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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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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沈荔摸着身下的触感,干燥而又粗糙。刚想费力睁开眼睛,就感觉脸上一凉——一大盆水带着冰碴儿浇到她脸上。
一道刺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呦,三姑娘醒了?”带着十足讽刺的意味,随后说道:“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不管怎么说,你对柳姑娘做过的事情可是板上钉钉的,人家如今可是小侯爷定了亲的侯府夫人,往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沈荔睁开眼睛,面前一身着麻布衣服的妇人,正抱着胸站在她面前,俯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见她不说话,轻蔑一笑:“三姑娘这下不喊冤枉了?可不管怎么说,你勾引侯爷不成的事情,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的事情全侯府都知道了,要我说,三姑娘若真的是有几分性子的,就该一剪子捅死自己,也算是有了点好名声。也亏得柳姑娘心善,不然三姑娘就是万死,也是不能赎罪!”
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要不是柳姑娘求老夫人饶了这小贱人一命,不然放在别的人家可不就是要活活打死吗。”
说着伸出手要去拽沈荔:“既然三姑娘醒了,咱们就上路,老爷说了,尚书府还是要干干净净的,容不得脏东西。”
可她刚把沈荔拽起来,就对上了面前女子的眼神,后背一凉。明明是头发还湿着的狼狈模样,可偏偏让人觉得面前的人极其危险,那眼神如同某种带毒的动物,不寒而栗。
沈荔后退半步,从她的手中脱离:“不劳烦,我自己走。”
妇人一愣神,看着面前极其狼狈的三姑娘,只当刚才那片刻的心惊是一场错觉。但是也不敢如同刚才那样嚣张,看着沈荔走了出去。
那是一架很破旧的马车,车上不过一个包裹,内里面几件去岁的旧衣,几根看着就不值钱的簪子,便再无其他。
妇人看沈荔翻车上的包裹,清了清嗓子:“太太说了,姑娘是去侍奉佛祖,自然是要摒弃这些世俗之物的。”她细细观察沈荔的表情,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不满的神色。
沈荔把包裹合上,附和一句:“太太说得对。”便把帘子放下,不再说其他。
妇人一肚子的尖酸刻薄话没处可说,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透过帘子缝看沈荔确实在老老实实闭目养神,不甘地把帘子一摔,示意车夫驾车。
马车内的沈荔,这才睁开了眼。
她确实是沈荔,不过是从小就因为倒霉而被称为“灾星”,最终死于车祸的沈荔。而不是所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尚书府三小姐。
沈荔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重男轻女,看到是个女孩骂了一句就回家了,把她扔给已经七十岁的外婆。因为没有妈妈,又从来见不到父亲,沈荔从幼儿园开始就遭受着不同类型,大大小小的校园霸凌。
但是她还有外婆,那个会给她梳小辫子的,温柔的外婆。
沈荔就像被压在石头底下的野草,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汲取着所有养分,竭尽一切可能的撬开那块石头,可就在高考结束后不到一个星期,外婆就因为脑溢血去世。
她失去了生活的全部希望,只剩下外婆留给她的遗言:“好好活下去。”
可是幸运之神似乎从来没有站在她这边,在沈荔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一辆失控的卡车直向她冲过来,她眼前一片空白,来到了这个地方。
很巧的是,如今她所处的地方,正是沈荔自己看过的一本小说,一本和她有着同名反派的古早言情小说——《倾夏》。
在这本古早虐文小说里面,女主柳夏之是寄养在尚书府的孤女,又机缘巧合结识了男主,小侯爷向夜南,两个人就此展开了极限拉扯的爱情虐恋。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男主干掉了荒淫无道,没有任何作为的小皇帝,扶持新君上位,自己也成了摄政王。女主的真实身份是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女主也被新帝封为公主,从此和摄政王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至于文中的其他人,自然就是对男女主好的都活了下来,有过不好心思和行为的,都死的很惨。
沈荔这个角色就是死得很惨的类型。
尚书府的三小姐,姨娘生的。姨娘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于是被抱到大夫人手里面养,也占了一个嫡出小姐的名头。
“那姑娘身着白色衣裙,肤如玉,发胜乌,眉间一点红痣似血,却不知心比蛇毒三分。”这就是《倾夏》中,对于沈荔的外貌描写,一朵黑心的小白花。
她跟在女二后面,永远是无害的模样。可是女二的那些脑残行为,大多数都是受她挑拨,也少不了她在一边出谋划策。在女主要和男主定亲的消息传出来后,“沈荔”终于忍不住了,用了迷情香药,想要来一记男主色心大起欺辱尚书府三小姐的戏码。这样男主也会对她心生愧疚,让她做侯府的夫人。
只可惜奸计败露,连带着她之前对女主的谋害也为人所知。吏部尚书也只能把这个女儿放到了普渡寺,让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可是这样恶毒的角色,若是就轻易放过,怎么能算得上爽快?
