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温差》江拾肆

17、在沙漠里3

　　第二天沈如昼再次去拜访了陈桥。
　　沈如昼来得正巧，他到的时候陈桥刚睡醒洗了脸。陈桥昨晚喝的多，沈如昼今天早上借主人家的厨房煮了点醒酒汤，他这会儿带过来的时候温度恰到好处。
　　陈桥笑着接过了醒酒汤，与他同行的队友今天大多出去采购了，只剩下些宿醉躺在床上还没清醒的。
　　于是等陈桥收拾完后，沈如昼如愿地和陈桥两个人聊了好一阵。
　　他们拿了两个凳子放到院子里，顺便摆上了主人家送的葡萄干，大有一番要在这里坐一上午的架势。
　　陈桥给沈如昼看了他在穿越沙漠时留下的种种照片。
　　沈如昼对沈良夜说：“如果我早几年认识陈桥，我一定要和他一起去穿越塔克拉玛干。”
　　沈良夜翻了个白眼，嗤笑他：“你也不过就说说而已。”
　　沈如昼对他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于是停下和沈良夜的交流专心听陈桥的话。
　　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五十岁大叔，甚至因为年轻时遇到过不少意外，他的手上、腿上、后背，甚至是前胸都有在旅行时留下的伤痕。
　　但是他给沈如昼讲起他的旅游时，双眼放光，比沈如昼昨晚看到的星星还要闪耀。
　　沈如昼听得很认真。
　　他心里明白，今天以后陈桥就要离开，而后大家又各自回到天南地北。他们只是在这一段旅程中恰巧遇上了，再之后，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时候了。
　　所以沈如昼迫切地想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听陈桥讲更多更多关于他的故事。
　　他也明白自己大概就是那种想要一次性听个过瘾的心思。听到最后，沈良夜已经兴致缺缺想要蜷在懒洋洋的太阳下睡觉了，但是无论是陈桥，还是沈如昼都还是神采奕奕。
　　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都是会发光的。
　　沈良夜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第三视角，看见这两个人在太阳底下，似有光芒万丈。
　　＊
　　陈桥和他的团队是在第二天早晨离开的。他们在这个村子歇息了两天，已经足够支撑他们行进到下一个歇脚的地方了。
　　沈如昼跟着村民送了他们一段路。
　　最后，沈如昼和村民们一起站在那里，看陈桥他们一行人消失在漫漫黄沙里。
　　他想起来一句话：
　　——人生无处不相逢。
　　沈如昼珍惜他所遇上的每一个人。
　　＊
　　村子里没有照相馆，沈如昼借了一个被村民废弃的地窖做暗房，费了些心思把给嘎玛拍的照片洗了出来。
　　沈良夜难得有夸人的时候，那天照片洗出来后，沈良夜拿着看了半天。
　　沈如昼能感受到沈良夜有多喜欢这张照片。
　　然后沈良夜对他说：“你这么多年随手拍的那些风景啊、美食啊，又或者是人，那些零零总总装订机好几个相册的照片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张了。”
　　沈如昼问他为什么。
　　沈良夜却一时语噎，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沈良夜一直认为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痴迷着花，但是让他最留恋的风景里却不一定有花一样，他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并没有多喜欢那个叫嘎玛的女孩，却偏偏对这张照片情有独钟。
　　沈如昼笑话他说：“喜欢就喜欢呗，为什么非得要追根究底，偏要去寻找什么原因。”
　　沈良夜却不赞同了，他反驳说：“喜欢当然是有原因的，怎么可能会毫无根据的就喜欢上某样东西呢？”
　　沈如昼拿着照片问他：“那你找到喜欢它的原因了吗？”
　　沈良夜没有吭声，于是沈如昼就开始耍无赖：“既然你没有找到，那就是没有。你这不就是个‘毫无根据’吗？”
　　沈如昼特意加重了“毫无根据”这四个字的读音，刺的沈良夜直接出来掌控了身体，然后他左手指着照片的背景说：“怎么就没有根据了呢？我喜欢她身后的落日，还喜欢远处隐约浮现的沙漠。就是因为在这里，在这片沙漠的绿洲里拍的这张照片，所以我就喜欢了，怎么地？”
　　沈如昼背着沈良夜偷偷地笑，他没想到沈良夜的反应会这么可爱，像只想要努力证明小鱼干很好吃的、炸毛的猫。
　　沈如昼说：“既然你都出来了，那你就亲自把这张照片送给嘎玛吧。”
　　沈良夜感觉自己仿佛被坑了，他瞪大眼睛，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他吵嚷道：“你拍的照片，为什么是我去送？我不去！”
　　沈如昼说：“你喜欢就你去送呗。”
　　沈良夜傲娇得很：“我又不喜欢。”
　　沈如昼觉得沈良夜像个幼稚的小鬼。最后他们两个一路拉扯到嘎玛家里，沈良夜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然后在看到嘎玛的那一瞬间，当场给沈如昼表演了变脸。
　　嘎玛收到照片显然很高兴，他拉着沈良夜进屋。这个村子里的孩子都很懂事，早早地就帮着家里忙活家务，嘎玛也不例外。她在家里总是帮着父母准备三餐，于是她一定要让沈良夜尝尝自己的拿手好菜。
　　沈良夜吓得直接缩了回去，把沈如昼推出来。
　　沈如昼真的要笑死了，他三言两语婉拒了嘎玛，收下小姑娘送的葡萄干带着沈良夜回去。
　　沈良夜感受到了沈如昼的心情，他自己也对自己刚刚迅速躲回去的行为臊得慌，躲在意识深处装死，任凭沈如昼怎么叫唤也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