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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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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志吗?你好,我是徐思齐。”男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有点没料到,自己的相亲对象居然是这么瘦小一个“半大孩子”,打招呼都不敢确定。
今越大大方方回应,“你好,徐同志,我是舒今越。”
正巧梧桐树下的条凳空出一个,俩人分别坐在凳子一东一西最远端,按部就班的聊起天来。
男女相亲也讲究眼缘,很明显,今越没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他看她的眼神纯洁得就像白开水,语言中也没有这年代相亲男女的羞涩,说起各自学习、生活经历的时候,就像在跟新同学做自我介绍。
甚至,她总觉得,徐思齐眼神里有一丢丢隐藏得很好的不乐意——估摸着自己的草包之名远扬了。
舒今越叹口气,虽然她也不是一定要把人“抢”回来,但很明显,结婚留城是没戏了。她不确定“苏立民的遗孤”在徐家人心目中的地位,能不能让他们压着徐思齐的头娶她,即使能,她也不愿。
虽然对爱情谈不上渴望,但她也不想和一个看不上自己的人凑活。
看来,只能启用备用计划了——
“徐同志,你知道这次相亲的原因吗?”
她的声音很清脆,不是一般年轻女孩的软糯,仿佛一股清澈的河水汩汩流动在光滑的鹅卵石上。徐思齐顿了顿,“知道,我们家很感激你父亲的……这些年一直自顾不暇,最近状况好些,才终于找到你们……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你母亲的。”
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今越不去细究,但凡只要有一分是真的,那她的备用计划就有可能实施。
她沉默着,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心里把上辈子在乡下的艰难、饥寒、欺辱、惨死回忆了一遍。
于是,男人看见的就是她晶莹剔透的眼泪,含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似乎是为了不让他看见,她微微侧身,忍耐很久,依然没忍住,眼泪顺着洁白的面庞滑落。
这一刻,男人心里的愧疚加重了两分,他暗骂自己真不是人,怎么能因为几句谣言就嫌弃她呢。
“我……对不住,我不该提这些。”
今越摇摇头,咬着嘴唇,似乎是想把哭声咽下去,“没事,我已经很久没想起他了。”
这是实话,随母改嫁的时候她太小了,压根记不清以前的事,舒立农对她又很好,她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日子才会想起生父。
可听在徐思齐的耳朵里,就是她在欲盖弥彰,明明已经伤心欲绝,却还在强忍眼泪,哪个孩子会不想爸爸呢?尤其是她还这么小。
一冲动,话赶话:“你放心,我爸私底下说了,你要是看不上我也没关系,他再给你介绍更好的男同志,一定会给你把好关。”
本以为女孩会高兴,谁知她的肩膀却抖得愈发厉害,本就瘦削的人,显得更加薄,今越知道,她现在表演的叫“破碎感”。
果然,徐思齐的愧疚再次加重两分,那句话即将冲口而出。
但这怎么够呢?
舒今越没给他机会,捂着嘴,起身走了两步,似乎是想找个无人的角落放声大哭,却又顾忌着他还在,硬生生忍住,“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呜呜……”
徐思齐像个犯错的大孩子,垂着头,一直等到她哭完,平静下来,才去公园门口买了一瓶热牛奶,“喝点牛奶,别难过了。”
今越小心翼翼接过来,半是好奇,半是羡慕,似乎连怎么开盖都不知道,开了先小小的尝一口,然后慢慢的,小口小口的抿着喝。
热热的牛奶喝进胃里,全身暖到脚趾。
“快点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的本意是好的,可今越却红着脸,小声说:“我,我舍不得一次喝完,我从来没喝过牛奶,只是刚下乡那年在生产队见过,但那是要交到牛奶厂的,我有一次想要偷偷尝一口,我真的只是想尝一小口,一点也不多的,结果却……”
徐思齐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结果怎样?刚挤出来的牛奶腥味很重,应该不好喝吧。”
似乎是回想到什么,今越脸色发白,捧着牛奶瓶的手指也一根根发紧,泛白。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我不想家里人担心,就算被举报被批……我都可以忍,只要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他们居然逼着我嫁给队长家儿子,他都,都快三十了,有人见过他用拳头打死一头驴,听说他前头那个媳妇就是被他打死的……”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徐思齐又不傻,他父亲在牛棚那些年的经历,也在他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父亲是心智成熟、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尚且差点被逼疯,而舒今越那年才十六岁,还是个瘦弱的孩子……就要被逼着嫁给打死人的老鳏夫。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长长的叹口气,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小舒同志,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我不能再欺骗你。”
今越心里一笑,果然没猜错,他正直,也善良。
“我这次来相亲,是家里人的安排,我其实已经有心仪的女同志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今天来也想跟你说清楚……但你放心,我会帮你,乡下你是不能再回去了。”
今越装作很失望很失望的样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可是……”
“那个地方太苦了,你年纪太小,不能再回去。”
“可是城里没法接收我的户口,我还能怎么办呢?”
