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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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的医院还是那样热闹，这种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环境下，每个人的步伐都被迫匆匆。
这家三甲医院，不会因为一个医生的死亡而就此系统瘫痪，至多在我死的那几天会议论纷纷，其他的便没有了。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我已经跟着孙芽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在经历了一个对医生来讲十分漫长的假期后，孙芽在身体好转后便继续穿上了白大褂，开始工作。
因为前一阵的车祸，医院处于人道主义并没有让孙芽上手术台执刀，而是让她先去问诊台了。
于是，我这个缚地灵每天就在孙芽旁边，略显百无聊赖的看着她问诊。
“嗷，好困。”我有些烦躁的打了个哈切，懒散问孙芽，“今天能不能不加班啊，我想回家看会电视。”
正在给病人问诊的孙芽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指尖却悄然在桌面上点了点。
——这是答应的意思。
“好诶！”我开心，在空中庆祝的飘荡了一圈。
飘完一圈我回到孙芽身边，看着她眉眼锋锐的眉眼，感觉心被刺了一下。
孙芽不笑的时候，看着真的很黑涩会，薄唇紧抿着，薄薄的单眼皮垂下纤长睫毛，看着不近人情，又恍若一尊白玉佛像。
她这种人，好像不会为任何人破例的，除了我。
孙芽为了我，一再破例。
这种概念让我心中那种开心愉悦的心情像只气球，被针一下子扎破。
我躲闪的垂下了眉眼，仿佛不去看她，就可以减轻心中的愧疚感。
【抱歉……】我心中道歉道。
好歹相处一个月了，我确定孙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所以我们开始了一些微小的交流。
但其实，我们不应该有交流的。
一点也不应该。
孙芽是生来的唯物主义，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所以对于耳边传来的我的声音，她倾向的是她自己疯了。
是的，她疯了。
所以她才可以听到的声音。
如果我真的那么爱孙芽，我这个死鬼是万万不应该再去和孙芽交流——这是会让她觉得自己的病情加重。
可是我受不了。
我受不了孤独。
我受不了自己变成一团空气，这种世间只有我的感觉让我窒息。
如今我是一只死鬼，我不用睡觉，我也不用吃饭。
我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任何东西也对我产生不了伤害。
医院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是有鬼存在的，可那些鬼都仅仅是个虚晃的意识，他们无法和我交流，他们有他们要走的路。
而我，因为执念而留在孙芽身边。
我曾尝试着不和孙芽交流，努力当个‘好’死鬼，让孙芽‘病情’尽早康复。
短短几天啊，两天还是三天，我就受不了了。
我感觉那几天我真的要疯了，成为一个疯鬼。
因为人的意识——我受不了成为空气。
帮孙芽治疗的后续是近乎疯狂的反噬。
我开始不在克制自己，一直在孙芽身边说话。
“孙芽，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比我早还是比我晚？”
“孙芽，你明天早饭要吃什么啊，我想吃小笼包了……”
“孙芽……”
“孙芽…… ”
“别吵。”半夜里，孙芽顺着我说话的方向看过来，带着点被吵醒的郁气，“明天早饭吃小笼包，现在我要睡觉。”
“哦，好吧……”我闭上了嘴，心里却高兴孙芽明早会吃小笼包。
我乖巧躺在孙芽边上，看着她的睡颜，直到第二天来临。
早上在孙芽睁开眼的第一瞬间，我就可以跟她说，“早啊，孙芽。”
孙芽她则会回我一句，“早，竹子。”
该说不说，和孙芽这样一起过，有趣又……悲哀。
大抵是鬼的情绪也停留在了死亡的那一刻。
那时候，我最喜欢孙芽。
现在变成鬼，我也喜欢她，永不厌烦。
我陪着孙芽走了很久时光，很久很久。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孙芽有时候会不回答我的问题，还有时候答非所问，我为此郁闷生气过，转念却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我们确确实实要在一起纠缠了很久。
五十年。
我看着她从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变成一个名扬海外的医生。
我从一个连哭都不会的低级鬼，逐渐变成了可以短暂触碰她的鬼。
孙芽也从二十来岁的风华正茂到七十来岁的岁月美人。
对于现在的生活水平来讲，孙芽她似乎走的显得很早。
我本以为，我还能至少再陪她二十年。
可惜……没有。
病床前，陪伴她的是她的侄女和侄女婿，这些已经是中年的小辈们泪眼婆娑的，对这位长辈的即将离去十分伤怀。
孙芽没有去看他们，眼神涣散的摩挲着手中的黑白小照片。
我知道，那是我的照片。
本来不是黑白的，只因岁月流走，带去了照片上的颜色。
我听到她小声的喃喃，“竹子啊，昨天……我梦到我死了……去……找…”
她的声音已经没有青少年时的冷清了，带上点岁月的柔和，无比巨细的穿到我耳中。
我崩溃的捂住脸，第一次留下的眼泪，“笨蛋，梦是反的。”
“梦是反的，你梦错了。”
“是啊，梦是反的，竹子，你该醒醒了。”耳边传来孙芽年轻时的声音。
冷淡的恍如没感情的人工ai。
那一刹那，稠密黏腻的冷包围在我的身体，雨点如尖刀灌入我的脖子。
病房，侄女小辈，孙芽，这些场景仿佛玻璃一样碎裂，我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冰凉。
“孙芽，你别走！”
我彻底醒了。
是个雨夜。
黑蓝的天污浊，大雨无情打在我身上，是彻骨的冷。
我脑袋转的像卡壳的机器，一顿一顿的抬头，看向前方的墓碑。
【爱妻孙芽之墓。】
“噗——”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中出走，我本就跪着，一点点将头磕在地上，嗓子带着血腥味的疼，“孙芽，我刚刚梦到你了，你说……你说梦是反的。”
梦是反的。
死的是孙芽，疯的是我。
“乖，我会一直陪着你。”耳边传来孙芽的温和声音。
我神色恍惚，忽的笑了，心中一阵悲哀，“好，你会一直陪着我。”
梦是反的。
孙芽是唯物主义，但我不是。
所以，能让我听到声音的孙芽，是真的。
我没疯，孙芽的鬼魂会一直陪着我。
“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我趔趄地起身，拿起沾满泥水的雨伞。
“我先走了，下次挑个好天来看你。”
我之前被雨浇的脑子发昏，走的飘然，所以没注意到，我在拖着伞往车边走的那段路上……
我没有被雨水沾染到。
有一层隐形的保护膜，在我的身边。
——全文完（作话孙芽视角）——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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