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五：嘉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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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不长也不短。
若放在人界，足够一个王朝从建立，兴盛到覆灭；放在天界，足以让他们监视到群魔乱舞与百折不挠的最佳诠释；放在佛界，那便是一个神话的堕落消亡，直到重生；放在魔界，则是见证了他们的壮大。
新魔主貌绝天地，修为不够的见了他必定要出事儿；新魔主法力无边，眨眼间便使上任魔王连缕意念都没留就灭了；新魔主手段超群，仙佛两界都不敢轻易招惹……
新魔主就是那魔界人心中绝对的神，就算哪天他指着玉帝说是嫦娥，他们也会深信不疑。
但这两百年对于嘉莲来说，却是折磨。
虚无之界那是什么地方？堪比佛界悔过河，地府拘魂窟的地方。只要进去了，就听不到声音，触摸不到事物，看不到东西，完全进入“三无”的状态。时间稍长的甚至能逼疯得道仙佛。
一旦入了虚无之界，除非修成破天神道，将结界从内而外打破，再无一解除之法。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纯真通透，又带着惊人魅惑的少年得待在那样的地方，平安与否尚不可知，他就觉得自己平寂亿万年的心被揪紧刺痛。
“陛下。”一个小魔童向嘉莲俯身行礼，“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他随意披上件外衣，纯然的白色映衬出魔界的黑暗。小童虽低下头不敢多看，却仍止不住念头：比起魔主，陛下更像天上的神仙……
“把她带到落日偏殿，我随后就来。”
小魔童领命正欲离开，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儿来，“前些日子魔左将军命人送来几只兔子，不知陛下……”
嘉莲冰封的神色几不可见地稍稍柔和，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哪来送哪去。”
小童拿不准魔主的心思，只得退下照办，他百思不得其解，看魔主那样子……应该是喜欢兔子的啊，那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就……？
嘉莲早在初至魔界之时，就将不周山顶的归兮阁移了来，并给它起了一个不委屈它的名儿——倾夜殿。如今，他就站在倾夜殿中抬头低语，“连她都回来了，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孤倾……”
他至落日偏殿的时候，那人已等候多时，一如当初般姿容端庄，只是手中不再时刻抱着箜篌。
她见到嘉莲，双手合十，款款见礼，“迦叶尊者别来无恙。”
嘉莲长身玉立，眉眼间淡漠疏离，“一如你不再是紧那罗王，我也不再是那个挂名的迦叶尊者了。”顿了顿，又道：“你可以称我为魔主，也可以唤我嘉莲——这才是我的本名。”
她微笑，“抱歉，我已经叫习惯了，毕竟……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
嘉莲眸光动了动，想起当年那位执着追求音乐最高境界的女子，在向他道别后义无反顾地入了轮回，如今归来，容色依旧，却不知……“还想入轮回么？”
她抬手理理云鬓，有些怠倦，“不了，我累了。”
“有何打算？”
她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向这位魔界新主，“可以让我留下来么？”
佛界已经有了新的紧那罗王，她若再回去，又算什么？
嘉莲颔首，“可以。”
“叫我檀那吧。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个我成为紧那罗王之前的名字了……”
“以后，你便是魔界三尊之首，幻音檀那。”
她欠身，行礼，“谨遵谕令，陛下。”
嘉莲唤来小童吩咐事务，随后又询问道：“还需要什么么？”
她笑了笑，“箜篌。”
紧那罗因音乐而生，终生也离不开音乐。
小童立即退下去寻找乐器，嘉莲步出落日偏殿，俯瞰魔界辽阔的疆域。他并不思念佛界的庄严祥和，也不感怀天界的逍遥自在，唯独那个爱撒娇的小神仙……放不下。
