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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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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巴黎的第一天,古色古香的城市被一层朦胧细雨笼罩,更添了一层近乎凄美的唯美。
走进训练馆,灯光出乎意料地暗,把清晨照成了黄昏。简秋宁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才确认自己是真的清醒过来了,不是做了噩梦。而那边的男队员更是直接叫了起来:“这灯怎么跟坏了似的。”
“今年格拉斯哥世锦赛啊,体育馆里面搞得特别花哨,整一个黑的,是像舞台那样打灯光的,正好让你们先适应适应啊。”萧关蛮不在乎地说道。“场馆条件有限,器材也比家里少,但我们人也精简了,是吧?没有问题。来,男女队分开,准备训练。”
“是!”
什么没有问题?因为条件的限制,跑步、热身、拉韧带,这些每天训练最基础的准备步骤都不得不因陋就简,并完成得多少有些兵荒马乱。简秋宁一边练一边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经过一番推拒谦让,最后只有罗焕修和闻知弦让了座,给了女队有腰伤的杜明暖和第一次坐长途飞机的秦望儿,简秋宁自己虽然也有晕机的毛病,但她也明白自己是绝对去不得商务舱的,宁可吃点苦头罢了。另外,女队的一批随行教练以章龄为首,都陪着队员们待在经济舱,所以简秋宁越想越觉得不妥当。这件事怎么处理似乎都不可能圆满,全怪可恶的徐若澄!
“今天我们练跳马和自由操,跳马一四组,自由操二三组。下午交换。大家一定要抓紧时间,毕竟这两个项目的场地是跟男队共用的。好,各训练组开展训练。”章龄训话简洁扼要,队员们鞠躬击掌以后就分别跟着各自的主管教练前往器械区。只有两架跳马和两块自由体操垫,这训练馆,可真是够寒碜的。
“让秋宁多跳跳吧,我一个360费不了什么事,倒是趁这个功夫练一阵倒立好了。”谢听兰穿着粉紫色的砍袖训练服,手里扛着练高低杠用的短杠子,看起来精神状态挺不错的。
“好,你先靠那边墙,控腿倒立,做五组。”胡旭平吩咐着,谢听兰是二十多岁的老运动员了,了解她自己的训练计划,在训练方面自然也该有一定的自我支配权,在他们组里这样的有商有量是特殊的常态。“好了,秋宁你过来试跳吧。后直一周半,跳三轮。”
简秋宁深呼吸几次提醒自己进入专注的状态,然后像往常重复过好多次的那样,在起跑线处小跳,然后数着步点奔向马身。
不对劲。
稳稳地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大脑叫嚣着反馈异样的电波。简秋宁在原地半蹲了一下,摆动着胳膊,试图捉住那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后直一周半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说实话,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也未必就会反应到结果上。
“高度不够,怎么回事。”胡旭平的询问口气听起来有些近乎责怪。感知到了胡导态度上微妙的严厉,说不清那份不对劲的简秋宁不敢多讲什么,回到起跑线再来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
不对,还是不对,而且还是说不清哪儿不对!简秋宁拼命回忆着自己的一整套操作,一遍遍地和要领对照,却实在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莫非……是器械有毛病?可华国队预先定好的适应训练基地,器械不应该都是核准好的吗?隔壁第一组的几个人也在轮流试跳着简单的动作,没有人说什么呀!看来是自己还没有适应的缘故,奇怪,难道一年没出去比过赛,适应能力真的就彻底退化了不成?
“可以了吗?别磨叽。”胡旭平拖过软垫来放在落地区,自己又绕回马前,在弹簧垫上踩着,皱起眉头:“怎么不说话?昨天没休息好?还是怎样。你这个状态不对呀。”
“没有,没什么,对不起胡导,我刚没集中注意力。”简秋宁回过神来,那边章龄朝站上起跑线的柳曦比划着,显然是要正儿八经跳动作了,看来没有什么不对的,自己也真没必要杞人忧天,不过……“第一轮我先用720吧,感觉好再来900。”总归不能完全放心,还是先降点难度保护一下自己吧。
“好,没问题。腰发力,头往后仰,向上推。”胡旭平小跑着到落地区准备保护,一面提醒着要诀。
打踺子,砸板,推撑上马——
高度不够!危险!
