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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亚历克斯——或者应该叫亚莉克丝。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泡在玻璃罐里的时候,单纯的语言大概很难形容她的心情。
      果然金手指是有代价的。女巫们为她强化了灵魂,为她寻找了合适的躯体,对她开放了整个女巫议会的权限,允许她任意查看里面的书籍,并且取用包括圣物在内的一部分道具……但相应的,她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适应环境,就发现自己成了黑魔法师的战利品。
      这当然是亚历克斯,也就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的遭的罪。亚莉克丝在不甚清晰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这位仁兄被泡成罐头的原因。
      众所周知,施法者是个相当烧钱的职业,几乎所有的施法者在刚刚起步的时候都有一段节衣缩食捉襟见肘的学徒时期。施法材料价格昂贵且消耗巨大,法师塔给的那点份额根本不够用,因此能够活到出师的施法者个个都养成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优良习惯,也顺带练就了过硬的野外生存本领,但不幸的是,野外生存不会教导施法者们如何对付黑魔法师。
      亚历克斯是个炼金术师,而且是个天才炼金术师,按理来说,大部分黑魔法师都没法留下他的命,然而他撞上了“灾厄之冬”海尔辛——他不仅是那一小部分,还对除黑魔法师以外的所有施法者都抱有极大恶意。
      活了将近两百年、凶名赫赫还有称号的海尔辛,对上初出茅庐、虽有天才之名却无比青涩稚嫩的亚历克斯,胜负是完全不需要多想的事。于是亚历克斯不幸地成为了海尔辛的收藏品之一——感谢海尔辛的审美理念,比起其他爱好单独收藏眼球、颅骨或者其他零部件的黑魔法师,海尔辛更愿意收藏一个完整的、活着的人,并且把他们放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当装饰品。
      当然,假如海尔辛没有这种爱好的话,她就不必在这具身体里泡罐头了也说不定。
      亚莉克丝短暂地发散了一下思维,很快又把注意力拉了回来。透过浑浊的绿色液体和不知道由什么法术构筑的透明外壁,她看见了一张正对着自己的长桌,而长桌后面站着一个高瘦而阴沉的中年人,正低着头端详一只黑色的戒指。
      这个中年人——或者说有着中年人外表的人,就是海尔辛。
      越强大的施法者,感知就越敏锐,这是女巫们特别警告过亚莉克丝的铁律之一。因此她只是略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而海尔辛也的确察觉到了那轻微的一瞥,但当他抬起头时,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异常,防御法阵也安静地蛰伏着,没有被触发的迹象。
      海尔辛当然不会想到泡在罐头里、和尸体无异的亚历克斯能自行苏醒,他把这微妙的被窥视感归结于某位宫廷法师或者大主教正在锁定他的位置、预备对他发起剿灭的前兆。于是他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匆匆离开实验室,打算把法师塔再加固一遍。然而海尔辛前脚刚离开实验室,后脚就有学徒偷偷溜了进去,试图偷走那个戒指。
      这个学徒——或者说盗贼,已经在法师塔里潜伏了半个月之久。
      世界上总是有一些对自己的能力盲目自信的人,他们对很多事物都缺乏必要的了解,甚至可以说是缺乏基本的认识。但正是基于这种无知,他们获得了某种愚昧的信心,相信自己能完成一些别人都做不到的、了不得的壮举,譬如从一位威名赫赫的黑魔法师的实验室里偷东西。这名盗贼正是其中之一。
      虽然自称盗贼,但他其实只是个小偷,只是勉强摸到了职业级的门槛,尚未真正跨过去,因此法师塔的鉴别法阵把他放了进来;身为最低级的法师学徒,他做的也是最低级的诸如打扫卫生、整理器具一类的工作,根本没有见到海尔辛的机会,因此施法者的感知没有起到作用;虽然抱着“我要偷点什么”的念头在法师塔里徘徊,但他并没有具体的盗窃目标,而每天无所事事到处溜达的学徒也远不止他一个,因此巡逻的魔偶不曾对他发起攻击。甚至从其他年长学徒的口中,这个小偷还勉强摸清了进入实验室的安全路线。
      在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巧合下,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偷,一路平安无事地走到了工作台前。
      原来黑魔法师的实验室也没有那么可怕嘛,小偷沾沾自喜地想道,我应该拿点什么走呢?
      他开始四下张望。
      墙壁上镶嵌的宝石看上去很值钱,但他千辛万苦潜入黑魔法师的实验室当然不是为了要钱,而是想扬名,假如他把宝石带走,大概没人会相信这是从黑魔法师手里得来的战利品,只会笑话他吹牛;墙上挂着的人倒是很有黑魔法师的风格,但一来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人弄出来,二来还容易招来麻烦…这个人怎么还睁着眼睛,怪吓人的……桌上的实验器具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施法者不是谁都有这样的玩意儿吗?就连那些学徒手里都有一模一样的!这个实验室里根本没什么值得拿走的东西吧!
