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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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季平野这辈子要说不识情滋味有点绝对，毕竟少年得意，曾经也少年慕艾，对某几个人有过那么点朦朦胧胧的情谊，可是他活到今天，前十年横冲直撞一心为国征战，后十年韬光养晦不敢露半点马脚，一颗少年心肠在血泪里被摔打得疲惫不堪，那点子似是而非的心事自然也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没对谁动过特别的情爱，也并不打算动——他的情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婚事能为家族和亲人带来什么。
他本只是想顺着阿瑾的话试探一番，没想到阿瑾竟然真的打算就这个话题和他掰扯，季平野觉得有点无语，也没心思和他再去说什么爱不爱的。
此时月上中天，眼见今夜是出不去门了，他也乐得不用做戏，只是也泛起了些困乏，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嗯，嗯，喜欢，喜欢你得了吧。”
以阿瑾的聪慧，当然不可能听不出这话里头的敷衍，但他的眼睛竟然猛地一亮，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他温和道：“嗯，阿瑾也最喜欢季郎。”
季平野全当是没听见，转身回去赶着去睡觉了。
过了两天阿瑾的伤好点儿了，季平野到底还是陪着他出了一趟府，为了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季平野琢磨着还是不能让阿瑾做从前打扮，一个声名狼藉的浪子和一个容貌阴柔的小厮，这闲话要是传开了，就算太子真能忍下这口气，御史弹劾的折子也足够季平野喝一壶了。
季平野拿了套自己的衣裳给阿瑾，想着看起来好歹能正经点。
季平野的身量高大，他的衣服阿瑾穿着并不合身，但是能看出他确实很高兴，一双漂亮眼睛中光华流转，爱意都要压不住。
季平野实在是不懂他这番作态到底是图什么，好歹是那位殿下身边的近臣，有必要对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这么上心做戏吗？何况，他这样子，不怕那位殿下知道吗？
所以他选择当做没看见。
虽然季平野因为皇帝的一道旨意而荒废半生，但是说实在的，对那位太子殿下，他是有些钦佩的——一个冷宫弃子，十二岁之前都没听过的皇子，能韬光养晦胜过众位皇子，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又得了监国摄政之权，算得上是个人物。
太子上位后做了几件大事，闲散如季平野也略有耳闻，长久积弊的朝堂并非一朝一夕能更改的，但至少是个不错的开始，如今京城的大街上相较于之前也热闹许多，因为边贸重新开放的原因，偶尔也能见到一些外来商品。
季平野整日流连花丛，也有挺长时间没有这么耐下心来好好看看京城的街道，他把这趟逛街当做今日“无所事事”的任务，一时间也算是轻松自在。
阿瑾随便挑了家裁缝铺定了两身衣服，挑的也不是顶好的料子，倒是没见他又不舒服，季平野意味深长：“看来是我将军府的衣裳和瑾公子无缘，让你这么难受，真是我的罪过。”
阿瑾也和他装傻，当做听不懂他话里有话，温和一笑：“哪里是季郎的错，想来是将军府的衣裳放的久，才起了疹子，让季郎担心了。”
季平野叹了口气，很想说谁担心你了，但是也知道他和阿瑾拼嘴皮子是自投罗网，便一扭头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去了。
阿瑾也不在意，慢悠悠跟在左看右看的季平野身后，最后这趟出门从季平野陪阿瑾买衣裳莫名其妙变成了阿瑾陪季平野闲逛。
阿瑾的神情半点没有被忽略的恼怒，反而看着季平野的眼神一直盈着满满笑意，好像这么陪在他身边就已经让他足够高兴。
街上挺多商户认得季平野，都笑着和他打招呼，也有不认识他的，但是他模样长得好，又带着甜蜜的笑，任谁见了也愿意多和他多说几句话，一时间季平野简直不知道要先答应谁。
见此，阿瑾的脸色先是阴沉了一瞬，随即又渐渐缓和下来，他的目光带着一点欣慰，又有点欣慰，落在季平野的笑容上时显得格外柔和。
季平野注意到了这样专注的注视，他觉得莫名其妙，这种眼神有一瞬间让他都有点瘆得慌。
失了逛街的兴致，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擦黑，季平野径直进了街边最大的酒楼，阿瑾自然跟着一起。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有小二热情地迎上前招呼：“季公子您来啦！今儿二世子不在，您看您是照旧坐楼上的雅间儿还是在楼下热闹热闹？”
