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之熹微》红白喜事

3、他站在光里，温柔又慈悲

　　司马玉龙揽着他后颈轻轻将人安置好，随手披了外衣往外走。赵羽站在司马玉龙放门前，正要抬手作势正要敲门，与突然从里面打开房门的司马玉龙四目相对，赵羽见人安好出现在面前，微微安稳心神这才出声询问道：“公子，适才听你屋里有动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马玉龙见他盯着自己，眼眸中掩饰不住的担忧，他搭在门框上的指节泛了白，却也只道:“没事......”

　　赵羽听闻心里依旧放心不下，见他脸色不佳难免多关心两句：“公子，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司马玉龙摆手引人往外走一步，微微垂头：“小羽，你去寻五味来我屋里一趟吧。”

　　听他这话，赵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上前两步离他更近一些想探个仔细：“您哪里不舒服吗”

　　说话间抬手去握他手腕，探查脉象。

　　“非是我。”司马玉龙没有挣脱只任由他为自己诊脉，他知晓赵羽心性若非他亲自检查一番这一天都不会安心。

　　探及司马玉龙脉象无异常，赵羽缓缓舒出一口气。

　　“那公子寻五味是？”

　　司马玉龙目光移向屋内榻上，“我屋里有位朋友，想请五味诊治。”

　　他的语气听不出波澜，赵羽与他相处久了却也能从这毫无起伏的语气之中听出他的担心，见他目光余有焦急，赵羽心中百般疑惑，正要开口询问个仔细，又见他眉宇间微蹙，赵羽压下心头疑虑朝他点了点头；“那请公子稍等。”

　　说罢赵羽转身往丁五味住那屋疾步走去。

　　司马玉龙的目光一直跟在赵羽身后，直至长廊转角处，眼瞧着赵羽着蓝色劲装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尽头，司马玉龙突然出声叫住他：“小羽！”

　　二人距离有些远了，司马玉龙低磁清澈的声音稍不注意就会溜走，这却让他敏锐捕捉到，赵羽立即从转角处出来，重新走入司马玉龙的视线里，用着确保司马玉龙能听得清的声量询问：“公子！怎么了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朝着司马玉龙这方向走来。

　　“没事。你先去找五味过来吧。”

　　司马玉龙见他转身动作立即出声阻止了他往回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

　　赵羽直觉此时的司马玉龙应有心事，却也不愿意违拗他的意愿，远远朝人点头应了他的话，按照他的吩咐去寻丁五味。

　　司马玉龙见他身影消失不见，他平素温和的眉眼透出悲怆来，心里头哽着从未从未说出口的愧疚。

　　无论是“对不起”还是“谢谢你”他都欠赵羽。

　　正与周公打得火热的冷不丁被赵羽一把薅了起来，被人提溜着后脖颈踉踉跄跄往司马玉龙房里去。丁五味在他手下挣扎道：“赵羽!大清早的你干嘛呢!”

　　“公子那边有位朋友等你过去诊治。”赵羽言简意赅说明事由。

　　听到“诊治”二字丁五味瞌睡突然就醒了，为医者救治仁心惊得他一激灵，丁五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催着赵羽快些走。

　　白珊珊本来见今日已过平时司马玉龙起床时辰正欲过去找他，这会儿正与赵羽丁五味二人撞上。她远远听见“诊治”二字其他的没听得真切，只以为是司马玉龙身体不适。

　　“是天佑哥病了吗？”白珊珊跟在赵羽身后不免担心问道。

　　还未来得及回答她的话，便见了那人。天光乍泄铺陈一地金黄，司马玉龙立在院中沾染半身柔光，此时的他站在光晕里无限温柔又慈悲。

　　白珊珊眸子里闪着光，满是担忧朝他跑过去，直接扑到他身边：“天佑哥！”

　　司马玉龙见她扑了过来，展开双臂稳稳将人接在怀里：“慢些。”

　　“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说罢白珊珊便伸手去捞他胳膊，踮起脚尖去探他额头，感觉到从手背后传来的额间温度并无异样，她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安放回去。

　　司马玉龙的脸从她手背后露出轻松笑意，捉了她手背往下带，安抚道：“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然后圈了人的手引着三人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待三人进到屋里，他扬手指了指床榻，三人目光一道顺着他手指方向投过去，这才瞧见床上还躺着一个孩童：瓷白圆润的小脸蒙着一层细腻小绒毛，在光晕下清晰可见。然而此时的他本身白皙的脸颊透出病态的绯红，额间洇出层层冷汗。

　　赵羽瞧清那昏睡的孩子面容，心下一怔，显然只此一眼他也认出了小玉龙身份，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公子？他是？”

　　司马玉龙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地肯定了他心中猜想：“是。”

