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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雕像 ...

  •   “卡!”

      言新泽听到一声‘卡’,才敢从状态脱离。“嗯,这一条可以过了。”张导还算是满意。“诶,对了。王老师,您是后天要飞俄罗斯吗?”他随口一问。

      王西千慢跑过来,忙摆手。“不着急,不着急。不要为了我赶进度,该重拍就重拍。”

      “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怕耽误了时间。您的镜头确实不多,可是要是要重拍的话,一来二去这时间就过去了,您还要赶飞机...”张导自己是晚辈,说话客气了些。

      “不是,这钱挣得要踏踏实实的,我这心里头才舒服,不是?”

      两人安静片刻,四目相对,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舒服了。不怕,人家小泽这一段拍的不是挺好的吗?”

      言新泽这才安下心来,否则他真的以为那场戏烂成一个程度。

      “对!”王西千带些赞扬,“可以啊,好好干,人家张哥少不了你的工钱。”他调戏着旁边的人,指了指道具组的箱子,“小泽啊,去把那个搬过来,一个小时二十不是问题。”

      言新泽看着氛围,便开口道,“好嘞王哥。”作势要去搬箱子。

      “去你妈的!小兔崽子,你真当这里施工队呢?”张导笑骂,把言新泽拉了回来。“这拍戏不得就是施工嘛?”旁边沉默了很久的副导突然开口。

      “啊对对对,刘老师说的对。”王西千接了梗,说,“你要拍好一部戏,演技,就是顶梁柱,你没演技你拍啥戏啊,是不?”

      张导点头附议,“说实话我眼红。你看人家剧组,人家这投个三个亿,那投个三个亿。我这拍个戏还得倒贴钱。”

      众人又笑起来,还有道具组的过来开了个玩笑,“张导,那么抠门啊?我们很需要这三个亿!”

      张导笑而不语,任由王西千笑的打他。

      ......

      下一场戏在校园图书馆拍摄,为不影响白天学生的学习进度,剧组在凌晨一点多开拍,采用带剧组的光。

      电影中,教授的妻子是一名军人,她奔赴战场,最后却马革裹尸。于是教授希望他珍惜爱人,珍惜生命,这是两人能够聊在一起的原因。这段戏主要寻求的产生共鸣,推动剧情,算是整部电影较为关键的一个部分。

      张导在给两位演员讲戏时,瑞嘉清坐在一旁默默观赏。“瑞哥。”道具组的负责人坐到了他的旁边。

      瑞嘉清认识她,年轻有为,现在开了自己工作室,专门做手工艺术。“你好。Eva,久仰。” Eva笑着坐在他旁边,“您来观察进度的?” 按理说瑞嘉清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没有他的戏份,简直就是天造的补觉时间。

      “没有,只是来看看。好好工作,热爱生活嘛。”
      Eva笑了起来,“嗯,热爱生活。前几天图书馆的负责人告诉我那个吊灯坏了,我找人安装了一个新的...”她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好像也没有想要瑞嘉清认真听下去。

      后面她说了什么,瑞嘉清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迷迷糊糊的听着她唠叨了一会。

      瑞嘉清仰着头看向图书馆的天花板,凌晨三点半,外面黑的彻底。除了拍摄区域,其他地方基本看不清周围。片场的人也不敢多动,为了节约图书馆的电能,只敢开着剧组的射灯。导演明令禁止拍摄期间剧组人员乱动,要是砸坏什么是轻的,如果是不小心有人受伤了才是大事。

      “卡!这一段言新泽状态不对。”张导喊了一声,“你站过来些,靠在窗边,然后道具组的射灯往他右侧照一下。摄影,你拿一个苹果箱站着吧,这个角度让那个光照到他。嗯,言新泽你自己调整一下状态,刚刚不太正经——”

      言新泽抬头应了一声,然后头顶一疼,肩膀因为压力一跨,摔了下去。张导说话的瞬间,一个石雕从五六米的墙上直直砸下!

      “言新泽!”瑞嘉清是第一个叫出来的。

      然后他的心率上升,呼吸急促,狼狈的从椅子上站起跑向他,之后是整一个剧组跑去。

      Eva说的没错,这个学校已经很老了。几天前坏的是一个吊灯,这次是窗边的一个雕像。图书馆很高,每个窗边都雕刻了一副雕像,大约四十厘米高,二十厘米宽,不大,但足够伤人。

      当挂着雕像的布绳断开时,瑞嘉清心里一紧,起来时差点摔了一跤,直直跑向言新泽。

      言新泽先是感觉到头顶的一阵刺痛,随后细沙与碎石从他肩膀落下。一些大块的石子已经染了半边红色,他的头顶仿佛承受了太大压力惹得他贫血一般眼前一黑,头晕脑胀。一些砂石钻进他的眼角与耳朵,直到过了一会,一直手才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外拖去,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这个声音他听过许多遍,这次的却撕心裂肺。

