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之熹微》红白喜事

9、他曾得到过两颗糖

　　仲夏端阳，客栈外小贩当街叫卖，挑着担子走街串巷。

　　司马玉龙来到堂前的时候不见同行者一人，唤来小二询问：“请问小二哥今日有见到与我一道的几位友人吗？”

　　客栈伙计顿下步子，俯身作答：“回这位公子的话，今日端阳节，我们客栈实在是太忙了，确实未曾注意到您友人动向。”

　　司马玉龙摆了摆手：“无事，那你先去忙吧。”

　　得了他的话，店小二俯身作礼便到别处忙活了。

　　他刚一落座便见丁五味出现在客栈门前，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寻找他们身影，司马玉龙端坐桌前，出声示意：“五味。”

　　丁五味听见他的声音望过来这才瞧见司马玉龙落座方位，从客栈人群中慢慢挤过去：“借过.......借过.......”待他艰难地挤到司马玉龙身边已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提溜其茶壶对着壶嘴就往嘴里灌，司马玉龙笑着摇头罢由着他。

　　待他喘上一会儿，司马玉龙这才缓缓拨开折扇轻摇：“怎么不见珊珊？”

　　丁五味瞧他重色轻友的模样就没得好气：“你看看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珊珊！你能不能多关心你师傅我一下！”

　　司马玉龙无奈轻笑，没有接他的话。丁五味自讨没趣，语气不佳开口：“今日端午节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可是一大早就起床去买的新鲜艾草啊！说什么挂在门前驱邪避凶。”

　　“我们行走在江湖，哪里顾得了这些习俗。”司马玉龙唤来小二重新上一壶茶，将丁五味喝过的茶壶推得远些。

　　丁五味咂摸着嘴巴，揶揄道：“诶~这可是珊珊妹妹说的哦~”

　　闻言司马玉龙明显神色一滞，清了清嗓子开口：“倒也不是不可以，端阳佳节，挂艾祈福辟邪也是雅趣，心诚则安，迎祥纳福。”

　　“珊珊昨夜还与我说，近日里你忧思过度，郁结在心，让我莫扰了你休息。我看你就是吃少了想多了，就该跟我多出去走走逛逛的，哪儿还会有什么可忧可郁！”

　　司马玉龙神情温柔：“倒是让珊珊为我担心了。”

　　丁五味一听可就不干了：“你师父我就没有担心吗？你眼里就只有珊珊吗？”

　　司马玉龙将折扇移到他身后轻摇：“多谢五味师傅关心了。”

　　丁五味绕到司马玉龙身旁附在人耳边郑重其事说道：“别怪师傅我没有提醒你，珊珊对那突然出现的小娃那叫一个温柔，恨不得搁腰上别着！那娃真不是你俩背着我生的？”

　　司马玉龙收拢折扇抵在他胸前：“莫要胡说了！他是我一位故友，往后别当着珊珊的面再开这种玩笑，知道吗?”

　　站于他身后的人微微耸肩：“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哼，就你俩还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娃呢！”

　　司马玉龙装作没有听到他的嘀咕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只道：“那珊珊到底去哪儿了？”

　　丁五味正要答话，却见白珊珊身影已然出现在门口，他兴奋地站了起来朝人挥手：“珊珊!这里！”

　　白珊珊闻言向他们看了过来，然而她的目光却没有分给丁五味半分，越过熙熙攘攘人群与坐着的司马玉龙四目相对，笑意盈盈：“天佑哥!”

　　丁五味面上笑容凝固，黑了脸一屁股坐下去。

　　待人走近，司马玉龙才瞧清白珊珊白皙面容因为灼热沾染绯红，薄汗打湿额前碎发被人随意拨在一旁，光洁的额尖透着莹润光亮直教人移不开眼。白珊珊眼底带着昭然笑意，迎着他的目光一步一步来到他身旁：“天佑哥，昨夜你可休息好了？”

　　司马玉龙笑得舒朗，只道：“嗯，让你为我担心了。”

　　说话间为白珊珊倒上一杯茶放置桌面静待热气散去。

　　白珊珊挤开丁五味在他手边落座，朝后面的人勾了勾手，司马玉龙顺着她手指方向望过去，这才瞧见小玉龙小小一个人儿双臂吃力地提溜着半身高的两串竹叶粽子落在后面，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在座三人只有丁五味起身朝他过去，一把接过他挂在手臂上的粽子：“这可就是珊珊欺负你了！怎么让你一个小娃提这么重的东西呢？”

　　白珊珊还未开口反驳倒是小玉龙连忙摇头：“不是珊珊欺负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白珊珊闻言轻咳一声，面上故作认真道：“咳咳，诶，我怎么与你说的，得叫珊珊姐姐！”

