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拒绝洗白》张童谣

2、第二章

　　正是晚饭的时候，就算是侍卫交班，也要比白日里多花一些时间，连沈荔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轻松就进了门。国师禅房的门正半开着，小沙弥端着饭站在门口，屋内出来一位身着白色衣衫的少年接过饭菜，走进内室。

　　趁着小沙弥离去，而那少年没有手去关门的功夫。沈荔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国师的房门。

　　那刚才接过饭的少年正背对着她，为坐在桌子前的人布菜，因此是看不到沈荔的。只是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小沙弥还有些事：“是小师傅有事……”他转过身，就看见并不是慈眉善目的小沙弥，而是一面带红痣的女子。

　　“你是什么人！”少年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随手抄起身边的棍子指着沈荔：“有什么意图？！”

　　沈荔并不看他，而是对着端坐在桌子前面的国师，放柔了声音：“小女子是尚书府的三姑娘，是来拜见国师的。”她微垂着头行礼，露出脆弱而又美丽的后颈。

　　只要是个男人，就无法不对这样的场景动心。连少年的棍子拿得都没有那样稳了，沈荔心中微微冷笑，这下子算得上十拿九稳了，可是等了半天，面前的国师却没有一点反应。

　　沈荔疑惑，略微抬起头，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位国师的面貌：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而苍白的皮肤，一身素色带金色暗纹的长衫，并未带冠，只用发带把头发束在脑后。面上，一道白绫遮住眼睛。

　　这大名鼎鼎的国师…… 是个瞎子？

　　沈荔只觉得刚才自己所做的都成了笑话，好好地容貌和姿态给了瞎子看。早就半露的香肩此时变得不尴不尬，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话往下说：“若是国师不嫌弃，小女子…… 小女子愿意侍奉国师左右……”心中暗骂这三流故事，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怎么能是个瞎子。

　　少年就是有些迟钝，此刻也明白了沈荔的意图，刚要放下的棍子又举了起来：“你出去！”一副护主的狗崽子模样。

　　“无墨，不得无礼。”国师开口，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般空灵。如同远古神衹，在低声吟唱。

　　他“看”向沈荔，突然一皱眉，脸上浮现出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身体略微有些晃动，下一秒又转回平静：“沈小姐，您自重。”

　　沈荔并没有错过国师脸上的神色，对于“沈小姐”一词，也只是当他知道尚书府姓沈：“国师……小女子是真心崇敬国师。再者小女子正被人追杀，正自身难保。若是国师肯庇护小女子，小女子愿意结草衔环，报答国师。”

　　国师叹了口气：“那些人，伤不了沈小姐。”

　　沈荔心中冷笑，都能抓进青楼凌辱，还叫不能伤？但是毕竟自己现在算是有求于人：“可那些人心思歹毒，怕是小女子的清誉就不保了。”她声音楚楚可怜，仿佛能滴出水来：“若是真的不保，小女子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算不污了佛门清净。”

　　他会不会帮我呢？沈荔在心中暗自盘算，国师在书中可是大善人，似乎没有任何缺点。毕生的信仰和追求便是帮助天下所有人，这样一个好人，会不会帮助自己这个十恶不赦的人呢？

　　国师沉默半晌，久到无墨都要急着赶沈荔出去了，他才点头，语气中透露着几分无奈：“若是沈小姐实在惧怕，便在这房中歇息一晚。”他站起身，给沈荔让出位置：“沈小姐还没有用晚膳，便在这里用吧。”

　　沈荔惊讶于他态度的转变，刚坐下，无墨便忍不住了：“国师，这女人一看就心思不纯！您怎么能让她留在这里！”

　　国师轻咳一声：“沈小姐，无墨还是孩子，您勿怪。”

　　“我不是孩子！我都十三岁了！”

　　沈荔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带着讥讽，反正国师也是看不到的，声音却是柔和：“无墨公子是关心大人，沈荔自然是知道的。”说着不理无墨的跳脚，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算起来她已经半天水米未进了，此时正是饿得紧，看到想吃的就往嘴里面塞去，也丝毫不在意身边的国师。可能也是因为身处佛堂的缘故，虽然能在这些豆腐或者是汤面中尝到鸡汤的味道，但是终究是不带任何荤腥。

　　等到沈荔吃饱，国师还在慢慢咀嚼。虽然他看不见，但是却是一夹一个准，似乎眼睛的缺陷对他丝毫不影响。

　　“国师是如何知道我是沈荔的？”既然吃过了饭，也答应庇佑她，沈荔也懒得再装成柔弱小女子，直接问道。

　　国师手中的筷子稍微顿了一下，不知道是惊讶于沈荔的直白还是她态度的转变：“今日尚书府把府里面三小姐送进来，住持和我说过了。”算得上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荔点头，这样的事情，住持去请示国师也是常事。但是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国师都知道我做过的事情，为何还要收留我？”这话中带着试探，若是国师真的如同传闻般不理凡尘，自然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庶女所做过的事情。看方才无墨对国师过于尊敬的模样，也应该不会拿“沈荔”做过的肮脏事来污了国师的耳朵。可若是知道还答应帮她保命，这就值得探究了。

