八岁的程蝶面对温瑾瑜的死缠烂打，和周围人无孔不入的劝说，他可以轻易看穿这群人的逻辑错误，与整个社会背景对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Omega的驯化，并且强硬拒绝他们的道德绑架。

　　然而面对这铜山铁壁似的牢笼的是不到十八岁的程蝶，急需要一个温暖关怀，极度渴望一个家的程蝶。

　　“这是你的不对！”室友拆开一根棒棒糖送进嘴巴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他可是温瑾瑜哎，我们学校数一数二的偶像大神，你居然让他等你一个下午，温家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程蝶放下正在演算的笔，他写了一下午作业，觉得手酸，转过头顺手就在脸上揉了一把清醒清醒。

　　马上就要到他十八岁生日了，这意味着他即将成年，似乎和普通的日子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要承担完整的刑法责任了。

　　不同年龄点人们都会赋予它们独特的意义，程蝶就听说整数岁的生日会格外隆重一点。

　　也许今年生日，程韶会给他打个电话吧？

　　即将成年的Omega，他双颊上还挂着婴儿肥，白皙柔软，看着就像个软软糯糯的团子，光看脸的话，很多人都以为程蝶还是个中学生，但是身材上已经硬挺的脊背和线条流畅的小臂显出清俊来。

　　“我又没让他等我，而且明明是他不打招呼就来……”程蝶下意识就想辩解，晾着人不理这种事听着就没品，他才不想担着这个名声呢。

　　室友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程蝶，棒棒糖嚼得嘎吱嘎吱响：“人家主观上是为你好啊，就算真让你生气了，造成什么后果了吗？你又没有少一块肉。我要是你我早就和他道歉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程蝶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心虚，室友说得没错，温瑾瑜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本质上根本没有给自己造成伤害，甚至请他吃平时舍不得买的生煎包，自己怎么能瞪他呢？

　　“就是你错了！”室友肯定地说，“没有那个Omega能拒绝一个顶级的Alpha，如果我是你，我早就爱上他了，要我说，你就别端着了，你敢说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程蝶一听到“爱”这个字眼，心中不知泛起什么滋味，也许自己真的应该爱上他？

　　系里的Alpha们觉得温瑾瑜优秀，自己应该喜欢他，室友也说他会爱上温瑾瑜，是否自己也应该爱上他？

　　所有人都在描述着温瑾瑜对他的穷追猛打，所有人都在描述着温瑾瑜的优越条件，似乎不喜欢他才是不正常的，不喜欢他是不知好歹，不喜欢他就是故作清高。

　　很多年以后，程蝶再次回忆起这段时光，回忆起学生们之间流传的有关温瑾瑜和他的流言蜚语，能确定的就是大部分都是在骂他的，不喜欢一个优秀的顶级Alpha，让他苦苦追求就是罪大恶极。

　　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为了你做出了多少牺牲，你怎么可以不喜欢他？

　　十七岁的程蝶被众人推向了风口浪尖，二十八岁的程蝶至今都不清楚，当时的自己真的爱着温瑾瑜吗？

　　也许一开始是有好感的吧，忆起温瑾瑜，最初也是最纯粹的映像居然是第一次认真看他时的样子，樱花树下的少年面带微笑，温柔的语气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那天的阳光太温暖，樱花树下太过烂漫，阳光在一瞬间美化了目光所能接触到的一切，让程蝶红了耳朵。

　　可是这份转瞬即逝的好感能被称之为爱情吗？

　　后来那种被流言蜚语，大众PUA似的洗脑，让他不断说服自己爱上温瑾瑜，那也能被称之为爱情吗？

　　他与温瑾瑜之间，除了小樱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温瑾瑜依旧强势地追求着程蝶，他从一开始含蓄的陪伴，到后来不加掩饰的狂轰滥炸，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名字。

　　“我是为你好。”

　　“我喜欢你啊。”

　　“当我对象吧！”

　　诸如此类的话语，让程蝶内心惶恐，有什么情绪在心中破土而出，从未有过的慌乱，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他也没有辨别真心与假意的能力。

