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白月光感化反派》明河谷

11、惨不忍睹

　　这边闹出来来的动静不小，不一会就有好奇的弟子围过来看，明襄呆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她想把浮黎抱起来，看见它隐约露出来的后牙槽，又怕她一伸出手浮黎就会恼羞成怒直接咬上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明襄听见弟子们惊讶地窃窃私语，他们看热闹的居多，有不少人在捂着嘴笑。

　　眼看小白狗气得都要晕过去了，明襄心一横，小声道：“公子，我得带你去看医官，得罪了。”

　　说罢，她用地上的衣服把浮黎包住，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顶着各种好奇抑或嘲弄的目光，低头拨开看戏的人群，匆匆向医舍跑去。

　　她脚步飞快，怀中的小狗安安静静地伏着，没有要咬她的意思，也没有乱动。明襄悄悄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它一动不动，像定住了一般，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明襄的视线，小狗抬起头向她望去，眼睛还是红的，湿漉漉的鼻尖吸了两下。明襄赶紧移开视线，埋头向前走，生怕自己的视线刺激到本就羞愤到极点的浮黎。

　　医舍在上课的大殿后身，明襄走的太急，进了医舍的门后身上都出了汗。她抱着浮黎给医官看，语无伦次地说了好一会才把话说明白。

　　医官是位女神仙，看不太出年龄，头发一丝不苟地竖在发冠里，表情严肃。

　　她听过明襄的描述后，低头看了浮黎一会，然后突然上手掀开了它的耳朵，之后又拔开眼皮看了看，像揉面团似的把浮黎全身都检查了个遍。

　　明襄一脸惊恐地看着医官的操作，毫不怀疑浮黎会愤而把她的手指咬断。

　　但可能是想快点变回去，浮黎任由她不客气地检查，全程没有一点反抗。

　　医官摸完了，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这变形术施的真不错...”

　　明襄：“...”

　　感情您摸了那么半天就是想看看狗变得彻不彻底呗？！

　　明襄严重怀疑，如果浮黎有一个“有朝一日必弄死你”的小本本，炎奕排第一，这个医官肯定排第二。

　　“医官大人，那您能把他变回去吗？”

　　“不能。”医官干脆利落地回答。

　　明襄和浮黎皆是一愣，医官解释道：“变形术是十分危险的法术，除非对此熟练掌握，不可轻易尝试。”

　　她顿了顿，皱着眉头问：“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也太无法无天了吧，怎可如此折辱弟子。”

　　明襄和医官说经过的时候过于急切，医官并没有听清是谁干的，还以为是哪个过火的校尉教训弟子。

　　明襄摇头：“是一个叫炎奕的弟子。”

　　医官脸色变了，她叹了口气，示意明襄坐下。

　　她看着雕花漏窗，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前天来讲课的皓影上神在变形术上首屈一指，找他来帮忙肯定万无一失。”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明襄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说道：“但是昨日听闻他闭关了，若是要找他，有些难度。”

　　那叫什么两个选择？明襄闷闷地想。

　　“还有一个就是，等曾越大将军回营。”

　　“曾越大将军是固天营的最高将领，”书灵解释给明襄听：“是上神，也是天界最强武神，天帝钦赐的威远大将军。”

　　“大将军在玄天洲助北方护法王修补结界，目前结界已修补的差不多了，不日就能返回固天营。大将军修为极高，对法术涉猎极广，解开变形术应该不在话下。”医官看了明襄怀中的浮黎一眼，说道：“你且等等，如今也只有大将军能还你个公道。”

　　明襄点点头，但心中又有个疑问，难道就不能勒令炎奕把浮黎变回去？！

　　像是看出来明襄的想法，医官摇摇头，说道：“炎奕家中权势滔天，固天营中除了大将军，没有人能真正管得了他。”

　　“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明襄问书灵。

　　“你还记得浮黎回答过的问题吗？”书灵道：“天界四洲中东方苍天洲地域辽阔，最为富庶。”

　　“炎奕的父亲，东方护法王康远，掌管玄天洲，地位仅次于天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明襄好半天没吱声，书灵以为她知道怕了，冷哼道：“看你们俩，都得罪了什么人。”

