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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邵氏一抬手,那么新的疑问便来了,“你刚才说,陛下还要给潜戎山的将士们增发军费?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大衡第三次给穆白的军队增发军饷了吧?半年之中,增饷三次,他那边真的有这么缺钱吗?”
      元绥想了想,“哎呀!你就别瞎猜了。如今大衡内外便只有潜戎山一处还有仗打,山高路远,又时不时会和海拉人干一架,时不时有伤亡,他们的将士要求增加军费也是情有可原的。”
      邵氏却摇摇头觉得不简单,“又嚷嚷着国库空虚,却又一再增加穆白的军饷?而且你发现了吗,基本是穆白一开口,陛下就一定会给。你说,陛下这是怎么了?”
      元绥深思熟虑,“要说偏心……陛下是有一些偏心。高氏三兄弟也在军中,可却不见其他三军军饷增加,唯独每每只增加穆白旗下……按理说陛下与高氏三兄弟的关系更亲近,却独独对穆白旗下如此宽容。”
      这回连元淇也看出一些端倪,她愣愣地说,“父亲,这已经不是‘偏心’的问题了。”
      军中的人都知道穆白不是他的心腹,穆白倒是与恭明太子关系匪浅,在军中有威望有人脉,先帝在时穆白自然心服口服,不敢多言什么;先帝驾崩,若恭明太子登基,他也会如左膀右臂一般尽力辅佐步泓,可偏偏登基的人是步沨。
      邵氏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细节,联系在一起又觉得不可思议,“陛下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胸吗?难不成他想要‘捧杀’穆白?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倒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元绥也不管他是不是想捧杀穆白,心中盘算起了自己的小揪揪,“他要对付穆白,升我做大将军做什么?我看他不是要捧杀穆白,他是想捧杀我!”
      元淇没好气翻了一个白眼,这回她都忍不住要贬白元绥了,“父亲你手中有兵权吗?家中富可敌国吗?还是在朝堂上谈吐举重若轻?他算计你什么?”
      这些元绥都没有,他不禁怒道,“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女。有谁这样说自己老爹的?”
      元淇向来不怕阿爹这只纸老虎,嘴上不服输,“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家和莫则家比起来,难道陛下不忌惮莫则家,反倒先忌惮我们家!?”
      “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你想过我是你老爹吗?你这样说话,难道老爹不要面子的吗?”
      “有你这样的老爹吗?旁人的老爹都争着抢着去挣军功,偏偏给老爹提拔,老爹还不想要!”
      元绥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整日的‘望父成龙’!指望你老爹我拿命去换‘将军’,这下你可满意了?”
      马车里空间狭小,他们吵起来,像一万只鸭子在“嘎嘎嘎”叫。
      元汐年纪小,性子比起元淇较为软糯,一面是自己的父亲,一面是姐姐,她谁也不敢帮,吵架也没什么话可说,只得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说。
      邵氏心中一动,赶紧劝架,“吵什么吵?!兴许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呢!是我们多虑了也不一定,我们还是不要再猜测圣意了。”
      元绥和元淇只得偃旗息鼓,元绥恹恹的,还是不理解,“猜来猜去也猜不到那小子为何要给我升官!真是被鬼找上门了。”
      邵氏看了一眼元淇,虽然不是天姿国色,却也是五官端正,眉目娇嫩。
      她心中惴惴不安,道,“陛下他……莫不是想给元淇元汐增加身价?说出去‘校尉之女’和‘将军之女’到底是不一样的。”
      元淇冷道,“我是什么身份关他什么事?”
      元绥也没好气,“老子又不是他的老丈人,老子是校尉还是将军,难道他还嫌丢人不成?”
      说完,二人都沉默了。
      车内除了元汐无知无觉撩着车帘看窗外,连邵氏也沉默了……
      元绥吞吞吐吐问邵氏,“你的意思是他想娶元淇?这这……应该……不会吧?”
