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11、第 11 章

　　电影《探索者》正式开拍前来地质局炒作一波，让地质工作在网络上得到了不少关注，张局长是最开心的。

　　行内人说过，地质是个烂行业，说什么与国家资源息息相关，掌握国家命脉，那是带高帽子，说出去好听。

　　其实地质基础研究很慢，十几年都不知道能不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你在这里慢慢搞，国家等不及，而且矿产资源开发混乱，质次价高，还不如进口，根本得不到重视。

　　电影《探索者》将目光放在这个行业里，倒不是呼吁关注这个行业，仅仅只是目前影视界还没拍过有关地质的题材，站在做什么都讲究抓住第一波列车，像慎独这样慢悠悠，得过且过的，估计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定位是部商业片，但是投资显然下了大手笔，全明星阵容加实景拍摄，地质局请来的文化顾问全程跟进，致力要打造出一部精品来。

　　文化顾问的名单中就有程蝶。

　　“为什么我在里面？”

　　面对这份名单，程蝶百思不得其解，拍摄地点是各色矿产地，还有不少险峻地貌，和野外勘探无异，一般不会让Omega参与进来的。

　　程蝶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是这份名单着实诡异，他一方面担心是不是张局写错了，另一方面他还有小樱在家，小樱才六岁需要照顾，他不能离家太久。

　　人到中年已然发福的张局摸摸锃亮脑门，和蔼可亲：“麻璃央要求的，他说和你交流方便……放心，你过去就当是个陪聊的。”

　　要说世界上能让程蝶无可奈何的人，除了小樱就只剩下这位张局了。

　　当年程蝶刚进局里上班，还是主任的张浩然十分看重他，做项目做审核都带着他，还带他去各个领导那里刷脸熟，可以说现在程蝶一个月工资加公积金过了五千元的大关，张局功不可没，可以说程蝶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张局对他很不错。

　　面对张局的要求，程蝶根本不会拒绝，何况还有一笔巨款拿呢，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是在抬举他。

　　“你放心，麻璃央虽然绯闻多，人风流，但是作为公众人物不会过线，你就当公费旅游呗，当成出差也行，这次你们住宿都是住星级酒店，平时你出个差哪有这待遇，能住酒店就不错了，基本上招待所……”

　　当领导的都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张浩然把这件事从个人经济享受上升到整个行业的前途，价值观一下子就上升到国家高度，让程蝶哑口无言，只能低头称是。

　　有句话叫“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上升价值观是每个领导人都必备的技能，方便调动员工积极性，但是这也得看员工有没有这个思想高度，愿不愿意接受。

　　程蝶显然是没有什么为国为民的伟大志向，他接受的原因无外乎是为了那笔钱。

　　“小樱现在上学了，需要钱的地方有很多，进组的话一天六百块，三个月就是五万多，这比三个月的死工资多多了……”

　　想通了这点，程蝶很快拍板答应，打电话给李阿姨，从临时工转变成全职保姆，又把未来三个月的工作规划打印出来发给小崽子们，最后就是处理手头的工作了。

　　慎独站在办公室门口，程蝶见了他想起前几天要的签名。

　　“呐，臭小子拿着，以后在朋友面前够吹一阵子了。”他调侃着，眼尾泛红，似乎为能完成别人的愿望而开心。

　　但是慎独却知道，程蝶只是想通过帮助他人来满足自己内心充实的人，觉得被人需要是件开心的事。

　　因为慎独现在也是这样的人。

　　得知程蝶要走三个月，慎独陷入一场无法控制的焦虑，像是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走向未知领域一样。

　　他这才发现，他与程蝶的距离太远，不仅仅是一句“领导”，而是方方面面。

　　慎独如今在感情上需要程蝶作为寄托，但是程蝶不需要，程蝶强大到不畏惧任何东西，慎独什么都给不了他。

　　人生的前二十年在遇到程蝶的那一刻被打破，慎独无法再得过且过下去，他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有自己了，还多了一个程蝶。

　　他希望被程蝶需要，这样被人需要的人生才有意义。

　　“领导……”慎独站得笔直，眼睛却往地板看，“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工作表都发给你们了，照着上面做就行了！”程蝶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准备回家收拾出差行李。

　　“我的意思是……”

　　“慎独啊……”程蝶拍拍男人的肩膀，“我懂你的意思，但是年轻人要慢慢来，不要太着急。”

　　呵，这孩子真像我刚工作那会儿，就想做出成绩，志向远大啊！

　　程蝶给他一个“我懂你”的眼神，潇洒摆手，大踏步走出办公室：“我很看好你，你要加油啊！”