　　“沈小姐做的事情也算是有苦衷，只不过过于偏执罢了。”国师回答道，语气中带着说不明的情绪。虽然上面有白绫盖着，可沈荔就是感觉到他垂下眼眸，似乎有些不忍。“既然沈小姐来了普渡寺，便是命不该绝。我既然住在此处，小姐又有求于我，自然应该帮忙。”

　　这国师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沈荔心中想着，却丝毫没有尊敬之意，毕竟在她看来善良的人都活不长。也不再多说话，拿起一旁架子上的书，翻阅起来。

　　正是一本嵩国简史，上面的文字和末世时候有些不同，虽然有些吃力，但是还是能看懂大部分的东西。只不过写得东西实在是太过无聊，沈荔看了两眼，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普渡寺是大寺庙，每年都有上千万两的香火银子，因此国师的屋子也算是华丽。沈荔仰身躺在贵妃椅上，余光看到国师正打坐念着什么，虽然她听不懂，但是明显不是佛学的东西。这人在佛寺念异教的东西，也算是新奇。

　　她把书放下，看着国师念着咒文，心中却在盘算着写一步应该怎样行动。

　　还要感谢沈尚书，普渡寺可是个好地方，沈荔心想。

　　若是常人，自然想的是要逃得远远的才好，省得惹了麻烦。

　　但是沈荔不这样想，她心中则是盘算能正大光明住在这地方的可能性有多少。至于麻烦，她才不怕麻烦，毕竟她自己，就是最大的麻烦。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沈荔静静听着屋子外面的声响，手心也不自觉的出了汗。不出意外，便是是男二的人来了，原著中的沈荔，就是这样丢了一条性命的。

　　她悄悄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如同石雕一般在原地念咒的国师，心中倒也佩服他能这样淡定。也可能不是淡定，只不过天地不仁，众生皆苦罢了。

　　“屋外面那些人，是来找你的？”无墨被吓了一跳，看着沈荔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的神色：“你是得罪了什么人，让他们这样来找你。”

　　沈荔摇晃手指：“他们不是来找我，是来抓我。具体我做了什么事情……不过是我这人心思歹毒，蓄意害人不成罢了。”

　　无墨眼中的同情一下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后愤恨：“你果然是个坏女人。”

　　逗小孩子虽然有趣，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沈荔站起身，捅破窗户纸，偷偷看外面的情况。

　　“黑灯瞎火，能看到什么？”无墨撇嘴：“你当你是国师大人吗？”

　　确实看不到什么，沈荔回头：“那国师大人，贼人可走了？”她眼中带着几分探寻，似乎带着钩子，能勾住白绫。国师明明是个瞎子，却被无墨说能看见外面，是装瞎？

　　“还未。”国师沉默一瞬，转而又念起了经文：“若是沈小姐不嫌弃，便在内间处住上一夜。”

　　“大人！”无墨惊道：“那是您的房间，怎么能让这种女人进去！”说着一脸不情愿：“沈小姐要是想住，就住我的房间，我去外面陪大人。”

　　“你让我这个坏女人住你的房间？”沈荔笑着看他：“怎么，不嫌弃了？”

　　“那也不能让你住国师大人的房间！”无墨一副壮士断腕的英勇模样：“总之你不能住在国师大人的房间。”

　　沈荔看了一眼禅房的内室方向，虽然普渡寺已经是极度朴素的地方，可是因为国师在这里修行，这间禅房还是被布置得极尽舒适。沈荔看了一眼就放弃了去无墨这个小孩子卧房的念头，语气中带着笑意道：“那就多谢国师大人好意了。”理都没有理跳脚的无墨，径直走向内室。

　　至于行礼道谢……给瞎子行礼，是给谁看的？

　　只是无人看见，方才与沈荔说话时似乎沉静如水的国师，此时悄悄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掌心已经有了几处为了保持平静而掐出来的血痕。手指也在不断的颤抖，约有一炷香时间，便又恢复到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内室果然舒服，沈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大床中：“做圣人也是有点好处的，并不是完全苦修啊。”

　　沈荔清早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痛，她略微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这幅纤细但是孱弱的身体。太弱了，连走两步都要气喘，这样怎么活下去？

　　看着外面天色不错，她从包裹中拿出一套看起来还算行动方便的衣服换上，才走出内室。

　　令她意外的是，国师还在昨天见到的位置上打坐，似乎整夜都没有动过。

　　听到脚步声，他开口说话：“沈小姐。”好像觉得就这一句话有些不妥：“昨夜沈小姐歇下之后，外面的人就走了。想来也不会再来了。”

　　“那太好了，多谢大人出手相助。”沈荔答道：“小女子想着天色正好，去外面散散步，不知道国师要不要同去。”

　　她语气轻快，像是真心实意要邀请国师出去一样，和国师在普渡寺中走一圈，便能让寺庙上上下下都知道如今她被国师庇佑，行动自然也方便很多。

　　其实邀请国师出去，沈荔也是心里拿不准的。但是就像她说得，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当她已经想好被拒绝后的说辞的时候，国师却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