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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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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的颠簸，赵瑞昌的衬衣都被汗水湿透，才到了昨晚那个泥房子门口。
“你个赔钱货，我当时就不应该把你捡回来，干这么点活都干不了，这么多年，吃了我们家多少粮食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叫骂声，和罗衣归断断续续的低泣声。
“你住手。”
田笑笑顾不得自己还在隐隐作疼的尾椎，也顾不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三步做一步的推开那扇木门，冲进院子。
“你是人吗？”
看着躲在灶台后，胳膊上全是血印的罗衣归，头发凌乱神情呆滞，田笑笑几乎牙都要咬碎，一把推开拿着藤条的女人。
“不要怕，不要怕。”田笑笑蹲下身，轻轻的拨开罗衣归散在脸庞的头发，握住那双不住颤抖的手。
“郑小娟同志，你这是在使用暴力，是虐待。”
后面赶进来的赵瑞昌夺过郑小娟手里的藤条，丢到了门外。
“我家里的人，我还不能管了？”
郑小娟说着卷起袖子，随手拿起灶台旁烧的通红的火钳。
......
“我，赵组长，我不是要烫你的......"
郑小娟丢下火钳，惊慌的解释道。
赵瑞昌咬牙看着小臂处被烫出的一片红，紧握着拳。
背对着田笑笑和罗衣归，站在郑小娟的面前。
“赵组长......”
罗衣归轻轻推开田笑笑挡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怔怔的抬起头。
眼里是惊恐？茫然？担忧？
“郑小娟同志，罗衣归我今天得带走，她身上的伤需要去处理。”
......
“走吧。”
赵瑞昌转过身，扶起瘫坐在地上的罗衣归，朝还没缓过神的田笑笑点了点头。
三个人搀扶着出了那间泥房子。
留郑小娟一个人在屋内气急败坏。
......
“赵组长，你，你胳膊。”
眼看赵瑞昌将罗衣归扶着上了自行车后座，田笑笑才看见赵瑞昌小臂上那道已经起水泡，红的触目惊心的烫伤。
“没事，待会一起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赵瑞昌抬着另一只胳膊擦了下汗，吹了下烫伤的地方。
“不用，我的伤不用去医务室。”
罗衣归仿佛才醒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说着就要从自行车后座下来，却因为身上的伤动作缓慢。
“你坐好。”
赵瑞昌低着声，骑上了车。
罗衣归咬着唇，低下头，没再动。
“苏笑笑，你跟在后面扶着她点。”
“好。”
......
烈日下，男生汗水顺着发梢低落.....吃力却坚定的蹬着自行车，后座上的女生思绪飘很远。
田笑笑跟在后面，走着走着，泪水顺着汗水打湿脸庞。
......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简陋的医务室里，同是知青下乡的小护士看着罗衣归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眼眶也红了起来，涂抹药水的手都止不住的发抖。
“没事，习惯了，以前都不抹药的。”
罗衣归眨着眼，嘴角扯出艰难的笑。
“不抹药不行的，夏天这么热，会发炎的，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小护士的声音都开始哽咽。
“没事......”
是啊，谁不知道留下疤就不好看了呢，可都那么多了，还差这几道吗，罗衣归的语气轻的好像真的没有痛觉一样。
......
“你见过她几次这样被打？”
田笑笑假装擦汗，擦了下眼角的眼泪，出了医务室，走到已经上完药，站在门口的赵瑞昌身边。
“没见过，我来这里半年没见过，但是看见过她胳膊上，腿上的疤痕......”
赵瑞昌回头看了眼医务室，叹了口气。
“怎么办？”
田笑笑还是没忍住，说着眼泪一滴两滴，落在紧握的手背上。
“你别哭 ，我想想办法。”
赵瑞昌攥着拳，紧皱着眉。
......
“你们知青来这里，除了带着我们务农，还有别的可以做吗？”
田笑笑突然想起没穿越之前看的电视剧和小说，一些想法闪过。
“嗯，你指的什么？”
“比如，手艺，文艺，还有一些别的不用那么辛苦，但是可以多挣工分，或者让她离开那个家的，什么都可以。”
......
“这个，我得去问问大队，其实我们来的时候除了助农扶农，是有技术类的要教的，只是这桃花村，没有人愿意学，我问过罗衣归，她也只是说，家里让她挣工分换粮票......”
“既然有技术类要教，那就让她学，其它的我去办，总得试试。”
“好。”
......
从大队医务室出来，跟赵瑞昌打完招呼，田笑笑在罗衣归的推辞下，还是将罗衣归带回了自己家。
“怎么了？这是又让郑小娟那个疯女人打了？”
苏母其实已经见过不少次了，但是今天看见，还是心里一紧，拉了把凳子让罗衣归坐下，将田笑笑拉到厨房里。
“你就不怕她那个妈又找过来？”
“不会，她今天烫伤了赵瑞昌，应该不敢出来找人。”
“哎呦，那个郑小娟胆子是真大，连知青都不放在眼里了......”
......
“你给她拿碗水过去，我看她好像吓得不轻，呆呆的，我去做饭。”
“嗯，谢谢妈妈。”
田笑笑见苏母慈祥的样子，也算是心里安了一些。
“罗衣归......”
田笑笑将水递给坐在桌子旁拘谨的罗衣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该从哪里说起。
“谢谢你，笑笑。”
罗衣归接过水，喝了半碗。
谢，有什么可谢的，自己现在也只能像之前听故事一样，当个旁观者，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不可以，不回那个家了？”
......
罗衣归放下碗，愣住。
“不回去了，我给你找住的地方。”
“可是......”