　　丁五味没有注意到他二人之间的微妙的气氛，侧身坐在床边去探小玉龙脉搏，“这孩子气蒙清窍，塞阻气道，才致突然晕厥。”

　　“他怕是突然遭遇变故吧……”丁五味见他干涸苍白的嘴唇竟然莫名其妙生了恻隐，他心底总觉得这孩子有着说不清的熟悉，轻声道：“让他先好好休息吧，我再去给他开服药，煎了喝下就好。”丁五味将薄被拉至他胳膊处，处处掖好，却见他睡梦中眉头依旧没有放松，意识混沌之中模糊不清低唤“父王……母后……小羽”

　　丁五味没有听得真切，揣度着他嘴里念叨的人应是他亲人吧。

　　站在司马玉龙旁边白珊珊将赵羽与他的眼神交汇尽收眼底，似乎他二人都对那孩子很是熟悉赵羽。白珊珊转移视线仔细去瞧床榻上躺着的小孩，见他眉眼骨相，她不由得惊呼出声，连忙单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目光转移到司马玉龙脸上。

　　司马玉龙握在她手腕的力道重了一些，与她四目相对却不作声。

　　丁五味刚一起身突然灵光乍现觉察不对头，这孩子......

　　“徒弟！这孩子该不会是你儿子吧？你俩咋长得得一模一样!”

　　未等三人反应他快步蹿到司马玉龙身边将白珊珊挤得远一些：“虽说你大众脸吧……可是咋能跟个孩子都撞脸呢？”

　　司马玉龙正要出声却被赵羽一声低吼打断：“你莫要放肆！”

　　“不是!你自己看啊，这娃不就是缩小版的徒弟吗？珊珊，难道是你昨晚生的？”

　　白珊珊鼓了脸颊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力道之大直踹得丁五味一个踉跄摔倒在床边。

　　丁五味正要开口辩驳，就被白珊珊一把拽了胳膊往屋外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个哑巴！”

　　二人推攘间，司马玉龙也准备跟着往外走：“小羽，让他休息吧。”

　　赵羽本能应声抬起步子随在他身后，走了两步，他突然顿下，目光重新望去床上躺着的小玉龙，喉间苦涩滚动开口道：“公子，我想留下来，守着他。”

　　司马玉龙往外走的脚步堪堪滞住，却也没有回头，只是稍稍愣上一瞬，在他看不见神情的地方垂下眼眸，道：“本来是他要守着你的。”

　　待三人在门外消失，赵羽艰难地挪动步子到小玉龙身边，他的身上穿的还是自己与他相换的衣裳，那夜的噩梦再次袭来。

　　其实那夜昏睡间他梦见自己并没有护住司马玉龙，被一刀劈落坠落悬崖失了生机的是八岁的司马玉龙，深不见底的悬崖下，他的惊呼哀嚎萦绕在他那个醒不来的梦里。

　　赵羽的手轻轻覆上睡梦中小玉龙脸庞，红了眼眶：“你怎么来了......”

　　丁五味还在与白珊珊争执不休，司马玉龙被他二人闹得有些头疼，扶额叹气。

　　白珊珊见他脸色不好这才收了声不与丁五味再吵下去，将桌上白粥递到司马玉龙手边：“天佑哥，我见你脸色不太好，先吃一些东西吧。”

　　司马玉龙接过她手中白粥，艰难咽下两口，此时的他着实没有胃口。

　　他随意扯了个话题将二人注意力往一旁引：“以往五味你不是最护着珊珊吗?为何这段时日净见你俩吵架拌嘴了？”

　　丁五味将手中调羹重重一声放回碗里：“那以前我不是喜欢珊珊她吗？现在她已经跟你在一起了，我还有啥可护着她的？再说了，我们之中最护着她的不就是你吗?她现在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全是你给你惯出来的!”说罢一个翻了大大的白眼。

　　坐在对面的司马玉龙这会儿所有表情全然落在丁五味眼中，他却发现自己好像瞧不真切，从他矜贵徒弟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是……得意吗？

　　“咳咳！”司马玉龙手背抵在嘴边咳嗽两声不欲接他话头。

　　白珊珊正在给司马玉龙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偷偷去瞥司马玉龙神情，倒是将他细微表情尽收眼底，此时她心情莫名愉悦，懒得与丁五味那厮再计较。

　　她一边给司马玉龙夹菜，正欲劝着司马玉龙再吃几口，思绪不知怎么地又突然跑回那孩子身上，突然开口：“天佑哥，那孩子是.......”

　　司马玉龙本无意瞒她，以为她从面容上猜测出小玉龙身份，也就顺势点头。

　　“啊？还真是你私生子啊？”

　　司马玉龙执起调羹的手堪堪愣住，他觉得自己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