先代的紧那罗王，如今的魔界三尊之首——幻音檀那跟在他身后，随手取了一片树叶，奏起了梵音。
时隔两百年，再次闻得昔日灵山顶上终年缭绕的曲调，嘉莲闭上眼，对于佛界上万年的生活，有些舒怀。当初如来不插手他的事，一是没有资格管不着，二是没有理由不敢管。可惜玉帝不明白这点，一心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冒犯，这才惹来一个日益强大的魔界，与冷情冷性淡漠决断的新魔主。
一曲过后，檀那看着当初艳惊三界，空绝轮回佛法直逼世尊，无人不尊崇的迦叶尊者，一时思绪万千，“陛下入魔界何因？”
嘉莲不语。
檀那低首抚弄手中的叶子，“陛下这些年，过得好么？”
依旧不语。就在她以为不会有回答时，那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如果没有心中想要的人陪伴，那么，死与生都再无分别，又何来好坏之分？”
檀那忽然觉得，纵使相识千百年，她也从没看清过他。
瞬时，魔界猛得一阵地动山摇，嘉莲眸中闪过一道惊人的光芒，待檀那回神时，原地已经没了那位魔主的身影。
天界的震动比魔界剧烈得多，不少毁于两百年前迦叶尊者怒崩灵霄殿时的建筑尚在重建，经这一来，又塌了不少。震动的来源，是天界最深处——虚无之界。
几个刚飞升不久的小神仙爱热闹，所以到得甚早。在看清立于虚无之界外的那抹身影时，全部陷入了呆愣状态，良久，其中一个青衣的才捣捣身边的同伴，愣愣地问：“那是哪位……呃，上神？”
同伴反驳，“你没看他周身隐而不发的内敛佛光么？应该是尊者才对！”
更有离谱者甚至猜测，“那莫不是无上幻境幻化出来迷惑人心的？”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算小，但那人一直望着躁动不已的虚无之界，没有在意这边的讨论。
又过了一会儿，其余众仙陆续赶来，首先看到的便是那道雪色的身影。诸仙倾慕有之，惊疑有之，惊惧有之，而更多的，则是内心里对于玉帝拆散人家有情人的愤慨。
想想两百年前那是嘛？完完全全的冲冠一怒为美人啊！深无尊者和暮紫仙君是，迦叶尊者为孤倾上仙更是！人家竟能舍弃尊者之位，入魔界为主，这等决断力，试问能有几人能做到？
待太上老君匆匆赶到时，也被那道身影惊了一下，是惊讶也是惊艳。他硬着头皮上前，“魔主……陛下。”
没有见过嘉莲的诸仙也惊了，这比神仙还缥缈，比佛陀还沉静，高雅出尘淡然的美人……居然是魔主？！
太上老君自然将旁边那一堆掉了下巴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下也是默默流泪。嘉莲是以上古神道成尊后方才入的魔界，非魔非神非仙非妖，天地仅他一人修成此道，怎会不超脱一切凡相？可惜被玉帝逼去了魔界，为天界树了一大劲敌，玉帝自身也被判失道，受了天谴。
他抖抖手里的拂尘，又唤了一声：“魔主陛下？”
天界震动更甚，空中乌云聚拢，那是降下劫云的前兆。嘉莲冰封多年的眼底有了波动，他心念一闪，身形疾退，劫雷是时闪过刺目的紫光，以势不可挡之姿劈入虚无之界。
劫雷一共九道，是纯阳紫府天雷，劫雷中的极者，千年难得一见。
太上老君惊疑不定，雷刚一劈完，乌云中就透出无上金光，直直射入虚无之界中央。诸仙的心也跟着纠结了……
魔界之主不管不顾入天界，就是因为虚无之界有了异动，想必其中定有他重视的人。虽然对方是他们的死对头，理应同仇敌忾，但……那到底是他们尊崇了千万年的尊者，况且又没有入魔道，道法极致几乎无可匹敌，他们怎么也……
金光愈发明亮，虚无之界的波动也愈发强，嘉莲指节泛白，一直注视着前方，直至……
结界轰塌。
诸神寂静。
金光笼罩中，有一白衣少年合眸端坐莲花之中，于万千注视下缓缓睁开眼，扫视周围后，绽开一个美丽的微笑，精致通透一如当初。
他张开双臂，带着些微的撒娇意味。
“嘉莲，抱。”
——完——
小剧场：
小仙：天好好的为什么会降雷？
年长仙：因为玉帝吧迦叶尊者逼走了，老天都觉得不公。
小仙（惊）：难道老天也暗恋迦叶尊者？！
年长仙：（呆）…………………………
小仙：又或者是玉帝其实暗恋迦叶尊者于是因爱生恨？！
年长仙：（愣）…………………………
小仙：如来一直束着迦叶尊者，莫不是对他有意思？
年长仙：（疯）…………………………
孤倾（阴恻恻）：那你把我置于何地？
小仙（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五：嘉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