      元淇欲哭无泪,“这绝无可能……”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立时又抱在一起,元淇快哭了,元绥只得边向邵氏使眼色,边安慰道,“这只是你母亲的猜测,兴许猜错了也不一定,旨意没下来之前你可别自乱阵脚。”
      元淇瘪着嘴巴,“若是旨意下来了呢?你说他也是,都已经占着一个祁姑娘了,怎么还想让我给他做小老婆呢?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的!”
      元绥没法子回答,邵氏也没法子回答。
      元家是因为邵氏治家严、元绥又懦弱,所以没有二房罢了,外面的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
      他们不愿意将元淇送进宫去,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臭小子,家世倒也算了,最主要是对他的人品他信不过!
      已经和祁姑娘的事闹得军中人人皆知了,怎么好意思来求娶元淇?
      这时,元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阿娘,到家了!”
      赦武大街就在宫门外不远处,三言两语之间马车便已经到了家。
      元绥赶紧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先封元绥做将军,再下旨让将军之女进宫,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元淇的问题他是真回答不了,那皇帝的旨意是能随便抗旨的吗?
      尤其是步沨这种人,自小便不像常人一般规矩,做事从不与人商量,莽莽撞撞就做了,难不成还有回旋的余地?
      匆忙下马车的邵氏也回避着元淇的目光,她已经尽力了,可若是真被步沨看上,这也是元淇的命。
      元绥无奈地又看了眼手里的圣旨,又看了眼元家大门上的匾额,“玄枢栖”三个字金光闪耀,他愈发忐忑不安,“看来这晋封还真他*妈不是好事……校尉府的牌匾还来不及换上去,又得制新的!”
      邵氏面露难色,只叫元淇快些进府里去,免得哭哭啼啼在外面被人看见:“这事啊,若是真的咱们拒绝不了,回头我再找太后娘娘探探口风……”
      两口子忙了一整日,又累又倦,都不愿再多讲,下了车径直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元淇又急又气追在元绥和邵氏身后,非要他们想出个对策来。
      坠在最后的元汐没有发表意见,但他们的对话全程都听在耳中,虽然不知道姐姐和步三哥从前有什么过节,在她看来,步三哥地位又高,人又长得好看,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都很喜欢姐姐的,姐姐怎么不愿意呢?
      难不成姐姐心有所属,想嫁的是别人?
      照他们说的,步三哥可以娶那个什么祁姑娘,还可以娶姐姐,怎么姐姐就不能嫁给两个人呢?
      元汐长长叹了口气,唉,大人的事情真的好难懂!

      风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是热的,树上的知了也拉长嗓门儿拼命地叫“热啊,热啊……”
      街市上人声鼎沸,元家人吵吵闹闹进了玄枢栖的大门。
      土墙后一双浑浊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们,她的内心痛苦纠结,她最终没有出声,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平静平常。
      如今小冉儿深陷宫闱,生死难料,她能寻求的帮助少之又少……
      元家是最后的希望,可是她答应过公主,至死也不会说出小冉儿的身世。
      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祁幽草背倚着土墙,心里委屈难言,再也忍受不住,哭泣声渐渐变大。
      巷子的另一头出现了两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他们见祁幽草在流泪,先是愣了一下,还是赶紧向她靠近。
      “夫人……原来你在这里。天就要黑了,夫人还是回家去吧。”
      他们都是龙骧军的人,长得五大三粗,此时奉命执行隐秘之事,便身着常服,又因为是先帝的孝期内,他们是先帝的直属,袖边都带着孝布。
      祁幽草看到他们,哼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
      她质问道,“难道你们的皇帝说过不许我出门?”