      就在小偷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实验室而非收藏室的时候,他看见了桌上的黑色戒指。

      睁着眼睛装死这件事,亚莉克丝真是第一回干。
      一开始她只是想趁着海尔辛不在,观察一下实验室的陈设方便逃跑,谁知道还有人这么不要命敢往里闯。当那个蒙着脸鬼鬼祟祟溜进来的家伙抬头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亚莉克丝紧张得手指都快要蜷缩起来。好在这家伙看起来吓得比她还厉害,不仅慌张地移开了视线,还打算转身就走。但在走之前,他干了一件极其错误的事:他把手伸向了工作台。
      亚莉克丝没看清他碰到了什么,只看见他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然后黑色的火焰燃了起来,短短十几秒后,地上只剩下了一摊灰烬。而当亚莉克丝把目光投向工作台的时候,那枚戒指上闪过一丝微光,一个怪异嘶哑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啊……我还在想是谁抢占了我看中的身体,原来是个古代女巫。”
      啊?
      亚莉克丝盯着那枚戒指,在脑海里缓缓打出无数个问号。
      什么叫抢占了他看中的身体?谁看中了这个身体?古代女巫又是什么东西?
      寄宿在戒指上的不知道什么家伙大概是个相当健谈的人,即使亚莉克丝无法回应,也依然能够兴高采烈地自说自话:“真稀奇啊,从我那个时代起,女巫就已经在不断被送上火刑架,你是怎么避开裁判所的耳目的?你藏在了哪里?说起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虽然裁判所的全称叫做恶魔裁判所,但他们用来辨别、折磨和杀死异教徒,尤其是用来对付女巫的手段,可比对付恶魔来得多。”
      它停顿了一下,语调忽然亢奋起来:“看起来咱们的处境都不太妙哇,不如这样好了,亲爱的女巫小姐,我帮你从这个该死的罐头里出来,你带上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咱俩一起去给你找一具合适的新身体,你再把这具身体给我,如何?别急着拒绝,身为女巫,难道你愿意一直困在一个男人的身体里吗?我还没见过男人能够施展女巫的法术呢——别摇头哇,亲爱的,假如你不相信我的诚意,我可以先让你从这玩意里头出来再说。”
      亚莉克丝才不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好像看穿了她的来历又好像完全没看穿的戒指有什么好心,但戒指可不管这些。它好像心情很好似的,哼着歌立了起来,在桌面上滴溜溜滚了一圈。也不知道它触动了什么按钮或者开关,那层法术构筑的壁障发出一声细而脆的噼啪声,像肥皂泡一样破裂了。
      壁障碎得太快太彻底,以至于亚莉克丝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那些液体裹挟着坠落了下去。好在她的位置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在和地板亲密接触之前,亚莉克丝磕磕绊绊地用出了一个女巫的入门法术:漂浮术。
      在民间传说和睡前故事里,女巫总是骑着扫帚在天上飞来飞去。这当然是一种误解:一种实际上,女巫的载具可以是任何施加了漂浮术的物体:桌子,矮凳,地毯,床……甚至一栋房子也不是不行。而亚莉克丝使用漂浮术的对象却不是外物,而是她自己。
      借着漂浮术的缓冲,亚莉克丝在空中短暂地停滞了几秒,然后慢慢下落,平稳地降落到了地面上。戒指啧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没看到亚莉克丝狼狈坠地的画面感到遗憾。
      亚莉克丝简直要被这家伙气乐了。她努力压抑住把这枚戒指捶进地里的冲动,扶着墙壁慢慢站直了身体。
      “这就是你的诚意?”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本来我可以安安静静地藏在这个身体里,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偷偷溜出去,但你,一个藏头露尾的无耻混蛋,用这样的方式强迫我跟你合作,而你居然管这叫做诚意?”
      “啊哈,也就是说你同意合作了?”戒指立在桌面上,左右晃了晃,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洋洋得意,“别这么生气嘛,亲爱的,或许我的手段过于粗暴,容易吓到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姐,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恶意——以菲奥拉斯·特里普尼亚的名义,向深渊起誓,我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女巫。”
      “……等一下,”亚莉克丝缓慢地低下了头,“你刚刚对什么起誓?”
      “要我重复一遍吗?没关系,我很乐意为可爱的女士们服务。”戒指回答,“以菲奥拉斯·特里普尼亚的名义,向深渊起誓……等等!别!不要对我用圣光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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