　　谁知明襄沉默了一会，问道：“我还要修炼多长时间能单挑那个东方护法王？”

　　书灵一头的黑线，咬着牙说道：“请你不要总想着动手！”

　　得知医官无能为力后，明襄心里也怪难受的，她没多呆，抱着浮黎离开了。

　　固天营附近天气多变，往往刚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阴风怒号。平底骤起的妖风卷着砂砾带着一股狠劲儿使劲地往人身上撞，明襄一出门就被撞了个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地护住浮黎，侧身挡着风，一路小跑来到了固天营后身的那排旧屋。

　　她走进浮黎曾在做过莲藕人偶的屋子里，找了个破桌子，擦了擦，轻轻地将浮黎放下。

　　没了旁人后，明襄看着桌子上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

　　一开始她发现炎奕把浮黎变成小狗后，心里先是震惊，马上又有点幸灾乐祸。

　　后来看着他被弟子们围着指指点点弱小又无助的样子，心里就多了这股别扭的、说不清是酸涩还是同情的怪异情绪。

　　明襄是个仗义的人，总是看不得别人受欺负，但这个“别人”限于“好人”，而不管怎么定义好人，魔神显然不在其中之内。

　　所以明襄很纳闷，她在同情什么呢？魔神的性格冰冰冷冷，一副唯我独尊，别人都是垃圾不屑与我讲话的样子，动辄威胁人，本来不就很讨人厌吗？

　　这种人放在平常，明襄是避之不及的，要是不断在她眼前晃，惹急眼了都有可能揍他一顿。现在就因为他受人折辱，变成了小狗，自己就又觉着他可怜了吗？

　　她一向直来直去，爱憎分明，从不会对谁虚与委蛇，现在被迫和这个不讨喜的魔神绑在一起，天天忍受他的冰冷臭屁，竟然发现自己会因为他受委屈而难过同情，不禁觉着自己脑子坏了。

　　浮黎很不习惯四脚着地，在桌子上刚站起来就往旁边一歪，差点没掉下去，吓得明襄赶紧把他抱到怀里。

　　怀里的小狗软软的，白色的短毛光滑温顺，四肢小爪子在她怀里颤巍巍地抓来抓去，不知是想干什么，抬头瞪着大眼睛望着明襄。

　　空气分外安静，小狗就这样瞪着明襄。过了许久，一声呜咽冷不防地从喉咙间溢出来。

　　之后一人一狗都呆住了。

　　明襄：“...好萌？”

　　浮黎：“...好丢脸。”

　　浮黎飞快地把头转过去，爪子也不动了，维持着一个僵直的姿势。

　　半响，肚子里又传来一阵响声。

　　浮黎的眼尾又红了。

　　....

　　原来是饿了啊。

　　明襄想笑不敢笑，绷着脸一手抱浮黎一手拉了个椅子坐下，从乾坤袋里取出包好的午膳放到桌子上。

　　她想了想，把饭菜堆到一边，在桌子上留出一大片空地，然后才把浮黎放在中央，以防他再掉下去。

　　好在浮黎这回稳一点了，他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尚且有余温的四菜一汤，挑了盘青菜。小狗粉红色的舌头不自觉地伸出来，半舔半咬地叼起青菜。他似乎是想让自己吃得矜贵一点，适应不好小狗的身体也不肯用爪子帮忙，于是吃得特别慢，粉红色的小舌头也总是不听话地露出一截，一会就弄了满脸的油。

　　都变成狗了还端着架子，明襄憋笑憋得内脏疼。

　　浮黎一抬头就看到明襄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扭曲模样。他顿时吃不下饭了，冷冰冰地看着明襄不出声，过一会一抬爪子，把一盘菜掀翻到地上，摔了个稀碎，然后爪子搭到了另一盘菜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明襄。

　　明襄马上不笑了，她也没吃饭呢。魔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摆明了明襄要再有一点笑的意思，大家就都别吃了。

