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不可雕，但可生蘑菇》周剧

7、风波

　　所谓贴身小厮，关键就在这“贴身”二字。
　　有多贴身呢？大约，就是同进同出，同睡吧。重点在最后。时间一久，不免有些奇怪的传言流出。
　　京城说大不大，此流言慢慢以魏宅为圆心渐渐在周围人家流传开来，加之与苏萌的关系，等到后者上门一探究竟时，差不多半个京城已经传开了。玉朝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是他梦游非跟在朽身后，那京城另一半人也该津津乐道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是啊，小爷就这癖好，咋滴不服啊？
　　有兄如此，做妹妹的肯定少不了挨别人指指点点，哪怕如今庶熙已认了苏老夫人为义母，也免不了被好事之人、眼红之人背地里议论。总算，玉绣公主待她不错。
　　作为当今爱女，玉绣公主自小便是受万千宠爱长大，也曾做过一些荒唐事，只是不太出格，没叫皇帝知晓，是以玉绣自小就化作男子随几位皇兄堂兄表兄出入京城青楼小倌楼等风月场所之流。在关于玉朝的流言越传越烈，而小姐妹被暗语中伤得眼眶泛红时，玉绣公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其中蹦跶得最欢的梁家，被玉绣逮住当了出头鸟。
　　“所以，那梁家小公子不是感染风寒，而是被梁大人打断了腿不能下地？”庶熙惊疑地看着马英红，询问消息真实性。
　　马英红清啐一声，语气鄙夷道：“还真当是世间少有温润守礼的公子呢，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竟是这般不堪。”她气得粉面涨红，见庶熙尤是一副呆头鹅的样子，遂又解释道，“你进京时间尚短不清楚，这梁皓轩自小就被夸赞懂礼聪慧，大了更是一派矜持自重的样子，多少人都被骗了，竟不知他是一个喜好男风又始乱终弃的烂人。你看着吧，现在京中都在讨论这件事。”
　　庶熙犹自不知，只呆呆地问她：“可你为何这么气？”
　　马英红闻言一愣，颇不好意思地转过去，随便说了些什么便借口有事离开了。庶熙反应一会才明白过来，听闻梁小公子相貌英俊、仪表堂堂，京中不少适龄女子皆为之倾倒，大约马英红也是这其中一位吧。
　　俗话说爱你时千好万好，恨你时就恨不得人人踩几脚。有梁皓轩这“珠玉”在前，玉朝与朽这点子事反倒没多少人在意了，甚至还有人借此反讽梁家：“你看看人家魏玉朝，多有男人责任担当，该认就认，不为流言所扰。再看看这姓梁的，明明那小倌人都拿出了实证还在那里否认，可怜那小倌人哟，一头碰在梁家门口的石狮子上，那血哟啧啧啧。”
　　梁家大公子素来与苏萌不睦，知道玉朝与其交好，遂不遗余力地在外道玉朝是非，谁知风头一转，他家变自家，不仅小弟被老父打断腿，他自己也没落着好，生生吃了一顿挂落。怎一个杯具可言。
　　朽对此无感，他现在有另一件事要烦心。为何会有流言传出，自家里的事外人怎么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出了内鬼。而这内鬼，正是玉朝另一位贴身小厮。
　　宰相门前五品官，之前这人可是在宅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位仅次于玉朝、庶熙和张总管，不成想一夜过去，朽居然上位了，甚至隐隐有取代他的趋势，这谁能忍？只是他原不过打算随便编排点是非搞臭朽的名声，谁知，事情却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得知就是他害得自己凭白揽了断袖之癖，玉朝自是怒不可遏，罕见地发了大火，重重罚了他不说，另大手一挥开始清算，这一清算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儿。
　　如今朽也算是魏宅第四把交椅，有资格旁听决策层会议，自第一个间谍被揪出来后，玉朝对魏宅的安全已无之前的自信，现在也就屋子里坐着的寥寥数人可信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来，”玉朝坐在主位，大手一挥，“如今最要紧的头等大事，就是我妹妹庶熙的婚事。”
　　前些日子庶熙外出会友，朽作为护卫跟在其身边，与对方带来的护卫待在一起时听到了那些人彼此交谈间透露的消息，似乎，这人皇想要将庶熙嫁到那劳什子闰国？
　　而庶熙十分不愿。这是肯定的。
　　朽曾借不熟悉偷闯进玉朝的院子，亲耳听见两人在商量着如何帮庶熙躲过这一着，然而事情发展却不尽如人意，那个马丞相老奸巨猾，似乎在暗中玩了一点手段，总之现在的情形对庶熙是极为不利。朽现在就在发愁该如何帮助小姑娘。
　　说来也惨，魏玉朝一介白衣哪里能比得上当今肱骨重臣的丞相，朽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这里他认识的人不多，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有心想去问问小桃它们，奈何人与花草的语言并不相通，可算是愁死他了。他气馁地小声哀嚎着猛揪自己头发。
　　庶熙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两人四目相对，朽先顶不住哀怨出声：“庶熙啊怎么办，你不会真的要嫁到闰国去吧？”后者闻言一怔，实在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与这个刚提为哥哥贴身小厮的男子熟到可以任其唤她闺名的地步，她压根没想到眼前这个作小厮打扮的男子居然不是人。但是他在关心自己，应该不是坏人——庶熙暗自猜测——况且不知为何，这人身上总有种令她熟悉的气息。她决定不计较他的失礼。
　　“哥哥和兄长都在替我想办法，他们答应我绝不会让我离开赵国，离开他们身边，”她温和的声音轻轻响起，一脸轻松的样子似乎并不为这件事所扰，“他们从不骗我。”
　　大约是有担当的哥哥都看不得自己妹妹受欺负，玉朝和苏萌这次不可谓不殚精竭虑，两人思来想去，居然另辟蹊径，都觉得百密不如一疏。
　　“听着不像个好词。”朽不懂这些，但直觉其中关窍应是极复杂，不是他这种非人类能理解透彻的。
　　张总管在旁，想着好歹是自己远方侄子，多少也有些相护之意，遂在他耳边低声道：“虽然我也不大清楚两位爷要做什么，但大致也能猜测几份，应该是想诱敌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室内依旧是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玉朝赞许地对其点点头，道：“我们势单力薄，无法与马丞相抗衡，索性避实而击虚，因敌而制胜。”
　　然朽还是不懂，不过没关系，玉朝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便是。而玉朝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往苏萌处，传一封书信。
　　信中写了什么朽并不清楚，只知道在这之后苏老夫人开始频繁带庶熙出席各种宴会，尤其是有闰国摄政王小儿子圭在的场合。如此一来，结合之前听到的消息，京中凡是知晓一二的人家就知道苏家是什么态度了，因此在马丞相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下更是不遗余力地夸赞庶熙，直说成是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子，恨不得圭立时应下来就好。在此情境下，圭的态度愈发重要。
　　终于，决定命运的国宴在万众期待中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