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行医指南》奥兰多在平静水面

9、第 9 章

　　九

　　“一起去喝点东西怎么样？”皮肤黝黑，有着八块腹肌的男人说道。

　　艾利克斯带着娜奥米在酒店自营的购物区大买特买，之后她们就冲去了海滩。
　　在两个陌生男人的邀请下，她们加入了一场沙滩排球比赛。
　　拉普拉亚星是为了商业目的建造出来的行星，永远有舒适的气候和环境。即使是剧烈运动，也不会觉得很不舒服。娜奥米全情投入比赛，她传球接球，指挥同队的男人传球接球，经常打得对面的两位措手不及。
　　主要是艾利克斯。
　　从身材能判断出来两个陌生男人有运动的习惯。加上娜奥米，他们三个灵巧的移动显得艾利克斯更加懒散。
　　平时艾利克斯被西装包得严实，娜奥米第一次见她穿比基尼。
　　小麦色的肌肤，线条流畅的身材，据娜奥米所知，她并没有健身的爱好。可是这肌肉哪里来的呢？难道是天天在法院跑酷的结果？

　　只是再好奇娜奥米也不可能开口问，艾利克斯太厚脸皮了，十句话里没有一句是真的。
　　在娜奥米巧妙的调动下，艾利克斯跑动稍微积极了点，虽然防守成功率和她说真话的比例一样低，只是接不到球她也不在乎，倒在沙滩上哈哈大笑。
　　比赛结束之后，不确定是因为艾利克斯的笑容，还是因为娜奥米的身材（不是自恋，她犹豫了很久才决定选这件黑色的比基尼），艾利克斯的搭档（杰克？杰克逊？杰森？）自然地发出邀约。
　　娜奥米不说话，等着艾利克斯拒绝。
　　期待她不按常理出牌，用一些常人无法想到的理由回绝男人。
　　但是艾利克斯没有说话。
　　她们难得这么有默契。

　　沉默持续了五秒，男人的表情由殷勤转为疑惑。
　　娜奥米只好开口：“啊，不好意思哈，我们......”
　　“你们是一对？”他说。
　　这是天大的误会！
　　“不是不是。”娜奥米赶紧说。
　　她看了艾利克斯一眼，艾利克斯只是微笑，流露出害羞的神色。
　　这种装模作样的演技骗骗一般路人还是可以的，男人的眼神在她们之间游移，说了句“打扰了”，就拉着同伴走了。
　　“哎哎哎。”
　　娜奥米很后悔，陌生男人也还好吧，最多也就是吹吹牛，不过一杯酒的时间，忍忍就过去了，怎么样都好过被误会和无良律师是一对！

　　男人走远了，艾利克斯也开口了。
　　“我们走吧！”
　　娜奥米很气愤：“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说什么？”娜奥米瞪她，“他以为我们是情侣！”
　　“呃，”艾利克斯很惊讶，“然后呢？“
　　“但是我们不是。”
　　“我不介意。”
　　表情加声音都带着笑，她就是故意的！
　　娜奥米要气死了，说：”可是我介意！”
　　艾利克斯说：“你想和那两个傻大个一起喝酒？”
　　“我只是不想被误会！”
　　“你不喜欢女生？”
　　“这和那个没有关系，”娜奥米说，“只是你！”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有点后悔，虽然艾利克斯总是惹麻烦，其实娜奥米打心底里并不讨厌她。
　　显然她低估了艾利克斯的厚脸皮程度。
　　听到娜奥米的话，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那就好。”
　　那就好？
　　“我们还要合作呢，”艾利克斯认真解释道，“如果你喜欢上我就麻烦了。”
　　她仔细观察娜奥米的表情：“等一下，你说的是反话吗？难道你......”
　　“绝对不是！”娜奥米打她，“吃不吃饭了？我要饿死了。”