      然后他又在自己耳边开始低语,“别睡着,活着,好好的。”这一声声的低语断断续续,格外真诚,带着诡异的颤音,徘徊在他的耳边。

      “——————”之后他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像是被恶魔关掉了五感。

      瑞嘉清在病床旁守了许久,旁边的人来来去去,经纪公司的人忙着公关,剧组的工作人员在他身后走走停停。可是他这时什么都听不到,眼睛死死地盯着言新泽的手。他不敢握上去,更不敢在众人面前拥抱他,只能在半米远的椅子上静静等着。

      “患者家属在哪里?”医生这才走了进来。

      瑞嘉清正想要脱口而出一声‘我’,被理智压了下去。屋子里还有一两个剧组的负责人,说出来和直接出柜有什么区别。“患者家属已经联系了,患者本人是成年人。”他轻声回复。

      “嗯。还好砸中的雕像是空心的,不然症状就更加严重了。那个雕像也不算重,但是那个高度砸下来的冲击力还是很大。初步判断为脑部外伤,可是头部血管密集,得先在医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后再判断。先跟着程序走一遍检查,要是没事了就可以回家静养了。我们这边准备好了告诉您。”

      瑞嘉清忍不住问,“需要手术吗?”

      医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边走边说“现在还不知道,得看看有没有颅骨骨折之后再判断,可是初步检查来看应该是没有的。”

      瑞嘉清听了一堆专业术语,只听了半懂,可是大致意思就是伤得不重。他开口道谢,“嗯。谢谢。”

      张导刚和经纪公司与学校负责人谈完,匆匆进入病房。“他没事吧?”

      瑞嘉清迷糊的回头,看清是谁才开口,“医生说伤得不重,得做一次检查。”

      “那就好。就别回家静养了,在医院躺一会吧。我等下还有两个朋友要来看望他,我老同学和他弟弟。”

      “他们来做什么?”

      张导耸耸肩,“这个剧本的场景参考的是他们家后花园,这总能攀上点关系。主要是我那老同学的弟弟是言新泽的影迷,看到热搜恨不得穿着睡衣就过来。”他站起身开了窗。窗外的盆栽引出日光,稀薄的寒风一股脑全冲进了房间。“冷不死你。”瑞嘉清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是,这是什么破关系,路边那野猫还误入过画面呢,我家的,我算不算拍了电影?”

      “人家的小迷弟是关系户,有钱,忍着吧。”张导调笑道,“有空给我买一套房子,我给你出单人纪录片。”

      瑞嘉清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

      等言新泽被拉去检查后他才问起事故的事,“学校那边怎么说?”

      张导靠着墙面,担忧的看向瑞嘉清,说,“因为我们借用场地是签过免责声明的,所以是我们负全责。言新泽的经纪公司那边我的工作室会处理,这件事情免不了赔钱。到底还是身体重要,等他康复了再说吧。这段时间就好好照顾他,脑袋伤了,别被砸傻了。”

      话语落下,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再开口。

      张导的手机过了会响了,他抬手示意,转身出了病房,只留下瑞嘉清依旧坐在木凳上。

      一名法国护士走进来,看来他已经做完检查了。“先生,这边言先生的检查都做好了,大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嗯...我们这边只是按时换药,不要碰水,不要造成二次创伤。病人现在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要太吵,不要太闹。注意事项我等下给您写在纸上哈,您记得一定要注意。”

      正当他还在脑子里慢慢消化刚刚护士说得一大堆法语口音的外语时,他眼睁睁看着半醒不醒的言新泽被推了回来。

      “......”

      “好的,谢谢。我会提醒他的。”

      护士这才满意的离开。

      瑞嘉清把自己的椅子往里推了推,直到自己已经贴着言新泽的病床。“言新泽?Liam?”他小声的喊了两声,只见病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却没有睁开眼睛。

      “泽?泽儿?”

      言新泽的眼睛半阖,看似很不舒适。瑞嘉清自然是不敢去碰他的头部,只能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孩一样,试探着想要去触碰他。他的手指是纤长的,触摸着他脸颊的绒毛,却不敢完全触碰,只敢浮在半空感受他脸颊的轮廓。病房外好像走来了人,他又很快把手伸了回去,继续拿着病历单。

      “诶,嘉清。”张导带着两名男性进了病房。两人年龄差一看就很大,从着衣到首饰都不是一个年代的。看起来年轻一些的即使穿着便装,瑞嘉清也一眼认出了他是谁。不同于电影节,Lawrence一身卫衣牛仔裤,搭配纯白运动鞋,从手表到耳环都价值不菲,但更显年轻。而站在他身旁的人,想必就是所谓的‘金主’。一身的高定,精致的貌似连发丝都特意调磨过位置,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看向别处都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格调。

