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天上掉娘子(米禽牧北×赵简)》楚梦清歌

4、第 4 章

　　赵简不发一言，狠咬着下唇，泠然而望，“你不杀我，却一直把我关押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米禽牧北定了定心神，开口已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我军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总要了解一下情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探子。”
　　“我不是探子。”赵简矢口否认。
　　米禽牧北缓缓走过，锐利的目光如草原上的鹰隼似要把赵简一眼看穿，本能地把头别了过去，却在三步之遥的距离男人停驻了步子，忽然间如沐春风般温和一笑，“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不知道。”
　　米禽牧北有些愣住，情况似乎要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赵简眼神闪躲，似是很怕对方一眼看穿。
　　“那你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
　　赵简不自觉得皱了眉头，这些天来她也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脑海里的记忆模糊一片，就好像是被摔碎的茶碗，一片一片的，她想拼装起来，奈何每一片都找不到原来的面貌，麻烦得很。
　　“我好像记得……有好多人……天上在下着雨……我身下的马一直跑、一直跑……然后，马儿突然受了惊吓，我就摔下来了……”
　　再然后，依然有很多人盘旋在她的脑海中，那些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来来回回，一直在她的身边……头脑内剧烈痛感撞击着赵简，眼见女子痛苦的模样，米禽牧北慌忙伸手欲扶，却被赵简一个灵巧闪过，退后半步。
　　米禽牧北一时尴尬，立在原地，劝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医师说你的后脑曾经受到过重创，可能会忘掉一些事情。”
　　果然啊，她想过自己现在的情况，记不得任何东西，一旦拼命去想就会头疼，像是失忆一般又不敢确认，“可我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赵简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茫然来，米禽牧北不禁道：“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跟我走，等安顿下来了，慢慢想。”
　　赵简听闻便不自觉得退后了半步，“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就像你说的，我看上你了。”
　　女孩子的眼眸倏忽睁大，几乎是错愕般得看着他，又听米禽牧北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很欣赏你的胆识和勇气，能够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够徒手杀掉两个夏军，你是我见过的很不同的女子。而且你的身份不明不白，我作为夏军将领，总要查清你的来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跟我走，等我查清楚你的底细，我就放你走，更何况……我查你的底细，也是在帮你。”
　　赵简神色多疑地看着他，不说话。
　　“如果你不介意，我府上还缺人帮忙，你可愿意去看看？”
　　赵简斜睨他一眼，“你让我去给你为奴为婢么？”
　　米禽牧北连连解释，“不不，帮工。”
　　“短工。”
　　“付工钱的。”
　　赵简将头偏过，道：“不用你，我也能找到工。”
　　米禽牧北忽得一笑，看向外头，又道：“ 出了这个军营，到处都是流寇强盗，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如此闯出去，恐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话倒是提醒了赵简，如果情况不是像现在这般糟糕，她能拼能打，也不会瞻前顾后，如果贸然出去，确有危险，若是再遇上一波夏军，恐怕身世还没想起来便已命丧黄泉了。
　　“这样，我们签契约，若我克扣你工钱，你可以去官府告我，如何？”
　　赵简皱眉不语，抿着唇角，神色淡然看着他。
　　“我给你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
　　米禽牧北望了眼旁边的草垛子，再看这地方实在过于狭小，便道：“夜深了，这间帐子，留给你睡。”
　　说罢，男人转身便往外而去，赵简看着看着那个姿态挺拔的背影一时不明，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驻住步子，像是忽然来了兴趣，转过身来笑盈盈看向赵简，微微躬身见了礼，自我介绍道：“米禽牧北，这厢有礼了。”
