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仙子奇谭》金水蕊

4、第4章

　　苏堂想着方才了无道人提及的两名女子，来到堂前与父亲商量。

　　到了堂前，见父亲正拿着流火珠观看，苏堂行了一礼：“父亲。”

　　苏父头也不抬，温和笑道：“了无道人可安置好了？”

　　苏堂道：“已安置妥善。”

　　苏父微微点头，拿着流火珠走到桌前，将流火珠放进一只青铜宝纹盘内。不一时，流火珠便化出一个四不相来，苏父转头看着苏堂慈笑道：“给你当坐骑可好？”

　　苏堂皱了皱眉头，觉得此兽面貌丑陋，怏怏不乐：“这个兽好丑。”

　　苏父又问：“你来此何事？”

　　苏堂道：“孩儿与音海见过一面而已，又不熟悉，就要我们成亲，我觉得这件事不妥。”

　　苏父面色凝重起来：“音海貌美，况且昨日你叔父来了，说音海不知遇见如何奇事，也不痴傻了。他做事一向稳妥，将音海嫁给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可推辞。”

　　苏堂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话，苏父摆摆手道：“你去吧。”

　　苏堂无奈，只得怏怏而归。

　　次日，未到午时，苏堂来到花园侧东厢房见了无道人。

　　苏堂在东厢房门口徘徊许久，不敢擅入打扰。转身刚要离开，却听见了无道人悠悠之音传出：“怎么不进来？”

　　苏堂抬脚踏入门中，见了无道人在床上瞑目打坐，便站在门边等着。须臾，了无道人睁开眼睛看向苏堂：“未到午时，你却在门外徘徊，有何事？”

　　苏堂行了一礼：“师父早起未叫饭食，害怕师父肚中饥饿，前园中已经准备好酒饭，特来叫师父享用。”

　　“饭食先不必，且先与我往附禺山上去。”起身飘飘下床，落足之处飘飘洒洒一阵仙尘四散开来，倏然而逝。

　　了无道人踏门而出，苏堂只得跟从前往。

　　不多时，两人便到山脚下露天酒肆，于酒肆之中落座，叫了一壶浊酒解渴歇脚。

　　正饮酒，见沽酒伙计拦住一伙拿耒拿耜的农人说道：“这座山与往日不同了，你们有去的时辰，恐怕没有来的日期了，别再去了罢。”

　　那伙农人道：“之前听说，虽然附禺山山上钟清灵秀，山下却都是猾民癞头。如今周天子仁政，还不相信，今天见来，你是真真的猾民。”

　　沽酒伙计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盘，被这伙农人气的满脸通红：“你们这些个莽夫，山有里妖，我只怕你们被妖害了，你们却诬赖好人。”

　　那伙农人道：“什么好人？你这猾民怕我们上山猎着灵物得了灵丹挣大钱，你是眼红。”一边推搡伙计，一边就要上山。

　　沽酒伙计推搡不过，被那伙农人推个趔趄。“咣”一声，摔了酒壶端盘，那伙农人都哈哈大笑。

　　伙计摇头叹气，一边收拾盘壶，一边冲那伙农人喊道：“你们都丢了性命的时候，才知道我是好意，到那时只怕晚了。”

　　那伙农人哈哈大笑，自顾往前，不去理会沽酒伙计说的什么话。

　　沽酒伙计收拾了盘碗，来问了无道人和苏堂要什么酒肴，了无道人眉毛挑了一挑，看向苏堂道：“来一盘灵丹可好？”苏堂眉头一皱，未曾言语。

　　沽酒伙计望着了无道人满脸通红，气愤不已：“道长可是说笑么？我本是好意，这山里确实有妖怪，你们去了就会被妖怪害死。要是也为了取什么灵丹换钱，请赶紧走，我这小小酒肆恕不招待。”沽酒伙计就要收了两人桌上酒壶。

　　了无道人伸手拦住沽酒伙计，摆摆手道：“不必收，我两个还要喝来解渴，与你逗趣是了，不必当真！”

　　沽酒伙计只愤愤把手收回，满脸怒气未消，转身便走，正要去招呼别的乡人。

　　了无道人拉住沽酒伙计道：“可跟我们说说，这山中的妖怪么？”

　　沽酒伙计把搭在肩上的汗巾拿下，擦了把汗，见两人也还面善，遂与两人说道：“这座山之前很是平静，虽然有珍禽野兽，但都不通灵性。三年前，忽有一天，天雷炸响劈中了一只野猫，把那猫的后脚伤了，猫左腿也折了，凄凄惨叫。一家猎户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上山砍柴，遇见那只猫趴在一面琉璃彩光的圆境上面，小伙子见镜面精美便拾了去。”