季平野和江二时常约在这里喝酒，两个人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酒楼便给他们专门留着个雅间儿，随时来随时可以用。
“楼上吧。”季平野一边上楼一边很熟练地点了几道菜，末了又道：“两壶长安酒，尽快上。”
小二忙不迭地领命去了。
酒比菜来的快，季平野拿了一只酒杯，只给阿瑾倒了一杯，阿瑾疑惑道：“季郎不喝吗？”
季平野半靠在窗棂，闻言一笑，抬了抬手里剩下的一壶酒，说：“我用不着杯子，这么着就行了。”
他一仰头就是一大口酒，眉目好像都舒展了许多，阿瑾知道季平野爱酒，便也低头喝了一口，但一入口他便皱了皱眉，随即低声咳嗽了起来。
季平野却哈哈一笑，似乎有些得意：“怎么样，喝不惯？这和京城里那些清酒可不一样，在边关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祛寒提神，瑾公子，全京城就这一家有这酒，您可别糟蹋了好酒。”
阿瑾的脸颊因为咳嗽而有点泛红，他喝了点水压下去那股子辣味儿，其实他并不太擅长饮酒，但是看着季平野神采飞扬的模样，他面不改色地抬手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这次从剧烈的辛辣中尝出来一点粮食的醇香，便道：“季郎叫我阿瑾就是了——好酒，叫做什么？我方才听着，叫长安么？”
闻言季平野的笑容却收敛了几分，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嗯，这东西在澍城没名字，在京城不知道谁给起个名字叫这个，挺好记的。”
说话间，几个小二陆陆续续进屋上菜，季平野顺势说道：“吃菜，他们家的栗子鸡也是一绝，别说少爷我亏待你。”
阿瑾低头吃了两口，忽然开口说：“季郎心中所想，阿瑾都知，太子……也知，陛下对不住你的，太子必定都会为你讨回来，只求你，再等等他。”
季平野愣了一下，想明白这话中意思后第一个念头是警醒，他不知道阿瑾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阿瑾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阿瑾也不介意，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季平野，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吃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季平野有些平淡的声音：“阿瑾，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而来，为太子殿下也好，为你自己也好，我是想说——圣旨已下，最迟明年春天，我会进宫成为太子妃，我没有逃婚的打算，太子也好，你也好，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和时间。”
这话其实之前季平野已经说过一次，此时旧事重提，话里话外有那么几分相信阿瑾真心的意思，阿瑾为了这份变化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阿瑾亲手给他夹菜，温声道：“不是浪费时间，能陪在季郎身边，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不要怕太子，也不要怕我，无论是谁，都盼着你能平安快乐，季郎入东宫之前，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季平野也笑起来，许是因为酒意上头，他的语气有那么些懒散，漫不经心地说：“陪在我身边？在我身边做什么？我不知道季家上下还有哪里值得你们担心的，值得如此严防死守。”
他看着阿瑾又要张嘴辩驳的话，嗤笑一声：“好啊，就算是你没别的心思，你是希望我爱上你？阿瑾，你还是三岁小孩儿吗？做这种毫无意义的美梦？阿瑾，你知不知道你在求我玩弄你？”
季平野这一番话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有些恶毒，阿瑾却对他的嘲讽挖苦置若罔闻，只抬手，落在他颊边的手有几分冰冷，但是很柔软。
他的目光在灯火葳蕤中显得愈发温柔深邃，他勾起唇角，克制的吻落在季平野的耳边，一声呢喃好像隔着朦胧云雾。
他说：“我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