　　一家叫做“努贝”的小餐厅。
　　晚上不可以下海游泳，海洋循环系统自动放了灯在海面上，灯很特别，除了美观还可以净化海水。
　　灯光闪烁，加上布满星星的夜空，看得久一点就会分不清哪里是大海哪里是天空，夜晚的拉普拉亚星梦幻又飘渺，是很多人心中的“天堂”。
　　她们上到二楼的露台，走到一张放着“预订”卡片的桌子边坐下。
　　娜奥米说：“你提前订好的？”
　　“嗯哼！”艾利克斯说，“不订不行啊，太热门了。”
　　“你费心了。”
　　艾利克斯偶尔的照顾，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艾利克斯挥手，好像这是一件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里有全宇宙最新鲜的海鲜！”
　　一只海豹插话道。
　　艾利克斯回头，看到海豹马上笑开了：“嘿！托拉伦森！”
　　她对娜奥米说：“这是餐厅老板。”
　　海豹和娜奥米视线相交的一瞬间，表情垮了下来。
　　“你，”托拉伦森语气不满，“你怎么还和她......”
　　艾利克斯说：“这是娜奥米博士，是我在菲星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朋友。”
　　艾利克斯朝娜奥米笑了笑，很客气。
　　娜奥米搞不清自己被称作“朋友”的心情。
　　她还是先伸手：“你好，我是娜奥米。”
　　托拉伦森非常审视地上下打量娜奥米，然后才握住娜奥米的手：“托拉伦森。”
　　“餐厅很不错，”娜奥米说。
　　托拉伦森仍然在打量娜奥米。
　　打量够了，他对艾利克斯摇摇头：“你真的没救了。”
　　艾利克斯很不耐烦：“那可以上菜了吗？很饿了。”
　　托拉伦森抖了抖胡须，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两只企鹅把海鲜拼盘端上来。
　　占据了一整张桌子，层层叠叠，在海里能看到或者看不到的海鲜都在里面，有几种长得也太像珍稀生物。
　　托拉伦森是不是买通了海洋生物学专家，直接把科研成果摆上餐桌。
　　“快吃吧。”艾利克斯催促她。
　　娜奥米说：“有的看起来不像是可以食用的样子。”不是珍稀生物，是深海生物。
　　她曾经为了好玩跟着学校的科考队出去过一次，对深海鱼有一些粗浅的认识，她相信如果没有后期加工，样子应该比现在狰狞一百倍。
　　她很想拿手机拍下来，发给海洋生物系的教授问问。
　　“哦没事，”艾利克斯指指正在收拾桌子的托拉伦森，“放心吃，有解毒剂。”
　　娜奥米：......
　　艾利克斯扑哧一声笑了：“骗你的！是面食啦。”
　　“面点师傅是花大价钱挖来的！”
　　她抓了一个放进嘴里，证明给娜奥米看。
　　等到娜奥米将信将疑地也吃了一个，艾利克斯又说：“有毒快吐了！”
　　娜奥米：......
　　即使没有骗到娜奥米，艾利克斯也很高兴，她又吃了一个，嘴部动作很夸张，结果没嚼几下又吐了出来。
　　“辣椒！”
　　她吐着舌头找水喝。
　　娜奥米翻了个白眼，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有乐手在楼下弹琴唱歌，唱着唱着有喝醉的客人加入，没过一会，海边堆了篝火，又有人跑过去围着篝火跳舞。
　　歌声动听，海风轻柔，娜奥米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喜欢这里吗？”艾利克斯问。
　　娜奥米点头：“嗯，来了三四次了，次次都不一样。”
　　“喜欢就别回去了。”
　　娜奥米摇头：“不行，要工作。”
　　“只是工作？”艾利克斯假装伤心，“猫街的住户可是把你当朋友呢。”
　　娜奥米反问道：“你呢，喜欢这里还是猫街？”
　　艾利克斯皱眉：“那还用说！”
　　“不要绕弯子！”娜奥米很熟悉她的小花招。
　　“这里很舒服，可是猫街......不一样，”艾利克斯喝了口酒，“我选猫街。”
　　“在这里住高级酒店，在猫街住地下室。”
　　白熊酒吧的地下室充满了走私物品以及数不清的动物毛发，有洁癖的和皮肤敏感者不建议前往。
　　“住什么都无所谓，”艾利克斯说，“还在律所的时候，住过更好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去。
　　娜奥米快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
　　艾利克斯刚喝了一口酒，酒杯放回去了之后胳膊没有离开桌子，身体整个呈前倾的姿势，酒精让她放松下来，没有了刚出机场的僵硬。
　　这是一个好时机。
　　娜奥米复刻了艾利克斯的姿势，点点头，看向对方的眼睛。

