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倚天(性转)》宋居泽

64、殷离

　　旭日高照，碧波荡漾，茂盛的树林盎然成荫。

　　一片湖、一座山无限延伸，好像占据了世界所有的位置。

　　青绿如洗，兰草芬芳，湖水如玉碎流珠，坐在石凳子上的殷离却没有心思欣赏这怡然美景。

　　自不悔被逐出明教后，无忌身边的位置陡然腾空了很多，他有更多的机会陪伴无忌，侃侃谈笑，展露风采。那夜，他滔滔不绝地向她描绘灵蛇岛的灵秀，说得她心痒痒，立马就要去灵蛇看看，她两眼冒星，满心期待在岛上划一条小船，养几条漂亮的小蛇。

　　不过，他和无忌的亲密因赵敏的到来而不复存在。

　　赵敏总是跟在无忌的身边，让他不能单独与她享受晚餐，让她总是花时间去照顾他。更可气的是，五散人还常常赞扬赵敏对前线形势分析得透彻，趋逢献媚，抢他风头。

　　他跟子若一样，暗地里常对赵敏翻白眼。

　　现在，他目光似幽寒冰泉，因为赵敏就坐在他对面，并扭过头去。

　　虽然他和赵敏一起来出任务，但两人好一阵没说了。

　　赵敏认为自己是在战争中失去记忆的普通汉人，无忌也决口不提他过去的身份。赵敏靠着失忆轻易洗净了曾沾染汉人鲜血的双手，更凭借八面玲珑的处事能力赢得了明教上下的好感，完全融入了明教。议事会上，赵敏投合记忆中的蒙古兵部情况，帮助明教找到了围玉派老巢，立下大功，教众们都称赞他有干将之风，将在明教大有作为。

　　这也就罢了，赵敏还将谢逊收得服服帖帖。

　　每日午后，赵敏都会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谢逊到花园散步。他通常将谢逊推到石椅旁，自己在石椅上坐下，将谢逊的两只脚踝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双手以适当的力度按捏谢逊的双腿，耐心又巧妙地进行肌肉复健。

　　那天，他听到赵敏对谢逊说：“这是我昨日从天竺医书上学的新按摩手法，书上说使用这项手法运经脉，一个月后会跑得比无影脚还快。”

　　哼，说得轻松，但夜巡的殷离知道他为博谢逊一笑苦读了多少典籍。

　　谢逊自是欢心满意，回答：“我只要能像龟缩功一样慢慢地走，就心满意足了。”

　　孤岛生活让谢逊洗尽铅华，对尘世的情感更加珍惜，赵敏成了除无忌之外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谢逊曾说不想劳烦赵敏每天过来看望，但赵敏坚持请安，每日亲手为谢逊换药按摩，叨些崇拜关心的话语，姿态很是谦卑。

　　殷离自认做不到这些。

　　另外，经过日日观察，殷离发现，尽管赵敏极力掩饰王子的习性，但谢逊和无忌总是称赞他气质高贵，仪态端严，对他的亲力亲为，谢逊深受感动，无忌亦倾心不已。

　　每次看见无忌对赵敏亲切地笑，殷离心里就来气，为了阻止赵敏越来越受明教欢迎的趋势，当赵敏自告奋勇要来巴亮山寻找“沥痢毒”的解药时，殷离立即表露了自己要为前线将士出力的想法。

　　“沥痢毒”是近日明军中流行的一种瘟病，常遇春来信说这种病是元军故意散播，已让两万大军损失殆尽，若再找不到解药，淮西之战胜利的天平恐怕会向元朝倾斜。

　　没办法，明教只能来求这位隐居在巴亮山的阿清子制作解药。

　　传说这位阿清子是色目混血，并不把自己当成中国人，对天下局势漠然处之，而且脾气古怪，从不见外人，虽居住在山顶，却以山林和湖泊为屏障，而湖泊不能通船，只能踩着浮桩入山。这浮桩十分神奇，每日只能通过两人，若有第三人踩踏，浮桩就会沉入湖底，召唤出鳄鱼，撕咬来客，确保巴亮山与世隔绝。

　　因此，寻找解药的任务只能仅由赵敏和殷离来完成了。

　　刚才行走浮木时，殷离突然有一种从后面给赵敏一剑的冲动，此处荒山孤岛，没人会看见他杀了赵敏，但他没有这么做。如果通过了山瘴，后面也许还有机关在等着他，他得先保证任务完成，赵敏是情敌，但应该也是位得力帮手。

　　他已经想好了，等找到阿清子，他要在赵敏之前抢到解药，然后风光返教，独占鳌头。

　　思绪流转中，他听赵敏开口道：“吃了解药就进入山中吧。”

　　殷离点头，两人各自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服下瓷瓶中的红丸解药。

　　这解药是胡兼明研制，专为对付阿清子山林瘴毒的解药。只要提前吞下这小小一粒，林中无色无味的气体麻醉药就会像雨雾一样清新无害。

　　蜿蜒山路上，赵敏走在前面，殷离走在后面，均是大步流星。一片阴云飘过，林中暗了一下，殷离的脚落在地面厚实的树叶上，却似乎触碰了某块活动的石头。殷离皱眉，暗叫不好，瘴气的机关瞬间被触发了。