　　次日，夏军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回大白高国，米禽牧北凯旋而归，一路民众百姓夹道相迎，空前热闹。
　　赵简另乘一骑跟在后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一路灰溜溜得垂头不言，直至在米禽府门前才停下。
　　早已垂首侍立门前的丫鬟仆人尽是恭谨，见米禽牧北没有向往常般进门，反而下了马匹往后面而去，看着模样居然是要张开双臂把一身形高挑、眉目清秀的陌生女子抱下马来。众人不敢多言，人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息，复又把眼垂下。
　　赵简眼见面前守着这些人，一时间抹不开面子，便拒绝米禽牧北的好意道：“不用你，我自己能下。”
　　米禽牧北吃了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马头牵好，看着赵简吃力得下了马，险些没有摔地，还是米禽牧北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才将将稳住。
　　赵简避开他的身子，跟在米禽牧北的身后便进了府门。不同于街道处人人面上的欢呼雀跃，这里的气氛沉闷压抑，底下的人皆是绷着脸没有丝毫笑模样。
　　可再细细看去，府院深深，每一处都有人精心的痕迹，除了院落里的花草有些凌乱，可见日常中也是被人紧着整饬过的。
　　“姑娘请随我来，您的住处已安排下了。”
　　忽然间冒出一生脸侍婢来，赵简一时无措，只愣在原地看了看米禽牧北，便见他浅浅一笑，点头应道：“去吧。”
　　赵简跟着那侍婢又越过两道小门，便见假山流水，小桥凉亭，而给她安排的正是这院后一间闺阁，不算华贵，却是清新雅致，日常用度一应俱全，里头更是翻然一新，看得出来是被人花了心思的。
　　“我不住这里。”
　　赵简只是胡乱一看，便已退出了房门。
　　那侍婢不解，忙问：“姑娘为何不住此处？阿布都大人早些日子便急急回府吩咐婢子们收拾着，这是将军特意给姑娘备下的房间。”
　　“这里不该是我住的地方。帮忙去回禀你家将军，他打了别的心思，我和他之间的约定，吹了。”
　　赵简说完这话便原路返回出了府门，侍婢通报的时候吓得脸已白，米禽牧北皱眉摆了手让阿布都前去处理。
　　而出了府门的赵简也是奇怪，本想着，离开了战场那块荒无人烟的危险之地，跑到这炊烟袅袅的集市来便已安全许多。
　　短工这回事只要有手有脚就都能干，更何况，她会的也不少，找到落脚之地便不是难事。
　　可在集市上谈了不少店家，几乎人人都在争赵简这个“抢手货”，而最终谈定的帮工的地点，却不在此处。
　　赵简心下奇怪，被人引着，又兜兜转转回到了米禽府门前。
　　如此一连谈了三个，皆是如此。
　　那米禽府的大门一直未关，像是一直在等着她似的，赵简便又重新风风火火进了米禽府，直奔了米禽牧北处。
　　“你是故意的。”赵简面色不善，眉头更是拧在一处。
　　“故意说不上，自你出我的米禽府看到的所有铺子，十家有七家都是我的，剩下三家我还投了不少钱财，他们把你带回来也正常。”
　　米禽牧北面露得意之色，又问：“为什么不想住在府上？”
　　赵简扬了扬脸，坦然道：“无功不受禄，那里不该是我住的地方。”
　　米禽牧北一时犯了难，虽说是借个茬口来让赵简帮工，可他也真不能把她当做丫鬟使唤着。给她安排了好的住处不去，难不成还要重新给她草垛子睡么？
　　赵简看了一眼院子，亦给自己找了台阶下，道：“不是要帮工吗？你院子当中的绿植太过凌乱了，我可以帮着打理。至于住处，我便和花房的姑娘在一起就行。”
　　米禽牧北看了眼外头，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没看出来凌乱之处，只是赵简……看起来是铁了心得不受他的任何好意了。
　　“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说音刚落，门前的管家老伯便已在门前一揖，道：“还请姑娘随我来登个名字。”
　　“名字？”
　　赵简心中烦闷，她现在脑子里懵得很，别说名字，她现在可能连一只阿猫阿狗都不如，找不到亲人，又没了往前的记忆，更甚者，她连她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吗？来。”
　　米禽牧北向女子招了招手，赵简走过一看，但见那书桌上用力透纸背的笔迹写了一个大大的“简”字。
　　“简？”
　　“不染尘色，素洁为简，你可喜欢？”米禽牧北外头一笑，柔色一笑，“以后，我便唤你阿简如何？”
　　“阿简？”赵简头脑里混沌一片，“阿简……阿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我听着耳熟……”
　　“或许，你之前就唤做阿简，也说不准。”
　　赵简看着米禽牧北一双令人捉摸不定的眸子总有异样之感，也不再多说，只收起了桌上的白纸，道：“管他叫什么呢，有总比没有好，就阿简吧。”
　　看着赵简离去的背影，米禽牧北继而又陷入沉思。
　　“……其实，我很早就想唤你‘阿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