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年华如蔻》一页晴天

22、第二十二章 旁观者清

　　许如蔻是毕业的时候才知道，同桌胡可薇居然成了顾源磊的女朋友。

　　她后来抽丝剥茧遍寻蛛丝马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迟钝。
　　在她与顾南忆陆续走读之后，每每与昨天有些不同的课桌，偶尔周末放学时两人无法遍寻的踪迹，顾源磊与自己交谈时四处飘散的眼神，这些隐秘又不着痕迹的证据，自己本应该旁观者清的，只是当时她无暇顾及，所以后知后觉。

　　所以胡可薇总是说，是她和顾南忆无意中促成了他们夫妻俩的好事，成全了这场双向奔赴的爱恋。

　　高中毕业之后，顾源磊考上了H市的警察学院，胡可薇则是去了N市的理工大学，两人都没有出省，却相隔200公里，他们只能靠着平均一个月一次的火车票寄存相思。

　　许如蔻犹记得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后来这场异地恋久得让他们彼此心累，大三的时候得知他们闹分手的消息，是自己义不容辞地将胡可薇劝得回心转意。
　　彼此坚定了心意之后，毕业两人都选择回到家乡就业，没多久就步入婚姻的殿堂，如今二胎都已经呱呱落地。
　　6年前，许如蔻是他们唯一的伴娘，可顾南忆却不是那个站在她身边伴郎，从此之后，他的消息就断了片，直到一个月前他们重逢。

　　胡可薇头朝着许如蔻的方向，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顾南忆，“你们俩都在H市，如蔻，那你明天是不是可以跟顾南忆一起回去？”顾南忆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口气“既然是一起回来的。”
　　“我也不介意再把她捎回去。”杯子里的咖啡微微荡漾，他的语气却没什么波澜。
　　胡可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们，原来是一起回来的呀，那好的呀，同在他乡，老同学可不得相互照应嘛。”
　　一副我老娘我早就看穿一切的表情。

　　胡可薇玩笑似的，“顾南忆，你在S市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去H市了，你那边打下的江山不要了啊？”
　　顾南忆一脸认真，“嗯，不要了。”
　　胡可薇有片刻的惊讶，“那你是打算在H市定居了？”
　　顾南忆：“有这个打算。”
　　“放弃那边的资源、人脉和户口，你甘心吗？”胡可薇冷不丁地问出口，许如蔻觉得这个话题颇为沉重，她转过头，看到胡可薇表情严肃又微妙。

　　顾南忆双眼放空，像是在回答胡可薇，又像是在回答自己，“以前或许不甘心，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许如蔻身上，又很快移到别处。

　　11年前的决定，那时自己确实不甘心，如果时光倒回，自己也许还会和当初做同样的抉择，可你要问他后悔吗？是的，不知一次。
　　那时的自己，不甘心没有尝过人情的冷暖，不甘心没有追逐过社会的名利，更不甘心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就被禁锢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中。
　　但是回过头来，他尝过所有，才发现，更让自己更痛苦的，莫不是曾经错失了一个人的美好，以至于让自己魂牵梦绕这么多年。

　　几人都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一时不知该继续什么话题，好在旁边的小婴儿适时地哭出了声，引得四人纷纷关心哄抱。

　　顾南忆趁着夫妻俩哄孩子，悄悄侧过头，“哎，你有没有？”
　　“我有。”许如蔻从包里又翻出一个红包。
　　“那你有没有？”
　　“钱已经放进去了。”许如蔻将红包递给他。
　　“我转账给你。”
　　“不用了，当是给你的车费。”
　　顾南忆拿着红包的手抖了抖，这个女人果然是有预谋的，不动声色的就还了人情。

　　等夫妻俩把孩子哄好，他们又互相聊了聊各自的事业发展，许如蔻是最没的聊的那个，因为她爱岗敬业，坑位十年如一日，自动忽略；胡可薇自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外贸公司做专员，得益于C市发达的小商品出口贸易，公司业务发展平稳，总的来说是事少钱多轻松离家近，所以轻轻松松生了两个孩子，仍旧嫩得像个小姑娘似的，过愈发滋润。

　　顾源磊大学考上了Z省的警察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C市的公安局，先是成为了一名刑警队的一线人员。
　　三年后，他申请调到了市刑侦队，现在已经是队里的二把手。他的经历这几个人职业生涯中最丰富多彩，荡气回肠的。
　　胡可薇跟许如蔻抱怨过不止一次，顾源磊说干刑警很累、很酷，可看到一起起案件被破，一次次丰硕战果，他觉得虽累犹喜、虽苦犹荣。
　　她就是一天天地从对他抱怨到逐渐仰望，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男儿。