　　最后明襄为了顾及浮黎的颜面，直接抱了个碗出去吃了。吃完之后她回屋一看，桌子上一片狼藉，浮黎自己蹦到椅子上，脸上的油已经用校服擦干净了，他缩成一团，正在假寐。

　　明襄又偷偷笑了笑，她清理好桌子，听到书灵催促她快去校场。午休马上要结束了，下午是卞昌的武神课业，无故缺席后果严重。

　　她要去上课了，那浮黎怎么办呢？该安顿在哪呢？浮黎现在的样子，不管把他放哪明襄都觉着不妥。

　　她轻轻碰了碰浮黎的爪子，后者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明襄道：“公子，我要去上课了，你随我一起去吗？”

　　浮黎像看智障似的瞄了他一眼，然后又趴回椅子闭上眼睛。

　　也是，换谁都不想去。

　　明襄心想也好，她轻声说道：“公子，那我先去上课，放课后再来找你。你就呆在这，千万不要乱跑。”

　　小狗没睁眼睛，趴在凳子上，懒得回应明襄。

　　明襄一路跑得飞快，终于在鸣钟之前赶到了校场。校场上站着百名弟子，看到她之后齐齐向她投来猎奇的视线，交头接耳地开始窃窃私语。

　　星追穿过人群，面色不善地向她走来。明襄现在一看到星追就想起唐僧，脑袋都大了，转身就想往别处躲。

　　然而这个星追耿直的要命，一个箭步拦住她的去路，皱着眉头问道：“慕云怎么样了？”

　　语气不善，但明显带着关心。

　　明襄心下稍缓，这人虽然墨迹没眼力见还不依不饶的，但心是真好。

　　“校医没办法，说要等到曾越大将军回来。”明襄低声说道，余光看到炎奕的几个跟班不怀好意地向这边看着。

　　“那他现在人呢？”

　　“他想自己呆着休息，我就没带他过来。”

　　星追皱起眉头，不悦道：“他现在情况怎能一个人呆着？”

　　明襄看着星追端正的四方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个一根筋的木脑袋。被变成狗了本来就够屈辱了，难道还要到这来接受众人巡视吗？

　　明襄没理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

　　卞昌还没到，弟子们松散地排成队列，明襄扫了几眼，发现炎奕不在里面。

　　她忽然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星追站在她旁边，人有点焦躁，原地转来转去地，说道：“不行，你带我去找他，他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校尉来了！”刚还放松着闲聊的弟子们立刻像是中了什么咒一般，一个个飞快地找好位置，挺得跟旗杆似的笔直地站好，面色严肃目视前方。

　　卞昌从校场一侧的偏殿中走来，后面跟着一人，正是炎奕。

　　炎奕拎着一个包裹，一遍荡来荡去一边往这边走，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明襄感觉这两人凑在一起绝对没好事，果不其然，卞昌一走近就沉着脸问道：“今天可有人缺席。”

　　几个弟子快速地回头看了明襄一眼，她清了清嗓子，道：“启禀校尉，慕云因病缺席。”

　　卞昌冷笑了一声，道：“得了什么病啊，我听说他上午还好好的呢。”

　　炎奕在卞昌身后无声地笑着，又荡了荡手里的包裹。

　　“他...”明襄绞尽脑汁想着措辞，虽然浮黎不在这，她也不想让他难堪。

　　“不是生病了。”炎奕突然打断明襄，邪笑着说道：“是变成这个了！”说罢，他往上提了提手中的包裹，明襄向那包裹看去，才注意到那包裹竟然在动！

　　明襄心里一下明白过来了，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马上奔出队列，冲着炎奕就跑了过去，想要阻止他接下来要干的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炎奕抖开包袱，提着浮黎的后颈，像是要示众一般，高高地把它举了起来。

　　“不——！”明襄情不自禁地大叫，她的共情能力很强，一直看不得别人受欺负，总觉着自己也感同身受。

　　她甚至不敢去看浮黎的眼睛。

　　......

　　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弟子先笑出的声，其他人看卞昌没有阻止，一个两个地也都笑起来。

　　零星的笑声最后变成了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