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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两人待神智清明后,相对皆有些赧然。
      毕晚秋手轻抚着娄致后颈,两只眼直勾勾地望着他不说话。
      娄致被他瞧得愈发不好意思,站起身就要出去。
      “去哪?”毕晚秋拉住他,柔声问。
      “换……换身衣裳……”声音都要低到尘埃里去。
      毕晚秋笑着放开了他。
      娄致打了盆水过来,料理完后,见毕晚秋行动不便,便帮他换干净衣裳。
      蹲着身子给他换衣裳时,娄致瞧见他红肿的脚踝,不禁轻轻按了按,听到头顶毕晚秋发出 “咝——”的吃痛声,叹了口气,细心地揉了起来。
      毕晚秋瞧他为自己揉脚的温柔模样,心底泛起一波浓似一波的甜蜜。
      想开口唤他一声,又觉得心中一片澄澈通明,此情此境无须言语打扰。
      毕晚秋忽地想起一句话——得遇君子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他原非小藕庄人,人世茫茫无际,竟能机缘巧合来到毕府,再者他俩同住一屋檐下多年,却是两不相知,待到成了主仆,成了玩伴,成了兄弟,羁绊已然深种。如今,居然成了爱人。回想今昔昨年竟是恍然若梦,心中百转回肠,唏嘘不已。
      烛台明光绰绰,两人错落的影子映在青砖石上轻微晃动,仿佛要将羞于启齿的满腔恋意倾诉而出。
      安静的厢房中,帘纱拂风,丝丝氤氲的花香随夜雾渗入室内,湿润清甜。

      次日,当两人一同出现在私塾时,众人都报以热忱的目光。
      小篦子怎的又出现了?众人奇怪地瞅着这能折腾的主仆俩。毕晚秋倒是毫不在意,搭着娄致的肩瘸脚入座。
      娄致重归学堂,胸腔中满是兴奋和斗志。夫子授课时他坐在小凳上挺直了后背,一脸的专心致志。然而,课尚未讲到一半,娄致便垂了肩膀,满面沮丧,低头瞧着书卷直直发愣。
      毕晚秋在旁瞧他这副样子,只觉又好笑又可爱,便抿了嘴角偷乐。

      课间小憩的时候,毕晚秋捅了捅他的手臂。
      娄致无精打采地转过头,询望着毕晚秋。
      “你怎么了?”毕晚秋明知故问道。
      “夫子教的,我都听不懂。”娄致木了张脸,悻悻道:“好久没来,都生疏了。”
      毕晚秋忽然得意一笑,从桌案上的一摞书中抽出几册。
      “喏,早给你备下了。”
      娄致好奇地接过书册,翻开一看,里头尽是密密麻麻的清隽小字,夫子授过的内容都详细地做了注解,竟是比毕晚秋自己平日里做笔记还要认真百倍。
      娄致直直地望着毕晚秋。
      “你、你别这么瞧着我碍…”毕晚秋看娄致一脸被感动浸泡过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了。
      娄致听言低下头,哽声道了句谢。
      “你我还须言谢么?”毕晚秋轻笑道,“况且,我还算你半个老师呢,你忘了?”
      “不单单是谢这个……”娄致迟疑了一会,又说。
      毕晚秋奇道:“哦?那还有何事?”
      “县试……”娄致轻声道:“是你为我向夫子求了县试资格吧?”
      毕晚秋噤声了。
      “是邹虎告诉我的。”娄致抬眼望他,“是真的么?”
      “呵呵……”毕晚秋沉默了一会,忽地笑了起来:“我还当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没承想你消息倒是灵通,什么都知道……”
      “其实……能为你做点事情,我很开心。”毕晚秋低头道:“我知道你爱读书,也知道你对于家奴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如若考个功名能让你心中好受些,我会尽我所能助你。”
      “我并不是想考功名。”娄致打断毕晚秋,正色道,“那只是完成我夙愿的方式而已……”
      “夙愿?”毕晚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没错。我拼命读书,只是为了站在你身旁时,能够知你所知,懂你所懂。我只是……只是为了有一日在人前也能够坦坦荡荡地叫你一声‘晚秋’。”
      毕晚秋听罢,心中大恸。拧紧了眉头,轻轻握住他的手。
      “大哥,是我不好。你信我,我从未将你看低。这种事,我毕晚秋从来都不在乎。人无法选择命途,却能改变穷通。若你真的在意,那么你心中的这根刺,我会同你一齐将它拔掉!”
      “从今日起,你还是去我房中温书。我虽不才,但到底比你多几年读书底子,两人一起,相互督促也是好的。”
      “嗯!”娄致瞧着毕晚秋认真坚决的眉眼,也反握住他的手,定定点头。

      自此,毕晚秋如同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平日的散漫,不仅夫子授课时专注凝神,就连下课休憩还捧了本书向谢小夫子礼求指教。
      谢枫一面解说着毕晚秋的疑问,一面挑眉打量他。
      这个少年学问功底甚扎实,平日文章中也透露着少有的见识与灵气。虽然自己不喜欢他,但这些都是谢枫不得不承认的。他和邹麟不一样,邹麟资质也算上佳,且勤勉。或许正是由于过于勤勉的缘由,邹麟对于前人设定好的道理观念过于执著,万事饶不过一个规矩。毕晚秋却能时时打破陈规,抛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看上去过于乖张奇特,但细细一想,便深以为然,不禁发出难为他想到的感慨。
      邹麟之于毕晚秋,就如金器之于璞玉,前者精巧华丽,然而人工雕饰的痕迹过强,不免刻板,终究不如后者来得浑然天成,意蕴悠长。可毕晚秋也有个毛病——太过自我。倒也不是说他傲,只是他积累颇深,便觉凡事自行思考即可,置一些世俗规矩如桎梏,丢掷一边从不在意,给人看上去便觉过于散漫不够沉稳。
      然而现在,谢枫瞧毕晚秋一副求知若渴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模样,恍然有种邹麟的魂魄上了他的身的错觉,只觉奇怪。
      谢枫哪里知道,毕晚秋原对考取功名一事兴致缺缺,他读书完全是个人喜好,于自己毫无拘束。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要为娄致学好所有做文章的规矩和技巧,他要揣摩什么样的见解才能讨人喜欢……然后教他。
      他现在是被缚着了,可他并不觉得难受,甚至很有干劲。
      因为心中藏着一个挂念,一个比自己还重要的挂念。人在心怀所念的时候,很多平日无法忍受的事情便会觉着也不算什么,因为只要你想一想心中人的笑容,便会扬起唇角念一句,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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