　　经由教授的推荐，艾利克斯毕业后来到伯格邓普斯律所，伯格和邓普斯是律所的创始人名字。
　　这个星际律所排名前100的律所位于萨姆斯埃星，宇宙的权力中心，总督府也在那里。
　　艾利克斯加入的那年，是律所的鼎盛时期，新建了大楼，足有一百层高。这样的地方自然藏龙卧虎，可是艾利克斯仍然脱颖而出。
　　税法部门的新人律师，势不可挡，她越来越得心应手。
　　因为是为商业大佬服务，出差都是最高规格。
　　“我甚至还住过皇宫！”艾利克斯说。
　　“皇宫？”
　　“都是黄金做的，里里外外，不是皇宫是什么？”
　　“还有仆人，我在那里住的时候就没有用脚走过路。”
　　“什么意思？”
　　艾利克斯做了一个用肩抬着的动作：“抬着走的。”
　　这太夸张了吧！现在都是民主社会了！
　　娜奥米说：“这不合法吧！难道不是虐待员工吗？”
　　艾利克斯耸肩：“只要你付的钱够多。”
　　“人人都想当皇帝，”艾利克斯说，“博士，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许多人，或者生物，过着非常不合法又极度舒适的生活。”

　　艾利克斯说完话，就向后仰，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这是关闭通信的信号，娜奥米不再追问。
　　“所以，”她换了个话题，“这顿饭是不是又是免费的？”
　　“帮了托拉伦森一个小忙？”
　　艾利克斯笑着点点头：“你很了解嘛。”
　　“不敢不敢。”娜奥米谦虚了一下。
　　艾利克斯的腿不再朝着娜奥米的方向，她的注意力转向了旁边的桌子。