　　顾南忆呢，其实胡可薇和顾源磊对他那几年的事情是知道的，但是许如蔻并不知情，但从今天的聊天中她多多少少也知晓了大概。

　　顾南忆大学就读于W大建筑系，建筑系比寻常本科要多一年，即五年制，也就是说顾南忆比他们都要晚一年就业。
　　当年他以应届毕业生的身份进入盛安房产部，他以为名牌大学生进入盛安做管培生能够得到重用，可是前半年他一直在打杂，哪里需要他就去哪里，一直处于碌碌无为的状态，半年后被调去了工程部，就更加辛苦，而且没什么业绩。
　　一年后他自荐去了营销部，在连续两年成为公司的销售冠军后，顺利进入发展部。经历3年的沉浮，他本来是有机会去别的公司做总经理的，至于为什么会被调来H市，他就没有提。

　　顾南忆字里行间都是云淡风清的语气，可是许如蔻知道，顾南忆赤手空拳，能在盛安房产部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必定是付出了比寻常人多十二分的努力。

　　“女朋友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带回来过。”胡可薇突然把话题转到了个人的情感生活。
　　难道，可薇的意思是他不近女色？许如蔻突然一个激灵，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公司里的女同事讨论的最多的也是这个话题啊。
　　顾源磊顿时警铃大作，自家娘子今天怎么总是围绕着顾南忆展开类似敏感的话题。
　　“咳咳，老婆，我们晚饭吃什么？烤肉怎么样？”顾源磊适时地岔开话题。
　　“烤肉那么多烟，小孩子闻了不好。”胡可薇眼神没有挪动，仍旧盯着顾南忆。
　　“那吃日本料理怎么样？”
　　“都是生的，我还喂奶呢怎么吃。”眼神还是没动，直勾勾的。
　　“那本帮菜？”
　　胡可薇没说话，目不斜视，像是跟顾南忆较上了劲。

　　“我在S市谈过一个女朋友，1年前分手了。”顾南忆终于发了话。
　　是了是了，这家伙是回来相亲的么，说他是同性恋也太离谱了吧，许如蔻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哦。”胡可薇郑重其事地点头，“那吃本帮菜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吃本帮菜的馆子，趁着菜没上齐，许如蔻帮着胡可薇到附近的母婴室给孩子喂奶，换尿布。

　　许如蔻十分乐意，一来，不久以后她也要经手这些事，先来讨教经验；二来，她对眼前这个小婴儿是真心喜欢的紧，帮忙的同时还能顺带吸娃。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才把小家伙搞定，本来她觉得已经二胎的胡可薇对这些事儿是驾轻就熟的，可当这套繁琐的流程一步不落地落在许如蔻眼里，她仍旧深深地感慨到，当妈真不容易，她没有自信能比胡可薇做得更好。

　　等到全部收拾妥当，胡可薇把女儿抱着拍嗝，轻轻哄着。许如蔻估摸着菜应该得上齐了，感觉自己已经饿的不行，正寻思要拉开大门跨出去，冷不丁地听到胡可薇说：
　　“许如蔻，你现在怎么不考虑一下顾南忆啊？反正你也重回单身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许如蔻已经将自己跟陈君何离婚的原委和盘托出，只是只字未提怀孕的事。
　　许如蔻的手缩了回来，讶异道，“说什么呢？我怎么敢觊觎他。”她没往下说，他的美貌自己怕是高攀不上。
　　“怎么不能，男未婚女未嫁的，我看你们俩就很合适。”
　　“你别乱点鸳鸯谱啊，我现在心如止水。”许如蔻发誓，此话绝无虚假。
　　“旁观者清，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可能是饭点的缘故，此时母婴室里就她们两个人，许如蔻听得一清二楚，想装傻都不行，只好打算坦白从宽，“你别瞎说啊，你不知道，其实我已经...”
　　“你还记得毕业那年我们聚餐，然后去了KTV。”胡可薇突然神情严肃，打断了她的话。

　　去了KTV怎么了？许如蔻其实已经不太记得。

　　“你喝了酒，到KTV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没错，自己的酒量是一杯倒，当时年少不经事，睡着了也是情有可原。
　　“本来我们四个在一块的，后来我跟顾源磊出去了。”
　　嗯，你们那时候热恋呢，你侬我侬的，我当时也就是假装没说破。

　　“再后来，顾源磊回去拿包的时候，正好撞见顾南忆...“
　　“什么？”
　　说话别说一半。
　　胡可薇斜眼看她，“他偷偷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