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亏》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24、进退

　　“喏，你就待在这里。”
　　次日，应许果真被应允带在身边，有幸乘坐了董事长专用电梯，直上公司大楼最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从住处到办公室，全程密封不见人，而且左脚刚一迈进办公室，就被应允反手拽进了休息室墙后边的房间。
　　大约五十个平方，桌椅沙发还有床一应俱全，床头还悬浮着一弧状投影仪，漫不经心地在这不见光的空间里投下点点星光。
　　“那你还不如把我锁家里面得了。”应许丧气道，“反正你也能监视到我，在家里我活动面积还能大点儿。”
　　“不是监视不监视的问题，你在我身边待着，出什么事情我能随时带你走。”应允将他往前推了推，“睡觉或者看电影都行，到饭点了我叫你。”
　　“我就不能当你助理什么的吗？”应许扭头不甘心地问，“你也可以随时带我跑路。”
　　随时带他走听起来像是私奔，应许很喜欢这个说法，但他不想自己在私奔前还被人当小宠物养在密室里。
　　这样好没出息。
　　应允蹙眉：“想什么呢，助理都是帝国时期的名词了。现今人工智能发达，端茶倒水、整理文件、上传下达，可比人效率高得多。”
　　“帝国时期的助理还有个特殊用处，”应许小小声说，“人工智能可办不到。”
　　应允一巴掌推了他个趔趄：“看你的电影去！要实在闲得慌，就给你看完的电影写影评，每篇三千字。”
　　“应允，你要时刻记住，我已经二十二岁了。”应许愤愤不平道。
　　“嗯，明年五月份满二十三岁。”应允敷衍道，“不过哪怕你二十二岁快满二十三岁，乖乖听话，小叔叔还是会给你奖励。”
　　又抢在应许回嘴前补充道：“但与我有身体接触的奖励通通不行。”
　　这算是老狐狸的耍赖吗？
　　应许正想把人袖子抓住，结果应允轻飘飘地一转身，墙体应声开门，他随即迈步出去，而后墙衣快速合上，不给应许一点逃出生天的缝隙。
　　好烦，好过分。
　　但那是应允，但那是应允。
　　应许把自己摔倒在床，望着天花板星星的投影——应允似乎很喜欢用星星状的东西来哄他，例如星星形的安眠药，星星的投影，追溯到更早的时候是星星形状的生日蛋糕，甚至还有过星星形状的卡子。
　　十八岁那年他终于从狼变回了人，头发经常不受控制地生长，应允先开始还耐着性子修剪，到后面直接买了卡子和发绳，给他一扎了事。
　　……都是些不得了的黑历史啊。
　　应许五味陈杂地想，某种程度上他还得感谢正式稳定地变回人后，他那段记忆被烧坏了的大脑隐藏了。
　　现在想起来除了尴尬得满床打滚，也于事无补。
　　所以说，应允怎么可能会对他有超出亲情的感情？
　　在应允眼里，不管应许多少岁，都还是那个被弄得满脸奶油或者顶着狼耳长着狼尾爬他身上一通撒娇的小崽子罢了。
　　没有一点成年男性的魅力。
　　“如何在你名义上的长辈面前展露出性.吸引力？”
　　这是应许几天天前偷偷摸摸上星网发布的求助贴。
　　现在这帖子已经不能看了，原因是他的提问违反公序良俗，现在星网管理员也已经对他本人进行了封号处罚。
　　应许只能看看之前提问下，那个自称和自己Alpha发小在一起的Alpha答主的后续日常更新。
　　啧啧，越来越多的狗粮。
　　应许越看越扎心，不晓得自己啥时候也能拥有真正甜甜的恋爱。
　　怕不是这辈子都没戏了。

　　一连也记不清是多少天，应许过着名义上与应允寸步不离实际被应允关小黑屋的生活。
　　除了必要的吃饭和一起回家，当然回家后也继续井水不犯河水。
　　应允把房门锁死，任凭应许怎么敲门都无济于事。
　　“我还要做调查，进不了你屋子我就失去一个调查点！”
　　情急之下，应许拿出了做调查的幌子。
　　前几日也收到顾茫的消息，问他的调查有何进展。
　　应许干脆以没有敷衍过去，就算真有他也得看应允的意思。
　　“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再说。”应允并没有开门，“这段日子你最好不要乱跑。”
　　“可是我就在家里调查啊！”应许拍门，“不然我拆什么主控芯片！”
　　终于，应允开了门，神色恹恹。
　　“这两天先暂停，耽误不了你什么事。”应允说。
　　“你这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单纯烦我？”应许不放心地追问。
　　应允一边关门一边答：“两者兼有。”
　　可怜的应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就又被小叔叔给拉了黑名单。
　　“你很过分，应允。”他无趣地重复着以往的说辞，无趣地重复敲门，“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
　　门板的隔音尚未开启，所以应许知道应允听得见。
　　他的手轻轻扣着门扉，等门中人的回答。
　　好半晌，就在他以为他等不到了，应允幽幽地回答：“是我的错，抱歉。”
　　还是这样，理所应当。
　　应许笑笑，慢慢地收回手。
　　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堵在了喉咙。
　　不说了，没意思。
　　应许想他大概也习惯了重复的生活。
　　重复的没有应允的生活。
　　只是以前的应允一个月一见，现在的应允一天一见。
　　重复的生活很规律，规律到足够应许调养好身体。
　　应许偶尔还是会失眠，失眠乖乖地吃一点应允给的药。
　　在药瓶空了之后，厚着脸皮去麻烦应允；换了新药后，又乖乖地不再搭理他。
　　也许这样就能相安无事地度过这段所谓的“危险期”，当“严先生”的人不再来找，应许大概就能恢复到独立的生活，变为一如既往的一个月一见应允。
　　哦，以后若是他不用一个月一体检，可能就再也不见应允。
　　反正应允做得出来。
　　应许看着电影里白雪皑皑的风景，心想自己真是过了毫无意义的一生。
　　“应先生，您的调查有进展吗？”
　　应许贫瘠的通讯录里好容易跳出一条新的信息，来自顾茫。
　　顾茫来找他，也是为了程闲的事情。
　　总而言之，与他个人无关。
　　“没有。”应许敷衍地回复。
　　对方也没责怪，道了声“谢谢”后就下了线。
　　应许的通讯录里继续荒芜，再有一个还是应凯好些天前给他发来的道歉。
　　唉，道完歉就不见人了。
　　应许知道自己活得很失败，也在慢慢地接受这种失败。
　　只要不给应允添乱，那他的这种失败，尚且还值得原谅。