罗衣归垂下头，手指在今天的新的伤疤上轻滑。
“别可是，这样下去，你会毁在他们娘俩手里的。”
.......
“她在我没有吃的的时候，给了我吃的，还给了我住的地方。”
罗衣归苦笑着道。
“我知道，但是，但是，她并不是要真的养你，她是为了给她那个儿子找一个可以生孩子的机器。从你能下地干活起，她有把你当人看吗？这么多年，该还的你早还清了。”
田笑笑一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居然还念着那一口吃的的恩情，却会给自己的后半生葬送，就急的口不择言。
......
“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是童养媳，再下地干两年活，我就得......没事，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罗衣归！”
......
潮热的空气被田笑笑这一声喊，骤然冷了下来。
“你听我说，那不是你的命，也不可以是你的命。听我的，不要，不要认命。我，我可以.....我可以帮你。”
田笑笑摇着头，握住罗衣归冰冷的手，坚定的说道。
尽管她还不知道跟赵瑞昌说的那些，到底可不可以实行，但是，不能让罗衣归就这么认命，绝对不能。
“帮我？”
罗衣归茫然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她不会放我走的。”
“我想办法，赵瑞昌也在想办法。”
“他？”
“嗯，我们都帮你，所以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提起赵瑞昌，罗衣归叹气低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
等苏母做好饭，苏长富也从大队回来了。
“那个郑小娟真是太过分了。”
苏长富进门，看见坐在饭桌前等自己的三个人，扫了一眼坐在桌边的罗衣归，摇了摇头。
“叔叔。”
罗衣归不敢直视苏长富，低声叫了一声。
“行了，吃饭吧。”
苏长富看了眼苏母，拿起碗筷，摇着头夹给罗衣归一块鱼。
......
“你出来一下。”
吃完饭，苏长富把田笑笑叫到了院子里，摇着蒲扇，深神色凝重。
“这次住几天？等郑小娟找过来吗？”
“不，爸，我想让她住在咱们家。”
......
“住咱们家？你在跟我开玩笑？咱们家那还有粮食能养一个人。”
“她会干活，甚至比我干得好，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可是，就算我同意，那个郑小娟她会同意？整个桃花村都知道罗衣归是她捡来给自己儿子当童养媳的，之前又不是没有过，你带她回来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郑小娟就会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咱们拐了他的儿媳妇。”
苏长富说着点了根旱烟，一个劲的啧啧。
“爸，只要你同意，其他的事我想办法。”
田笑笑听见童养媳那三个字就气。
“你啊，你个女娃子，身体打小就弱，可这胆子一点也不比男娃子小，我也知道从小罗衣归就帮你干这干那的，你把她当半个姐姐，但是这件事，我跟你妈商量一下，毕竟不是小事。”
“好，谢谢爸爸。”
“谢什么谢，我还是那句话，你别干出格的事，地里的活该干还得干。”
“好。”
田笑笑看着这个身体主人的父亲吐着烟圈的背影，心里庆幸，没有金手指，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也是不错的，毕竟这个年代。
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女性的地位极低，而且还是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南方农村里。
刚开始以为这苏笑笑的父母，也会像自己看影视剧里的父母那样，现在看来，并不是，或许这样，她还有一些希望去帮助罗衣归。
那就从今天开始，接受并且用好苏笑笑这个虽然普通，但是能在年轻的奶奶身边的身份。
......
“笑笑，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你。”
......
黑暗里，两个人躺在小小的床上，罗衣归的声音格外的轻。
“嗯。”
“你的爸爸妈妈都很好，还有哥哥和弟弟。”
“嗯。”
“我也有过的，可是，他们没有人在乎我，就连我来了桃花村，都没有听过他们找我，我现在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了。”
......
“罗衣归，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弟弟，都是你的。”
田笑笑转过身，害怕自己的眼泪在夜里会被看见。
“嗯。在梦里的时候，我也有过的。”
......
第二天。
田笑笑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已经没了罗衣归的身影，赶紧穿衣服跑到堂屋。
“罗衣归呢？”
田笑笑焦急地问正在做早饭的苏母。
“她说回家拿点东西，走了半个小时了。”
......
回家？
“妈，我不吃饭了，我去看看她。”
田笑笑隐约觉得心里不安，不顾身后苏母的喊声，跑出了家门。
跑了半个小时，上气不接下气。
远远的看见那间泥房子外围了十几个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
田笑笑挤进人群，抓住一个大妈的胳膊就问。
“不知道，好像是郑小娟又在打她家那个童养媳了。”
“哎，造孽啊，好好的小姑娘，给三十多的瘸子当媳妇，还又聋又哑。”
......
田笑笑听见屋内罗衣归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推开人群，跑了进去。
顺着声音，跑到了最里面的一间侧房，一脚踢开木门。
“笑笑，救我。”
眼前的一幕，让田笑笑气血上涌，整个人开始失去控制。
跛着腿的男人压在瘦弱的罗衣归身上，一旁的郑小娟用力按着挣扎的罗衣归，罗衣归身上的布衫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眼神绝望，却没有一滴眼泪。
“滚开。”
田笑笑发疯一样的扯开男人，却被一把推倒在地。
“又是你个臭丫头！"
郑小娟从床上跳下来就扯着田笑笑的头发往门外拉。
“妈，你放开笑笑，你放开她，我，我不躲了。”
罗衣归一边颤抖着穿衣服，一边祈求。
“海平，快上。”
郑小娟强壮的体格子，拎着田笑笑就像拎着一只兔子一样，出了房间，用力地关上门。
“来人，他们是□□！是□□！救救她！”
田笑笑被郑小娟拖着在地上挣扎，喉咙喊到生疼，却也没有一个人从那扇破旧的木门外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