在作者的安排下自然是被女主的追慕者,男二,从普渡寺劫走,送去了青楼,从此只能做起最低贱最卑微的妓女……
“沈荔带着血的指甲留在了地上,她满眼的恐惧和惊慌。不要,她不要被送去这种地方!可是哪里会由得她?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把她架起来,扔进了吃人的魔窟…… 几日之后,旖旎楼外,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只有眉间红痣让人能依稀辨别出,那是原来尚书府三小姐的模样。只可惜那三小姐虽然面容慈悲,可是心却堪比蛇蝎,有这样的结局,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沈荔睁开眼睛,如墨一般的瞳孔深不见底。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自己就会被劫持到青楼,然后死于非命。
马车在普渡寺门前缓缓停下,引路的小沙弥也是离她远远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把她领到自己的禅房,说了一日三餐会按时送过来,让她在佛堂反省,不要轻易走动后。对她的面容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施主杀气太重…… ”想说几句放下屠刀的话,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使劲跺脚,终究转身离去。
空气中只传来一句嘀咕:“怎么送来了这里,不是庵堂?”
这也是沈荔的疑惑,按道理,尚书府三小姐是个姑娘,就算是青灯古佛,也要送去庵堂才是,而非全是男人的普渡寺。沈荔只当是这作者没有思量清楚,便也不去想。脑子中只盘算着如何要躲过今天晚上这一劫难。
她端详着留给自己的这间禅房,处于普渡寺的后方。不大不小,虽然简陋了些,可至少干干净净。但是就是因为过于简陋了,连能够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逃出去也不太可能,且不说尚书府的人正盯着,男二的人也可能正在外面,就等天黑把自己抓到青楼。
沈荔在铜镜中看着自己这副身体,虽然面容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是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但是胳膊和腿却极其瘦弱,是真正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她有些怀念自己在现代锻炼出来的身体。
不能慌,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办法让她活下去。
她坐在床上,尽全力回想着这本书里面的世界观:佛堂,普渡寺……
突然,一个人从她的脑海中闪过。沈荔迅速抓住了这个念头,睁开了双眼。
在这座普渡寺里面,确实有一个能让她逃过这一劫,甚至是让她在这个世界大展手脚的人。
国师。
书中并没有提他的名字,只说他是宗室子弟中最特殊的一个。每一位国师都要由上一代国师亲自挑选。挑选出来的孩子从此无父无母,没有姓名,一生的使命便是为国家祈福和预言。
因着这位国师过于受百姓爱戴,所以皇帝不敢给他安排任何实质性的权力,说是要为他修建宫殿高塔,被他以“劳民伤财”的理由拒绝。后来就选择来到了普渡寺,为天下所有人看病解惑。
如果能得到他的庇护,那一切也就好解决了。
至于如何得到……男人嘛,如何对一个长相美丽,又楚楚可怜的女子不心软呢?
至于国师在哪间禅房,沈荔回想刚才经过的地方,想来便是刚才经过的那间有人守着的。只要趁着交班的时候进去,一切便好说了。
在榻上小憩一刻钟,算是养足了精神。正好屋外天色渐晚,沈荔打开禅房的门,看四下无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