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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红衣美妇 ...

  •   天色如晦,将这座古老的寺庙笼罩其中,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萧璟辰离去后,洛璃又独自在墙下立了许久,估摸着殿中已无人,才抬脚往大殿走去。

      行过放生池便是大殿,殿内正中央摆着三尊威严的佛像,有两个僧侣正跪坐在佛下一角敲着木鱼念经,见有人进来,连眼都未抬一下。

      殿内香烟袅袅,洛璃凝视佛像片刻,学着他母亲往日的模样拿起两根香点燃,刚想参拜,便听见殿内有笑声响起。

      熟悉的声音懒洋洋地自头顶传来:“不过半年未见,洛庄主越发俊逸了。”

      洛璃心中一凛,暗自提了提气,却发现为时已晚,再凝目一看,那跪坐在地的僧侣目光呆滞、动作迟缓,竟不是因专心诵经而无暇他顾,而是早已着了这毒三娘的道失了意识,似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控着。

      他在心里懊悔自己的大意,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无事人一般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一面悄然将真气游走至心脉处阻断毒性。

      待香已插好,他方抬眸望向正斜坐在屋梁之上的红色身影,端详片刻后皱了眉。

      “不过半年未见,毒三娘怎的又苍老了许多?看来万毒谷的风水不养人啊。”

      “呸呸呸!你小子是不是年纪轻轻的就瞎了眼?我哪里老了?!你瞧瞧这张脸!细腻光滑!一丝皱纹也无!哪里老了?”

      那红衣女人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急急跳下房梁指着洛璃怒骂了几句,待语声方落,眼中忽又露出一丝慌乱来,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喃喃道:“我精心配制的玉女粉,每日早晚各用一回,从无一日敢落下!怎会变老呢?”

      洛璃正想趁机出手,却见她忽眼珠一转冷哼了一声,轻笑起来:“我倒忘了,你小子有一百个心眼,定是存了心要气我,想叫我一怒之下内息紊乱是不是?我偏不让你如意!”

      她抚着银丝一样的秀发笑道:“不过你小子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真是个孝子。我不过来庙里碰碰运气,没成想你还真来了!你那老娘若是地下有知,心中必定欢喜。”

      今日是洛璃母亲的生辰,因为她有在生辰之日去寺庙上香的习惯,是以每年此时洛璃都会去寺庙为他母亲补上这一炷香,就好似她从未离开一般。

      听见毒三娘这番话后他心中狠狠一揪,面上却轻笑道:“你放心,等你去了地底下,每年清明,我这里必少不了你一祭。算是替世人庆贺你终于离去,不再祸害人间。”

      毒三娘却没恼,只笑看着他道:“只可惜,你要走在我前头了。”

      她在大殿内走了走,颇有兴致地问他:“洛庄主,你一向自诩聪明,不如在死之前猜上一猜,这回的毒是下在哪?”

      洛璃闻言便望向了佛像前的香炉,看着炉中正燃着的香,眸色幽寒。

      原是他大意了,没有防备她竟会在佛寺之物上动手脚。

      毒三娘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啧了一声:“所以说,这做人呐就不能太聪明,慧极易夭知不知道?”

      她似对这个多年的对手即将死去这件事颇感惋惜,叹道:“其实你是谁的儿子与我丝毫不相干,你爹杀了谁我也不关心。我杀你,只是为了这十年间折损你手的万毒谷弟子。虽然我知道你不过是反击,但有什么办法呢,我舍不得找他算账,这仇,便只好算在你身上了。”

      既已着了她的道,那当务之急便是设法离去,而不是与她在此闲话家常,等到毒性蔓延全身再一命呜呼。

      这个道理洛璃再清楚不过。

      于是他一面琢磨怎么能用那瞬间已余不到一半的内力一击即中,一面继续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我也没想到,堂堂万毒谷的毒三娘竟也为了一颗墨香草,千里迢迢赶来相夺。”

      毒三娘闻言便轻蔑地呸了一声:“我万毒谷要什么草药没有,还用得着与人去抢?我来湖洲,不过是来瞧瞧陆渊是不是睁着眼睛打唿噜——昏了头了?竟将邀帖送到了我万毒谷。没曾想,竟被我遇见洛庄主携美人夜游太湖,还真是意外之……”

      话音尚未落,忽见洛璃手中折扇顿开,正闪电般划向自己的脖颈,来势之快,让人避无可避。

      可她不是第一回对阵洛璃,知晓他诡计多端,心中早有提防。

      水蛇般的身子往后一仰,纤腰便折了下去,一条细长的腿已踢向他的手腕。

      却不料洛璃对她的招式早已熟记于心,预判她会有此应对,使了全身气力的折扇正好重重敲至她暴露出来的足三里上。

      毒三娘只觉腿上一麻,人已跌了下去,待她再起身,伤她的人已在放生池边了。

      好一招击其不意!