　　突然，灌木丛中像多了几个喷头，细白的水线像他们喷来，把周围的空气都染成白雾。

　　要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形，殷离一定掩鼻逃离，但今天不会，他勾唇浅笑，从容不迫。

　　不过，他马上就感到了意外。他全身的肌肉正在快速放松，浓浓睡意袭来，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我怎么觉得我吃了……”假解药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殷离就已经双目一晕。他完全闭上眼睛以前，看见赵敏已先他一步睡晕过去，栽倒在地。

　　看来赵敏服下的解药和他的一样，不起作用。

　　但事实并不是靠肉眼来看的。

　　赵敏摔倒在地，这又是一次演技的完美呈现。在出发之前，赵敏就悄悄潜入胡兼明的制药室，将殷离瓷瓶中的药替换，只留自己的是真解药。

　　烈日从云层中移出，赵敏闭着眼，嘴角却噙着一抹冷笑，明亮的光线没有让阿清子发现任何可疑的细节，他把晕倒的殷离和装晕的赵敏扛进了室内。

　　阿清子是一个高大的中年人，高鼻子宽下巴，因逐次扛了两名青年，累得头发都有点乱了，但他看着昏迷的青年们，笑得双眼弯弯，好似捡到宝贝的小孩。

　　这两个人竟敢闯入巴亮山，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要把他们唤醒，问问他们意欲何为。

　　为避免两名青年醒来后动手伤人，阿清子决定先把他们手脚捆住，再用解药把他们唤醒。

　　他用绳子将殷离手脚捆绑，准备束缚赵敏双手时，赵敏一只手却瞬间击了过来，打在他胸口上。

　　阿清子大惊，原来这人没有被他的瘴药迷晕，他架起双手抗御，几招后却被打倒在地。

　　“你……你要干什么？”被赵敏的匕首指着喉咙，阿清子的气势已去了大半。

　　赵敏揪着他领口将他提起来，一把推他站离两步，冷冷道：“阿清子大师，我要跟你做笔交易。”

　　阿清子浓眉中闪过一丝惊异：“什么交易？”

　　“我要“沥痢毒”的解药，还要大元硝石分布地图。”

　　阿清子是神医，广识天下药材，博览药经和地理书籍，尤其在河川山穴的利用价值研究方面颇有造诣。硝石可入药，也可作为火。药原料，身为活博物志的阿清子当然有硝石分布地图。

　　不过，阿清子虽武艺不精，却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他昂起头，“我凭什么要给你解药，制作“沥痢毒”解药的易味符十分难寻，我宁愿带进棺材里，也不会给你。”

　　赵敏不在意地放下钳制阿清子喉咙的右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阿清子，“这里面是你妻子婉姑的发钗，他在汝阳王手上，你若愿意将解药和地图交给我，我可以修书一封，让汝阳王放了你夫人。”

　　阿清子大吃一惊，婉姑三年前采药时遇木桥断裂，落入湖中失踪，他一直留在巴亮山中，就是要沿河寻找妻子，但他泅渡了每一片湖水，扒开每一块岩石，都是一无所获，原来爱妻竟是落入了蒙古人手中。

　　沉默片刻，阿清子又迷惑地问：“这不可能，婉姑是在这山里失踪的，怎么会到了蒙古人手里？”

　　“汝阳王府的高手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过巴亮山，绑走了婉姑。你是解毒泰斗，婉姑却是制毒人才，大元要打瘟疫战，劫持婉姑是为了充实实力。”

　　阿清子目瞪口呆，他们夫妇遁世多年，竟也安身不住，被卷入群雄纷争之苦。

　　赵敏盯着他，笑容中不无狠色，“大师若不应允，婉姑就会为那些被她毒死的士兵赔上性命。”

　　阿清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是谁？”

　　赵敏轻启唇齿，自有一种高贵孤傲的风华和气魄，“大元朝，绍敏郡王。”

　　殷离醒来的时候，赵敏已经拿到了“沥痢毒”解药，当然还有藏在袖子中的硝石分布图，阿清子对他也客客气气的，“少侠，多有得罪，望海涵。”一副乐于合作的样子。

　　“赵公子可真会收买人心。”殷离从地上站起来时，苦笑一声，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气愤情绪，“还很幸运。”要不是赵敏比他先醒过来，他才不会让赵敏先一步拿到解药。

　　回到明教，无忌对赵敏一脸佩服，“竟然能兵不血刃地拿到解药，赵敏你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这之后，无忌对他更加信任，她有时在赵敏面前接见下属，毫无避忌地讨论前线形，丝毫没有察觉到赵敏正在暗地里搜集明教的情报。

　　谁让赵敏的机敏和谨慎，就算在人才济济的明教，也是独一份的。

　　每三晚作为一个周期，赵敏将明教前线的动向，通过韦室族的密符传送给汝阳王的密探。

　　他已经顺利传出过两次情报了，只消多呆上半个月，起义军的部署就全盘在他监控之下，到那时，蒙古军反攻起义军谅必会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更令他兴奋的是，他根据硝石分布图研判出明军盗挖硝石的具体位置，那是淮西的一座无名山洞，只要在那无名洞周边布下兵力，必能将明军的火。药军一网打尽。

　　又过了几天，疫情消退，明军重整旗鼓，利报频传，明教大摆筵席庆祝。无忌递了一杯冰霜汁给他。他尝了一口，感觉到香甜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