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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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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往日,没有比赛的淡季体操论坛里就会冷冷清清,随着一条接一条猛料的流出,体操迷们简直空前热闹,围绕女队几个训练组的各种“阴谋论”和口水战层出不穷,删帖都删不及。
在全程跟进了今年的几场体操比赛,并为体操迷们提供了大量的高清图片、视频以及实时成绩播报后吸引了大量关注的“体操雷达”成了搅风搅雨中的台风眼,时不时地就发布一些“小道消息”,除了暗示从前的旧“内幕”以外,还有最近的“新闻”,尤其是还没在国际大舞台上露过面的小将们的新闻:吴笙的快速快速1080接上跳步了、闻知雅在冲击7分的高低杠了、林舒静的平衡木自由操都要升级,许灼华又变“大只”一点了……这些消息倒也不假,只是取舍之间,总透出一股浓浓的“若有所指”的气味。
但是外界暗流汹涌,一心扑在训练上的体操姑娘们的生活却只有日复一日的单调。冬训本来就能让人脱层皮,以备战奥运为目标的冬训,那训练强度更不是吃素的,加训两个字已经变作常态,就算平日体能最好的几个选手,也被练得没了半条命。门口高悬的“奥运倒计时”一天天地往下跳的数字仿佛十万火急的救火铃。手机管得比平日还要严,那点时间看两个视频娱乐一下都不够,谁还会愿意去刷总要让人糟心的体操论坛?转眼间,2015的余额已经见底,年底的第一次队内测试,也容不得丝毫轻忽。
“如果好运的话,这就会是我最后一次在队测里跳540了。”杜明暖的这一个多月还是比较顺利的,困扰了她大半年的伤病没有再反复,也把腾身屈体特卡切夫这个新动作加入了高低杠成套。也就是说,对杜明暖而言,冬训目标这座大山已经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要恢复尤尔琴科720这个打团体必备的跳马动作。在华国体操女队,跳马、高低杠这两项做到兼容一向是最难得的。
“这还肯定是我们最后一次跳旧的这套自由操了,想想还有点舍不得哩。”简秋宁已经得到了下周开始编舞工作的消息,这些旧曲子,这么多的回忆,虽然对新编舞满是憧憬,但是也免不了感慨。“这次有外教也请了国内的剪辑师和编舞师,不会都是疯狂电音风格,萧导也不会再插手太多了,喜欢什么音乐都可以随便挑。也是件好事儿。”
“宁姐,我不想换音乐,我就喜欢你给我编的这一套。我哥也说这套很漂亮,微博上那些哥哥姐姐都夸好的。”闻知雅探出头,“再说了,我的自由操本来就是糊弄事儿,动作都没几个,舞蹈有什么可换的?”
“我觉得这个音乐确实很适合你,不用换,可以让专业的编舞老师给你丰富一下舞蹈。”走到门边撕去今天的日历纸,简秋宁顺口答应着,一边说:“没想到我这个业务倒是挺成功,还有兰姐的,其实世锦赛上裁判就蛮喜欢那套的……”
“兰姐最近……不大好。”提到谢听兰,杜明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还提她的自由操呢?她又是肌肉拉伤又是劳损的,后天都不一定能上自由操。平衡木也完全不行,练什么掉什么,谭导都生气了。”
“啊……那……”简秋宁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十分难受。不比正当盛年的小将,咬咬牙顶一顶还能带着伤养养练练,女子选手的年纪上来之后,一旦有问题就是捂不住的。每一组的训练节奏各自不同,换教练总是要有适应期的,现在一上来就是猛如虎的冬训,谢听兰又哪能不经历些状态的起伏呢?换教练这件事,终究是流毒不绝。“那……都不是要紧的伤吧?人总没事儿吧?”
“那倒还好,休养休养就能好的。但是兰姐整个人的状态已经不对劲了。你看,她现在总是少言寡语的。”杜明暖有些忧心忡忡,“我总觉得兰姐其实没有走出来。”
没有走出来?那是肯定的,这样刻骨铭心的痛,怎么可能被如此迅速地遗忘。“她离平衡木的金牌那么那么近,要走出来,这太难了。小雅,宁姐交给你一个任务:多陪兰姐说说话,好不好?”
“没问题!兰姐一直对我很照顾的。”闻知雅一口答应下来,想了想又说:“宁姐你放心,小雨姐和静静也都知道的。谭导对我们凶,但是对兰姐一直都挺好;陈导更不用说。我觉得兰姐慢慢会变开心的。”
队测一开始,简秋宁就意识到了谢听兰的状态之差。跳马,最基础的尤尔琴科360,加了软垫,都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有那位与整支队伍的氛围都格格不入的詹曼仪,跟谢听兰的表现简直“卧龙凤雏”,同样没难度的360,一个向后滚倒,一个向前趴地。
除了兰姐以外,其它人的表现都挺不错。简秋宁自己跳的还是900和180-180,完成一如既往地非常优质。秦望儿和许灼华的720已经迈入值得信任的层次,尤其是秦望儿,魔鬼训练的成效初现,她的撑马高度要比世锦赛的时候又有所提升,落地也更熟练了。林舒静和周蔷的侧手翻630越来越稳没有问题,后者还做出了精彩的前直540。吴笙仍然选择了加软垫,720跳得轻轻松松,并腿绷脚尖赏心悦目。至于跳540的杜明暖,跳360的柳曦徐若澄方月涵等人,更是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了。
“元宝真棒!你看,今天这一跳是不是比以前都要轻松,所以说这一段的苦也不白吃,至少我们有收获对不对?”简秋宁抓紧了这段时间秦望儿脸上难得浮现的笑容,赶快夸奖:“你放心,只要你进步得够快,章导也会酌情给你减量的。还有灼灼也很棒,一看这腾空就知道你体重控得是实打实的。”
然后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劝从跳完之后就啜泣到现在的谢听兰。
“兰姐,你别难过了,大家都有状态差发挥不好的时候。以前胡导也经常说,失误一点都不丢人。”话说出口怎么这么别扭呢?这嘴巴不受控制似的,胡导两个字就秃噜了出来。谢听兰也只顾着哭,根本不来应和自己的话,那就更别扭了。
光劝也太尴尬了,简秋宁掏出口袋里的纸巾。
“兰姐,真的没事的,这只是个阶段性测验,下次我们休整好了再来比……就行……呃……”简秋宁的瞳孔瞬间放大,嘴里的话甚至都来不及刹住车。她死死地盯着地上被谢听兰挥落的纸巾,心头满是不可置信。但很快,谢听兰扭转过去的头和愈发放大的哽咽证明了她没有误会。
“兰姐,你……生我气了?我给你赔不是。”
“我不是生你的气……”谢听兰两手捂住脸,不肯对上简秋宁的眼神,挤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呜咽:“你走吧,我看到你就忍不住难受……我跟你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我……”满心苦涩涌上喉头,简秋宁呆呆地站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曾经并肩训练并肩比赛亲密无间的兰姐啊……胡导临别时的话一句接一句地在脑海中炸响,或许,虽然主观上她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但客观上,她也确实就是这一系列糟糕事情的罪魁祸首。
更糟糕的是,简秋宁用三块金牌挽回了她自己的命运,而谢听兰却因为一个失败的下法,彻底坠入毁灭的深渊。
她们,确实已经很远,很远了……
“宁姐,兰姐她是心情不好吗?要不要我帮着劝劝?”吴笙在一旁窥探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简秋宁根本不想理她,直通通地走回自己座位,眼角余光瞥见陈松涛正在轻声细语地劝着谢听兰什么。
“还好陈导挺负责的。”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稍觉有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