　　小玉龙瘪了瘪嘴垂眸低语：“他都叫你珊珊的。”

　　白珊珊鼻翼微微一扇，正要开口却被司马玉龙抬扇拦下：“你可是在占我便宜？”

　　听了他的话，白珊珊整个人笑得抖动起来，双眸浮光跃金，盈盈晃动：“有吗？”说罢自己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马玉龙的眼神堂而皇之将人密不透风裹在其中，带着仅她可见的亲昵将人勾了过来：“你啊你!”没有半分责备意味，只有无尽宠溺与温柔携人沉溺其中。

　　“珊珊姐姐。”小玉龙突然开口戳破二人之间暧昧旖旎气氛，司马玉龙敛收神情面上故作坦然却不说话。

　　白珊珊朝小玉龙招了招手示意人坐在自己身边，将司马玉龙适才添的茶水递在他嘴边，小玉龙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司马玉龙眼神好似笼着一层薄雾教人窥探不见其中情绪，茶盏抵在嘴边掩饰神情。小玉龙越过白珊珊与他对视，不由地心虚般慌张躲避他的视线。

　　“又是粽子，我们在一起拢共度过四五个端午节，每年珊珊你都是准备粽子，半点新意都没有。”丁五味提着从小玉龙手中接过的粽子放在几人身前桌面，嘴里嘀嘀咕咕不满道。

　　白珊珊将茶杯从小玉龙嘴边收回来，头也不抬说道：“五味哥你要是觉得端阳吃粽子没有新意，那就去投个江吧，那可就有意境了。”

　　“嘿！珊珊啊，你就仗着徒弟宠你惯你纵你.......”

　　丁五味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玉龙截断：“好了好了.......五味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我少说两句？徒弟你摸着良心说是不是她欺负我！”

　　小玉龙往白珊珊身边靠拢缩在她怀里，正值几人气氛胶着，赵羽却是出现得正是时候，拯救了丁五味被单方面吊打的局面。

　　“公子。”他轻唤一声与主位上的司马玉龙微微俯身示意，再将视线移到白珊珊怀里小玉龙身上：“少主，”

　　“什么小猪？”丁五味听得不真切，疑惑问道：“石头脑袋，你咋也认识这娃？合着你们仨都识得他？”

　　司马玉龙端着茶杯没有接话，白珊珊垂眸视线落在下方也不欲搭理他，赵羽只得硬着头皮编纂：“他是我与公子年少时识得的一位故人。”

　　“不对啊，你们年少时认识的，他咋会是个小孩？”

　　赵羽面色尴尬，白珊珊连忙接上话头：“你听岔了，是天佑哥跟赵羽哥年少时故人之子”

　　“哦哦，这就对上了。”丁五味显然被他们三言两语诓哄过去，在他没有瞧见的地方，三人默契对视一眼。

　　“石头脑袋，你一大清早就出门，去干嘛了？”丁五味漫不经心问道。

　　“有事。”赵羽回答倒是言简意赅。

　　待赵羽落座，一桌五人这才将粽子一个个取下来。白珊珊挑了其中一个最大的剪断五彩线绳，将包裹在外的竹叶一层层扒开，露出圆润褐色珍珠糯米，农家腊肉裹在其中，溢出浓郁酱香。她正将剥好的粽子递到小玉龙嘴边，司马玉龙突然出声：“自己拿着吃。”

　　白珊珊闻言垂头浅笑，将手中剥好的粽子放在小玉龙手里，转头对上司马玉龙清俊眉眼，她分明瞧见了其中不可言说的委屈。

　　他在白珊珊处返璞归真，好似也是八岁幼童。

　　情绪被人稳稳当当接住，得人悉心安抚，司马玉龙漆黑珵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待小玉龙咽下最后一口粽子，赵羽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放在他掌心里，迎上他的视线说道：“端午安康，龙儿。”

　　司马玉龙在一旁瞧了个分明，小玉龙手掌心捧着的是一把黄褐色油纸裹着的粽子糖。

　　他曾经从赵羽那里得到过两颗。

　　“我会陪着你一起长大，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赵羽剥开其中一颗喂到他嘴里，黄糖在口腔温度下缓缓化开，甜蜜滋味从喉间流入心脏。

　　小玉龙仰头撞进他诚挚目光里，暖意潺潺没入心脏。

　　“谢谢你，小羽哥哥。”小玉龙抽泣道。

　　坐在司马玉龙身边的白珊珊真切听见他喃喃低唤了一声“小羽哥哥。”

　　司马玉龙眼眶泛红，眼眸噙满了泪却固执地不肯让它落下来，在赵羽抬头与他对视的瞬间，泪珠从眼角划过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