　　慎独：“……”不是，你懂了什么？

　　秋日暖阳融融，被道路两边的常青树切得细细碎碎，金子般流泻而下，洒在程蝶身上，就像是天空的眼波痕在这个男人身上流转，被上天所眷顾，有被命运抛弃。

　　他在光影明灭中走去，留下落拓背影。

　　似乎每次都是他先离开，只给慎独一个背影。

　　第一次在医院，还不认识程蝶，哭得伤心的Omega不知为何忽然起身离开，在慎独诧异的眼神中走远；第二次在单位，程蝶大骂，气鼓鼓教训完人，却很快愧疚似的转过身去；第三次从陈蕊病房离开，身份上下有别，慎独只敢站在他身后几米外；第四次加班送他回家，慎独像个偷窥者，站在漆黑的小巷子里，抬头仰望那温暖的灯光；这一次，程蝶再次向他招手，道别……

　　慎独像被钉在原地，怔怔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颜色逐渐变深，变小，最后缩成一个褐色的小点，完全消失在天地的交界线那里。

　　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仿佛重演又仿佛是下一次别离的预演。

　　不过总会回来的。

　　慎独迟钝转身，总觉得追求大业就此停滞了似的，难道他不在的三个月里就什么都不干吗？

　　他觉得前路渺茫，漫漫长夜，一盏心灯谁能点燃？

　　桌上台灯一关，慎独脑海中却灵光一现，一个激灵让他抖了一下，心情随之豁然开朗。

　　谁说人不在眼前就没有办法的？还有其他人可以攻略啊！

　　另一头，程蝶坐在剧组的休息室里，还不知道慎独已经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了。

　　他环视四周，除了几个局里的同事，其他工作人员一个都不认识。

　　包括程蝶在内，剧组请了三个文化顾问，一个博士毕业，两个研究生毕业，都老老实实坐着，或者看书或者玩手机。

　　这钱拿得挺轻松的啊。

　　每行都有自己行内信奉的规矩，红布盖镜头，烧香祭拜关二爷……看上去神秘又肃穆，带着些神神叨叨的氛围。

　　程蝶不知道原来关二爷居然也会管影视行业，他下意识就想拿出手机拍一张，但是又考虑到会不会有什么忌讳而作罢。

　　站在最前面的是导演并几个主演，麻璃央站在最中间，也难怪是国际大明星，就算他不站在第一排，人群中也能一眼看见他。

　　近一米九的身高，栗色的半长发，瓷白皮肤，一身贵族气质，鹤立鸡群站在那里，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上次找他要签名照时，程蝶近距离打量过他：大屏幕上已经无懈可击的面庞现实中更加精致，皮肤纹路纤毫毕现，周身莹然生光，难怪那么多同事喜欢他。

　　看了一会儿开机仪式，程蝶觉得无聊，目光又投到几个同事身上。

　　“我第一次看人拍电影呢，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啊？”另一个研究生拖着椅子坐到那个博士旁边。

　　大家都是第一次，他这么问无非就是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程蝶表面不动声色，其实竖起耳朵听博士的话了。

　　“我觉得应该就是拿我们当吉祥物吧，三个月的拍摄时间，我们能干什么，给演员上课还是给道具组上课？肯定就是请几个专业人意思意思，等宣传的时候有个噱头，最后的电影大屏幕上出现个名字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钱还真的好挣！

　　程蝶再次在心里感慨。

　　临走前，程蝶给小樱买了部儿童用的手表手机，方便和自己联系，当时小姑娘拿着粉红色的手机眼泪汪汪：

　　“爸爸，你能不能不走？”

　　女儿没白养啊，还知道想爸爸，程蝶心中宽慰，然而小樱下一句就是：

　　“你走了，晚上我和谁睡啊？”

　　程蝶：“……”

　　“多大的人了，还和爸爸睡一起，讲出去羞不羞，我出门上班，回来之前你要乖乖的，我会随时和你李阿姨打电话，问你情况，你有什么事也打我电话，明白吗？”

　　话虽然说得严厉，但是一回想起小樱眼泪汪汪的模样，程蝶还是不忍心的。

　　他掐着时间，算起来现在小樱应该已经回家了。

　　“喂，小樱是我，一个人在家行吗？”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不见丝毫伤心，听上去一点也不记得她还有个在外出差的老爸：

　　“习惯习惯，上次和小蝶一起的叔叔接我的，还带我吃了好吃的！”

　　是慎独？

　　程蝶心头一怔，手下讨好领导不是没见过，但还是第一次见人讨好到孩子那里去的。

　　虽然他走得坚定，但小樱始终是牵挂，慎独这一举动不管是为了什么，程蝶都感谢他。

　　“你把手机给他，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啊——”小樱在电话那头发出长音，这头的程蝶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似乎小姑娘转头想喊人。

　　只听“砰”的一声，电话这边的程蝶都听清楚了。

　　“小蝶，他接不了电话了，他刚刚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