　　真是，又哭了。
　　这么大个人，还是老做噩梦，老哭哭啼啼。
　　应允关掉还在播放的电影，又俯身把快梭到地上的被子给应许盖严实。
　　“应允，别走。”
　　应许并没有睡着，勾了他的小手指哼哼唧唧。
　　“睡吧，很晚了。”应允哄着孩子，不动声色地把小手指抽.回。
　　“如果我只是把你当小叔叔，你是不是就会多搭理搭理我？”应许没有起身，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闷闷道。
　　应允一时也不知如何回话，于黑暗深处静静地咽下叹息。
　　“算了。”应许似乎翻了个身，“反正我也没办法把你只当作小叔叔。”
　　“小许，太倔强的话，会吃亏的。”应允道。
　　“我吃亏也是我的事。”应许道。
　　他们谁也不肯让步。
　　退后一步都不肯。
　　“你睡吧。”应允走出房门，“晚安。”
　　很快就要安排十月份的体检，不出意外，这会是他给应许安排的最后一次全身体检。
　　到时候应许就可以摘下项圈，过上正常年轻Alpha的生活。
　　他虽然依旧会留只眼睛关照崽子，但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寸步不离。
　　毕竟他最开始的愿望，就是希望应许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如果不想让他掺和进来，为何又对他调查程家小少爷失踪一事睁只眼闭只眼？”
　　又一次散会后，谷宇特意将应允留下，特意地问。
　　“你太矛盾了，阿允，左右摇摆的话，注定两头都讨不到好处。”
　　“我心里有数。”应允道，“毕竟‘正常人’的生活不应该充满蒙蔽和欺骗，他需要靠自己去了解关于他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只怕到时候功亏一篑。”谷宇叹息。
　　“总比他取下项圈后就被送上模拟战场的好。”应允笑笑，“反正你我也不能互相说服，我劝你还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阿榴。”
　　说着他抬眼看向半空中正在休眠的艾玛，裙摆犹如萤火般摇曳。
　　“我们的战争并不一定是绝对的正确，我们这些老家伙作为牺牲的代价就可以了，没必要再祸害年轻人。”
　　“他们这一辈，理应在了解真相后，做出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我们裹挟着前进。”
　　“可没有正确的引导，他们做出来的选择也注定是错误。”谷宇不徐不疾地反驳，“何况他们年纪小，没有经历太多事情，容易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就改正，我们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应允道，“当年的我们并不比现在的他们多长出一个脑子。”
　　“很多时候你都在强词夺理。”谷宇无奈道。
　　“意见不合罢了，你也别给我扣帽子。”应允笑，“好了，再找个时间线下约饭，反正吃一顿少一顿。”
　　“等我这次学术研讨会开完吧。”谷宇道，“忽然想起来，你那小侄子还很积极，最近还说要考我的研究生。”
　　“你要有空就收呗，没空就别搭理。”应允故作冷漠。
　　谷宇莞尔：“你亲侄子，我自然能教则教，能带则带。也算是帮你弥补，篡改人家命运前途的过错。”
　　“是是，多谢你。”应允没好气地笑怼了一句。
　　关闭了线上会议室，书房里又是一片寂静。
　　雾霭跟只耗子似的从角落里蹿出来，跳上应允的膝盖。
　　“你要记得你是只猫。”应允撸着这家政机器人的脑袋，自顾自絮絮叨叨，“别成天装得像只耗子。”
　　雾霭不明就里地“喵呜”了几声。
　　“把门口的隔音撤了吧。”应允道，“你那多事儿的小主人起来，发现了又得跟我闹。”
　　“喵。”雾霭动一动耳朵，“已撤销隔音屏障，目前检测到小主人正在沉睡。”
　　“还睡得着是好事。”应允道。
　　“他起来不会跟您闹。”雾霭喵呜喵呜道，“你们都不怎么说话。”
　　“就你人工智能洞察世间一切真相了？”应允拍拍猫咪的脑门。
　　“喵。”雾霭装傻地不多言语。
　　“帮我准备个洗澡水。”应允不与它计较，“水温四十三度，再给我弄上五十度我就把你给拆了。”
　　“喵呜。”雾霭委委屈屈道，“好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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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爬起来了，诶嘿。
雾霭：我是一只猫，我什么都不知道。
曙光：来人啊，还有没有人记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