　　旁人告诉他被人喜欢你应该高兴。那么我的惶恐不安是因为喜悦吗？

　　旁人告诉他喜欢你的是温瑾瑜，他是为你好，所以我应该接受这份霸道的追求吗？

　　旁人告诉他，温瑾瑜很优秀，都羡慕有顶级的Alpha追求你，所有我应该骄傲吗？

　　最终，他稀里糊涂的和温瑾瑜在一起了：十八岁生日那天，程蝶接受了他。

　　爱情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不论之前做过多少挣扎，程蝶最终爱上了温瑾瑜，像所有Omega喜欢顶级Alpha那样爱上了他。

　　语言的力量不可估量，也许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某些东西发生微妙的变化。

　　比如程蝶，他在接受告白的那一刻，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欢喜，他能感受到心跳的搏动，那是对未来的期待。

　　程蝶从前生活里只有一个程韶，现在多了另一个人，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份感情的重量，他将坚定不移的遵守着这份感情。

　　恋人这个身份不仅仅代表着恋爱中两个人的关系，更代表着一份责任。

　　这是程蝶的理解，他将把他所有的感情都奉献给温瑾瑜。

　　十八岁生日那天，程韶难得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十分钟破纪录了。

　　然而电话的内容却不同于往日那样客套，一向不关心孩子的程韶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警告程蝶，不许谈恋爱！

　　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追求，一定不要同意。

　　“为什么？”程蝶不解，他才答应了温瑾瑜的告白，为什么程韶却告诉他这个？

　　回应他的是电话那头久久的沉默，程韶最后给了个老土的理由：“你是Omega，谈恋爱对你名声不好。”

　　“可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在乎这个？”程蝶多年来顶撞父亲，无论程韶讲什么，他都想杠两句。

　　“人们说的个做的是两回事，谈恋爱的时候说开放，等到谈正事的时候又开始讲起了传统。”程韶很少讲这样长的话，也鲜少没有毫无耐心地直接挂了电话。

　　“那样说的话，错的是抛弃了Omega的Alpha，为什么要对Omega这么苛刻？”

　　“因为这就是现实！”程韶后面的语气已然不好了，“你考了这么多的试还不懂吗，卷子是自己写的，但是分数是别人给的，你的对错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后就是任人搓圆捏扁还落不了一声好！”

　　“嘟——”电话那头传来盲音，程蝶知道父亲又开始发疯了，程韶一直都是这样，时不时能好好说话，时不时又开始发脾气，他就像个气球，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块棱角，一戳就能让他爆炸，有的时候没人惹他，他能自己炸掉。

　　程韶的话程蝶没往心里去，长时间缺席“父亲”这个角色的程韶在程蝶这里几乎没什么权威性，十分钟的通话比起同学之间潜移默化的影响，不值一提。

　　何况比起一个时不时就发脾气，从来没有为儿子考虑过一点点的父亲，一个时时刻刻能陪伴自己的男朋友看上去更加重要。

　　然而程韶的话像是一句魔音，让沉浸在恋爱憧憬中的程蝶有了一丝担忧。

　　“小蝶，你怎么了？”

　　挂了电话的程蝶魂不守舍，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程韶讲的话就没几句靠谱的，为什么自己会不安起来？

　　“没什么。”程蝶看着温瑾瑜，勉强笑了笑，“谢谢你喜欢我。”

　　他笑得温柔，看温瑾瑜的眼神有了柔情。

　　温瑾瑜也觉察到了这点，从同学到恋人的转变真的那么神奇吗？

　　豪门少爷不缺人喜欢，程蝶只是他交往的众多Omega中的一个，还是条件差的一个。

　　告白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我喜欢你。”

　　“当我对象吧。”

　　……

　　诸如此类，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在程蝶这里竟有了点使命感，让本来抱着玩一玩心态的温瑾瑜都有了点悸动。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轻轻环住Omega的肩膀，一根根数着他的睫毛。

　　这便是所谓的仪式吗，告白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