“只要有工作就行,单位会接收。”
“可我们家已经没有工作岗位了,我二哥至今还在菜店当临时工。”这些徐家人早就知道,但徐家人还愿意来相亲,说明对苏立民确实是有两分真情实感的。
“我来帮你想法子。”话一出口,徐思齐就发现自己冲动了。
他只是一个学生,又是那样的背景,能有什么法子,横竖还不是得找父亲?可父亲刚恢复工作,还处于考察期,以前的关系都不在了,很多人正在观望,厂里上头有书记压着,下头有三位副厂长虎视眈眈,贸贸然安排一个没有技术专长的知青进去,就是授人以柄。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错处被人捏住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前几年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不能给家里帮上忙就算了,怎么还拖后腿呢?真是不应该。
舒今越表面在伤怀,其实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连忙说:“相亲不成,那徐同志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吗?”
“哥哥”她实在叫不出口。
“自然可以,我就叫你小舒吧。”
“徐哥,这么多年你们还能找到我和我妈,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安排工作的事我不能再强人所难,但我又确实需要留下,要不你帮我问问,附近有没有需要人接班的工作,我愿意花钱买,我和我妈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徐思齐松口气,要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毕竟这年头这样的事也不少,上头都睁只眼闭只眼,到时候只要找一家跟父亲没关系的单位就行。
至于钱嘛,违背了父母报恩的初衷,他也愧疚,“钱你放心,我会替你出的。”
“不行不行,徐哥只要能帮我找到这个机会就行,钱我们想办法。”
她这是明显的挟恩图报,更是利用徐思齐的正直与善良,心里说了声“对不起”,以后只要她能活下来,会想法子报答他,和他们一家的。
俩人又聊了几句,今越忽然话锋一转:“徐哥你是个好人,你和嫂子一定能幸福美满一辈子。”
徐思齐脸一红,“谢谢小舒,她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但我还没正式追求她,我相信我们一定能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舒今越笑笑,正打算换个话题,忽然徐思齐站起来,高兴地朝马路上挥手,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这是我小叔,我去跟他打声招呼,小舒稍等我一会儿。”
徐思齐的小叔?今越怔了怔,徐思齐将来的成功固然与他本身的才干和努力有关,但也离不开他小叔徐端的支持,无论是毕业留校,专心研发,还是停薪留职,资本积累,甚至最后走上自主研发之路,都得益于徐端在他关键节点上的正确指引。
原书对此人着墨不多,但父母去给她上坟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絮叨过这个人,这绝对是比徐思齐还厉害的大佬啊!
这位教父级人物可不是傻白甜,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看了多少她的表演……今越脚趾头一紧。
果然,不知道叔侄俩说了什么,她感觉身上多了一道目光,有股淡淡的审视的意味。
但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容不得她退缩,今越抬头,装出相亲少女乍见对方家长的羞涩,冲着那个方向紧张而期待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驾驶位上,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平头,黑发,皮肤没徐思齐那么白,但五官坚毅,眼神冷静,似乎连个子也比他高一些。
那得是多高的小叔啊?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豆芽菜一样的身高,要是站他身旁,估计只到人胸口吧?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