      “......”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张导见没人说话,尴尬的开口,“额...瑞嘉清啊,这是白总和他的弟弟,白念新。”

      “....嗯。”他加了一个语气词。

      瑞嘉清站起来,“白总,您好。”他伸出代表着礼仪的手,幸好这位高贵的白总给了他面子,“瑞先生,您好。”然后白总看向自己的弟弟,只发现白念新盯着病床看并没有开口。“......抱歉,我弟弟...见到偶像有些兴奋。”

      瑞嘉清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妨。嗯...他应该过几天就能回家修养了,没有什么大事。”

      白念新这才抬起头来,“啊,哦。嗯,没事就好...”

      然后房间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劳烦你们先看住言新泽哈,你看人家,人家小清一天没合眼了,我带他出去喝口水哈,嗯,喝口水。”张导死拉着瑞嘉清把他往外拖,不忘后面加上一句,“别让他从床上滚下来就成。”然后关上了病房门,留下不知所措的白家兄弟俩。

      张导从门口塞给瑞嘉清一块面包,一看就是超市里五块钱三个的那种,一撕开还有劣质的植物奶油,齁甜又管饱。“你已经守了那么久了,人家脱离危险了你就赶紧吃点东西,照顾对象也不是这样照顾的。”

      瑞嘉清一想,好像也是。自己身体也重要,于是他开始机械的往嘴里塞劣质面包。“好吃吗?”张导还问了一句。瑞嘉清啥也没说,没有思考的咀嚼着树皮一般的外皮,然后摇摇头。

      “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修养几天就好了,医生说晚上能醒。你也别太担心,他命大这不是?”

      然后瑞嘉清又点点头。

      张导笑着戳了戳他,“怎么滴?面包好吃了?”

      瑞嘉清这才把嘴里的劣质面包全部咽下去。“难吃死了,齁甜。他确实命大,那个砸下来我看着都疼。哦对——”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拉住张导,“里面那俩人,亲兄弟啊?”

      张导愣住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他本身就是一个大嘴巴,这一问一股脑的全说了,“不然呢?你别整的我们非法交易一样,亲兄弟,血比水浓的兄弟,你别听外面瞎传行不?人家白总有老婆,孩子都快出生了,他们俩纯得要死,这都是贵圈早年的流言蜚语,不是你搁这倒时差呢?”

      他看瑞嘉清依旧不相信,继续说,“当时白总不是没有女朋友吗,大家就开始传他是不是喜欢男的,之后他又是一个死傲娇,死鸭子嘴硬,钛合金狗嘴,啥也不说。你别看他看似冷酷无情,其实他当年小白生日的时候搞了一个差点违法的烟花,啊哟那么大一个,我都以为要求婚。结果他就是帮人家弟弟庆祝生日,果然是富豪,你以为富豪指的是生日送房子,从豪车?不是,生日送的是小区!然后当时大家就开始传白总是不是喜欢白念新,之后第二天就气的白总晒出结婚照了。人家小两口好得很,那叫个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之后大家就闭嘴了。”

      瑞嘉清听他说完这一段豪门故事,然后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有钱人的钞能力,最后只得出来一句,“哦......那挺好。”

      “......”张导不知道说什么,告诉他自己去处理赔偿金的事后便离开了。

      瑞嘉清也不能在病房门口干站着,只好硬着头皮回到病房,“白总,谢谢您——”

      然后他就看着白念新满脸伤感的坐在病床前,像是一个丧偶的妻子。

      “额...谢谢您,暂时,照顾,病人了。”然后他慢慢吐出了后面一句话。“嗯,看得出来小白先生确实很喜欢言新泽。”

      白总也看出了不妥,拍了拍Lawrence的肩膀,“念新,该离开了,你明天还有行程安排。”

      Lawrence这才站起身,微微对瑞嘉清欠了欠身道,“嗯,谢谢。我可能是打扰到剧组了,可是我是言新泽的影迷。哥哥告诉我言先生受伤时我...我脑子一热就想着,刚好在荷兰,就来探病了。”

      瑞嘉清笑了笑,“怎么会打扰。”他连着说话方式都和电影节的不一样,有些腼腆、害羞,尴尬地笑着,整体的气质就是一个乖巧的小白羊。“抱歉,我还有事,就带着念新离开了。”白总主动开了口。

      瑞嘉清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与二人告了别。

      白家兄弟这两位看似普通实际超有钱的人就这样离开了,只剩下瑞嘉清一人在病房继续感受有钱人留下的孤独。他走到病床前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言新泽,握住他的手。然后微微弯腰在他耳边低语,“装够了吗?人都走了,还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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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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