　　了无道人心中自思：这镜又出尘世，今日兴许能寻得这面镜子。

　　沽酒伙计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喉，又继续道：“猎人拾了镜子，心中又怜悯那猫艾艾惨叫，便也把那猫拾了回家，给那猫治伤。猎人家贫，家中也无女眷，留着镜子无用，便把拾得的镜子卖到镐京之中一户豪绅人家。谁知第二天，豪绅人家的小姐照了镜子，不知何故，竟然上吊了。小姐的双亲便说，是猎人使妖法，害死了小姐。就令家中奴仆将猎人抓去山上，也拿镜子照那猎人。奴仆拿镜子照那猎人时，竟然满镜红光大盛，不一会儿犹进血雾之中。豪绅家的奴仆吓得将镜子丢入山中，落慌而逃。猎人被绑树上，那日是酷暑天气，非常炎热，猎人却满身结冰冻死了。等众乡里要埋了猎人时，那只野猫忽然开口说起人话。乃是一个女音，众乡里都惊悚害怕。那猫说能救活猎人，于是口吐白丹，见白丹明明光光进了猎人口中，不一会儿，猎人全身冰碴散去，满脸红光，又活了过来。”

　　沽酒伙计说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来，如此便无事了。年轻猎人初时十分惧怕那猫，但相处了些时日，知道那猫不肯伤他，也就与那猫相处和乐。后来不知是谁说的，说那猫白光光的内丹是极好的东西，人吃了可以成仙。这话被豪绅在乡的亲戚听了，就告诉豪绅派人将猎人与那猫都抓了去。又将猎人与猫分开关押，因害怕那猫的妖术，于是把猫毛皮剥了。豪绅老爷又把猎人开膛破肚，取了内丹，猎人与猫就都死了。那老爷自服了内丹，居然返老还童。这事在城里传开，说是取得了仙药长生了，别的豪绅也暗暗派人来这山上寻灵物取灵丹。”

　　沽酒伙计说完，满脸悲愤，眼含泪光，攥了攥拳头说道：“我们乡里人本不多，家家户户熟识。那猎人与我关系不差，他还有一个瞎眼耳聋老父亲，生活不能自理。知道儿子出了事，不思饮食，整日哭泣，前些日子哭饿而死了。”说完泪如雨下。

　　了无道人与苏堂脸色凝重。

　　苏堂道：“竟有此事，我只知道山中白猫身死，内丹丢失，不知竟是被奸恶之人夺取吃了，着实可恨。”拿起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桌上壶杯都被振了起来。

　　沽酒伙计边哭边道：“不是我不让你们上山，山中真的有妖怪，那伙豪绅不管我们乡民死活，妖镜扔落在山中也不管的。我们本是靠山吃山的，如今家母生病也不敢上山为家母采药，实在不孝。”

　　了无道人见伙计哭泣不止，于心不忍，手入袖中拿了一粒灰青丹药，递于沽酒伙计道：“不必哭，这粒丹药是神农后裔练制的，你且拿去给你老母治病吧。”

　　沽酒伙计闻言擦了擦脸上泪水，看着那粒丹药久久不语，踌躇不定，不敢伸手来接。

　　了无笑道：“这可是祛病强体的良药，好几味珍贵草药炼的呢，你若不要，那我收了。”

　　沽酒伙计闻言连忙抢接了丹药收在怀中，大谢了无。

　　了无道人道：“不必谢了，快去准备些酒肴，我俩吃了好去降妖。”

　　沽酒伙计听了无道人说降妖，顿时眼冒彩光：“道长果真会降妖？”

　　了无说道：“那是自然！我今日来到这里，正是为降妖而来的。”苏堂闻言心里一惊。

　　伙计听了满心欢喜，虽见了无道人身着褴褛。但他旁边的公子身带佩剑，气宇轩昂，英俊非常，很是不俗。想这两人定有本事，欢天喜地的给两人备了上好的酒肴。

　　伙计走开，苏堂惴惴问道：“师父果真是来收妖的？”

　　了无道人喝了一口浊酒，看了一眼满脸肃容的苏堂，想要戏谑他一番，佯装淡淡道：“诚然是这样。”

　　苏堂脸色一顿，手缓缓伸向腰间宝剑。

　　了无道人拿着酒杯，复喝了一口，将酒杯停在手中，看了看苏堂道：“你为何如此紧张，难不成，你也是妖？”

　　苏堂剑眉一竖，起身拔剑欲刺了无。了无巧身一躲，将酒杯掷出。苏堂的寒冰竹剑撞见酒杯，“铛”的一声，被弹出好远，酒杯落下，却还稳稳的落在了无手中。

　　沽酒伙计与众乡人听见声响，都侧过脸来看他们。沽酒伙计一手托盘，一手执着酒壶，望着两人满脸疑惑茫然。

　　苏堂手结大法金印，执剑正要再刺了无时，了无嘻嘻笑道：“贤徒，贤徒。”笑嘻嘻纵身跳到苏堂身边，扯住苏堂道：“贤徒，作战的样子好生潇洒，你师父我若是女子，定要把心给你了。”

　　苏堂乍见了无近身，想要抽身时，已被了无紧紧拉住，挣脱不开。苏堂心中骇然，不知了无何意。

　　了无见沽酒伙计及解渴歇脚乡人，都满脸惊诧的望着二人，便笑道：“与我徒弟练练手先，一会儿好降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