凭简秋宁一贯跳马的经验,这回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出在哪里!马的弹性不够,撑马一瞬间的借力差了一小截,所以高度总不对劲!恐惧如触电般流溢全身,简秋宁最后残存的理智让她放弃了转体,屈髋屈膝将身体团起,翻滚一周半,落下。这完全是出于自保的本能支配——落地的瞬间,她脑子里还是空白的,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浑身筛糠似的抖。
“简秋宁!你怎么一点都不吸取教训啊!谁让你逞能的,你跳不了干什么要硬冲!”胡旭平吼得很大声,几近扭曲的五官完美诠释了“怒发冲冠”的含义。简秋宁还呆滞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回答,另一边的章龄就也发出了怒吼:“跳个三百六怎么都跳不好?”
柳曦趴得很狼狈,爬起身来的她先和简秋宁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马借不上力!”
“还找借口,你——”胡旭平今天脾气真的很大,不问青红皂白又要吼。倒是章龄立马严肃了神色转过头:“澄子,你刚才也说马不对?”
“是啊,马好像弹性不好啊。”徐若澄一摊手,话回得理所当然。
章龄眼神沉沉,走到马边蹲下来,细细地看支撑柱底部那一块小小的铭牌。“2011?2011年生产的器材现在还在用?”
“怎么可能——”胡旭平火气还没消,说了半句忽然反应过来,“11年可是器械改制以前了!弹簧的规格都不一样。”
“章导,章导,地板不行,我们怕是练不成了……”陈松涛和吴敬也一溜小跑着过来了,报告了荒唐至极的噩耗。
适应场馆里的跳自器械过时,根本没法正常训练这两项,对华国体操女队而言,真是全宇宙最黑暗的冷笑话。
“器械老旧一点怎么了?我们要适应环境,不是让环境来适应我们。”萧关的回复可谓毫不出人意料。“我们体操队有几十年的光荣传统传统,建国初期,前辈们借其他运动的训练场地也得练。就是最近,印度队那个女孩子不是在自行车座上都练出了7分的普娃跳嘛?我们女队做个6.8都能伤到去做手术。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这话都说出来,还有什么可反驳的?还有什么能反驳的?
跳马自由操完全不能练,就连高低杠都有些小问题,大家除了练基础体能,只好都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平衡木上。正常比赛用的高木、学习新动作用的矮木,再加上华国队自己带来模拟练习用的木条,一堆人从这一端走到那一端,从那一端走到这一端,每天位移的里程加起来,怕是能跑好几场场马拉松了吧。
这样的日子对于几个平衡木高手来说收之桑榆,一个个全铆足了劲儿地修炼,可对于简秋宁来说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噩梦。她本来就最讨厌平衡木了,真的是看到木头就反胃。木感又不好,长时间的拉练反而把状态都磨没了,让各种问题都原形毕露。胡旭平毫不手软,训练表现不好就要加练,甚至罚练。
“侧挺落木不扎实……前团上的吸劲很重要……”馆里只剩下一个人,加练结束之后的总结听得简秋宁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熬到下训,简秋宁顶着漫天繁星回到暂住的宿舍,走廊都安静了,早已洗漱完毕的杜明暖投来同情的眼神。
“我先洗个澡去。”
宿舍条件也不太好,没有独立卫浴,华国队借住的一层楼只有一个集体浴室。而加训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免去排队的烦恼。
简秋宁微闭着疲惫的眼睛,抱着自己的东西伸手推门,一阵幽幽的哭声吓得她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