　　隔壁刚落座了两个女生，妆都花了，其中一个裙子很脏，可能是在楼下跳了舞。
　　她们叽叽喳喳地研究了酒单，叫来企鹅服务生点了两杯最烈的鸡尾酒。
　　“好啦好啦，”裙子较干净的那位说，“说吧！米莉。”
　　米莉很娇羞：“哎呀也没有什么......”
　　“快说啦！”米莉的朋友也太八卦了，声音太大了，娜奥米本来想专心欣赏海景，耳朵也不由得竖起来。
　　“就刚才我们分开了，我本来想要回去换衣服，费奇拉着我进了货梯......”
　　娜奥米多少能猜到一些故事走向。
　　“我说不要在这里，他非要......把我裙子都扯破了。”米莉拉起裙角。
　　好，娜奥米猜错了。
　　娜奥米完全忘记自己在偷听，插话道：“你说不要在这里？”
　　米莉的朋友和艾利克斯同时说道：“喂！”
　　“大姐你哪位啊？”米莉的朋友有点不爽。
　　艾利克斯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想拉娜奥米。娜奥米没理她，艾利克斯重新坐回去，捂住脸。
　　娜奥米说：“你不想，对不对。”
　　米莉说：“可能吧......可是我......”
　　娜奥米很生气：“没有什么可是，答案只有是或者否。”
　　“刚才那一次，其实你不想要，对不对？”
　　米莉的朋友又一次插嘴：“你也管太多了吧，偷听还这么多话......”
　　“闭嘴。”娜奥米瞪她。
　　很多人说娜奥米不笑的时候有点凶，金发碧眼的女人很多，可惜她并不是热情开朗那一卦的。
　　米莉的朋友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她没有再说话。
　　娜奥米转向米莉：“是吗，米莉？”
　　米莉说：“当然！货梯也是公共场所，一旦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娜奥米打断她。
　　“这是□□。”她说。
　　“刚才并不是一次充满情趣的性行为，他违背了你的意愿，这已经构成犯罪了。”
　　娜奥米看向艾利克斯：“我说的对吧！”
　　艾利克斯专注看着酒单，好像是误打误撞才坐到娜奥米对面的路人。
　　“嘿！”娜奥米喊她。
　　艾利克斯缓缓放下酒单，非常状况外地说：“你叫我？”
　　娜奥米说：“米莉完全有理由对她的男朋友提起诉讼。”
　　“是男朋友吧？”她又向米莉确认，“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米莉怯怯地回道。
　　“在一起三年了，他还不懂得尊重你的意愿，真是垃圾。”
　　“费奇不是垃圾！”米莉大声说道，她接受不了男朋友被别人看低。
　　“费奇对我很好的！他从来不在外面玩，总是照顾我，所有的纪念日都送礼物给我......”
　　娜奥米又一次打断她：“这和他平时对你怎么样没有关系，违背了你个人意愿的□□就是□□，这是法律。”
　　对法律最有话语权的律师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米莉的项链和戒指都价值不菲，要么是她自己买的，要么是男朋友的礼物，不管哪一种，当她的代理人都会大赚一笔。
　　艾利克斯应该比她更会判断有钱人。
　　所以她不懂艾利克斯的沉默。

　　娜奥米说：“你应该告费奇qiang/ jian。”
　　”告我什么？“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
　　男人看上去白净斯文，一块限量版腕表在衬衫袖子下面若隐若现。
　　“你是费奇？”娜奥米问他。
　　“你他妈是谁啊？”费奇皱眉。
　　这家伙很没有教养，空长了个好皮囊。
　　娜奥米可不害怕，说：“你犯法了你知道吗？你qiang/ jian了你的女朋友！”
　　费奇马上就火了：“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好像骂这一句还不够，他拿起娜奥米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亲爱的，”他咬着牙叫他的女朋友。如果周围没有人，他会把米莉打飞也不一定。
　　“这他妈是谁啊？你认识吗？”
　　米莉已经吓得发抖了，摇摇头。
　　费奇的怒火又转到娜奥米那里，他抬手的一瞬间，艾利克斯跳了起来，狠狠踹了他一脚。

　　“走！”她拉起娜奥米就跑。

　　难以想象，在同一天，娜奥米要逃跑两次。
　　和同一个人。

　　她们跌跌撞撞跑进奥拉酒店的电梯。
　　事实证明刚吃完饭不应该剧烈运动，按了要去的楼层之后，娜奥米靠在墙上，艾利克斯直接坐在了地上。
　　电梯太安静，娜奥米可以听到她们的心跳声。
　　她能感觉到艾利克斯很生气，并且艾利克斯在拼命克制不要发火。

　　“嘿。”娜奥米说。
　　艾利克斯模仿她：“嘿。”
　　娜奥米扬扬下巴：“怎么回事？”
　　不管是哪一件事的“怎么回事”，她都想听。
　　艾利克斯说：“没有用的。”
　　“什么没有用？”
　　控告米莉的男朋友？
　　还是你的冷漠？
　　这时电梯在某一层停下。

　　看到电梯外面的人，艾利克斯像见了鬼一样，拼命按关门键。
　　已经来不及，一个金发女人进入到电梯里。
　　面对惊慌失措的律师，金发女人十分淡定，微笑着说：“艾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