      毒三娘望着远去的身影,非但未恼,眼中反浮上几分欣赏之意来,笑骂道:“好小子!有几分本事。”

      因起不了身,她索性瘫坐在地上,垂目欣赏着自己鲜艳欲滴的红指甲,又轻轻吹了吹,方叹了一声:“可惜中了我的催魂散,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

      殿外,阴沉已久的天忽起了一声巨响,天幕仿佛被捅了个窟窿,暴雨倾泻而下。

      淋湿了飞奔上马的少年,也淋湿了满庭芳院子里的那颗海棠树。

      泠潇坐在窗前,看窗外雨珠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洒落。

      青石地上很快便积了水,落花零落铺在水面,随着雨滴的砸落浮沉。

      本平静的心头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阵烦乱,她起身执起桌前的油纸伞,走出了屋子。

      园子里静悄悄的,泠潇行至昨日三人饮酒的亭子里,收了伞独自等候在亭内。

      雨意微凉,檐下的六角铃铛随风轻轻摇动,她的心也跟着慢慢静了下来。

      可直至酉时,雨声仍淅沥,园中却无人归来,她便再次执起伞,穿过园子出了门。

      经过一阵春雨的洗刷,此时的湖洲城已褪去往日的喧闹,显得格外幽静。

      泠潇执着油纸伞,穿过长长的雨巷一路走至城门,却没有瞧见小六的身影。她便径直出了城,又往前走了一段。

      暮色中江柳如烟,草丛中几只小虫正低低地咕鸣,雨珠落在天青色的伞面上,执伞的手感到了些许凉意。

      离湖洲城越远,周遭也越寂静,将那阵自雨中传来的打斗声衬得格外清晰。

      泠潇循声望去。

      一匹白色的骏马在幽雨中奔近,伏在马上的身影已被雨水浸透,许是听见了呼吸声,撑起身子朝她站立的方向扫了一眼。

      昏暗的天色也掩不住少年惨白的面色及唇上的青紫,他的神情疲累至极,可扫过来的一眼却异常凌厉,却又在认出来人后的一瞬变得有些怔愣。

      马蹄停在泠潇身前,马上的人强撑着启了启唇:“你……怎么来了?”

      泠潇从头至脚扫了他一眼,微踮着脚将油纸伞往他身上递去,遮住他背上那道被雨水浸泡后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的伤口,柔声道:“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去。”

      洛璃笑了笑,强撑了一路的一口气散去,身子便瘫软下来,趴回了马背上。

      泠潇牵起缰绳,却没有掉头离去,只静立着望向前方,似在等什么。

      不多时,便见雨幕中一群人追赶而来。见了伏在马背上似昏迷不醒的洛璃,二话不说便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泠潇一贯漠然的面上第一回出现了狠厉之色,也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只见人影一闪,两根葱白的手指已掐住为首之人的脖子,指尖着力,只轻轻一拧,那人便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软倒了下去。

      这狠极的一手也算起了些威慑之用,本紧随在那人身后的人都不禁脚步一顿,戒备地打量起这个纤弱少女来。

      少顷的对峙后,有人开口相商:“姑娘,我们并不想伤及无辜,待取了洛璃的性命,你可自行离去。”

      泠潇抬眸,淡淡道:“我既来了,那他的命谁也拿不走。”

      这些人也都是老江湖了,闻言便互视了一眼,待瞧见对方眼中的不屑后,只一瞬,便又冲了上来。

      在他们眼中,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姑娘身手再怎么凌厉,也不会太可怕。

      只因在他们看来,这姑娘若真是厉害之人,那他们不可能不识。既然他们不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人没什么名气,也就是没什么本事。

      那一招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可他们显然估错了——泠潇的武功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高得多。

      细雨中,少女窈窕的身形宛如朦胧的烟霭,飘忽不定,无人能猜到她的去向,更别谈提刀相拦了。待众人反应过来,其中不少已被她精准地击中了命门所在,软倒在地。

      见她不好应付,有人便悄悄绕近马旁,正提刀欲砍,马上放着的一柄油纸伞不知为何忽然弹起,似活物一般转动起来,伞面水珠溅出,竟如利刃破肉而入,那人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砸倒在地。

      不多时,地上受伤的人已横七竖八地摆了一堆。

      余下的几个见事情不妙,相互打了个眼色便齐齐往后退去。可少女却在此时认出了其间的两人,冷声道:“果真是你们。”

      那两人正是那日客栈内被她毁了武器的双鹰。

      “伤了他,还想全須全尾地走?”

      泠潇似对他们存了恨意,对他们所下的招式比其他人都要狠,直到来人都已躺在地上哀嚎,她才退回马前,查看了一下洛璃的气息。

      指下的脉象紊乱虚浮,可他却装作无事的样子朝她安抚一笑。

      她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股无名怒气,却又不能对着他发,便抬眸望向雨中,冷着声道:“想打就出来,怕了就滚。”

      “啧,小小年纪,怎么就一副纸包硫磺的火爆性子?”

      那个送上门来的出气筒笑着从雨中走出,虽没有执伞,但一头银丝却分毫未湿,随风微动。

      躺倒在地的人中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便径直自那些人身上踏过,就仿佛她足下踩着的不过是些蝼蚁。

      待有人的哀嚎声响起,她方皱了皱眉,转身蹲了下去。

      鲜红的指甲自那人面上轻轻刮过,她目带嫌弃之色,蹙眉道:“一个中了催魂散的人都杀不死,怎么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话音刚落,那人忽瞪大了双目全身痉挛起来,不一会,便皮肉全无,化作了一滩脓水。

      红衣女子嫌恶般退开了两步,转头望向了泠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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