      他们对祁幽草说话十分客气,答道,“那倒没有。只是夫人要出门就大大方方告诉小人,小人没有拦着不放的道理,夫人和公子搞什么声东击西的小伎俩偷跑出来,小人还以为夫人出了什么事。”
      说着向同伴使了眼色,两人一起上前搀她,与其说是“搀”倒不如说是“挟”她更准确,两个大汉一左一右裹挟着她,令她毫无退路,只得任由他们带着自己往花涧坊走去。
      她自知与他们不止是力量上的悬殊,更不欲在大街上大吵大闹,只任由他们“搀”着自己,低声咒骂道,“你们将我看管起来到底是什么道理?步三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去告御状?”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觉得她毫无道理,“夫人,你莫要再这样撒泼了,陛下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随便叫的?世道不安稳,小人们奉陛下之命看顾夫人和公子的安全,怎么还错了?”
      他们是龙吟部的人,从前步沨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什么步三郎,如今已经是皇帝了!
      什么王法,步三郎如今就是最大的王法!
      祁幽草“呸”了一声,“你们陛下做了亏心事,又怕别人知道,才将我软禁起来!且告诉你们吧,我一日见不到我女儿,便一日地闹腾下去。”
      “随你吧。”男人轻笑一声,“好吃好喝的待你,怎么能叫软禁?夫人你又一根筋了!姜内官三日出一趟宫,你见也见了,怎么就不相信祁姑娘是好的?”
      赦武大街和花涧坊相邻,三人吵着嘴很快到了坊门,牌坊下站着焦急的花涧坊的坊正和祁纨。
      祁纨也被龙骧军看管着,虽不限制活动,但也是不论去哪都有人跟着。
      见到祁幽草他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原本是打算让她偷跑出去求助的,没想到这么快又被龙骧军抓了回来。
      坊正死死地看着祁纨,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小声地给他提着醒:“可别犯糊涂啊祁老大,一来你打不过,二来人家也没拿你怎么样。”
      祁纨转过脸看他,距离被步沨的手下暗算已经□□日了,身上的青紫渐渐消退,眼角的伤口也愈合了,但终究还是在眼角留下了一道粉红色的疤痕。
      到底心里不服气,祁纨恨恨地反问道:“没怎么样?我这脸上的伤难不成是我自己弄的?他们打了我,我妹妹也丢了,我们要去寻人也被拦着,还叫没怎么样?”
      坊正无言以对,祁家姑娘却是相貌有些出众,性子又温和,照如今的局势,显然已经被皇帝陛下看中了。
      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只得兜着手又去劝祁幽草,“祁大娘,你可别瞎跑,看把这几位军爷吓得!大家伙可关心你了,生怕你出了什么事。”
      祁幽草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滚开!不关你事!”
      坊正被噎了一下,不再多言,赶紧前边儿带路,点头哈腰,狗腿子的样子十分惹人嫌恶。
      要说祁幽草也是坊里的老住户了,姜长津更是人面广,从前他当坊正也得了姜长津不少的便利,往后小冉儿是当娘娘的人,那祁纨就是未来的国舅。
      如今好了,一面是皇帝陛下,一面是朝夕相处的街坊邻居,他一个小小坊正,哪边得罪得起?
      所以说当坊正难,当一个刚正不阿的坊正更难!
      祁纨上前搀住祁幽草,那两名龙骧军见状便自然而然走到了他们的身后,母子两个刚刚用调虎离山的方法偷跑出来,却一炷香功夫不到便被捉了回去,着实有些狼狈。
      祁纨也不避讳他们,直接问道,“如何了,阿娘?”
      祁幽草摇摇头,“不成。”
      没办法便只能再想办法,二人沉默了。
      其实在祁幽草心里,并非完全不信任步沨,只是小冉儿离开的时间恰巧发生了先帝驾崩这样的大事,她是从宫廷里出来的,阴谋诡计见得太多,小冉儿一去便没了音讯,她是真的十分担心那种情形之下小冉儿的安全。
      小冉儿心无半点城府,又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遇上步沨照顾得过来也还好,可若是步沨自顾不暇,小冉儿在宫里的处境就很微妙了。
      即便姜长津出宫了报过平安,她心里也是不放心的,梦里全是小冉儿回家来,又哭又闹吃不好睡不着的,她也只能是哭。
      她这个做阿娘的,关键时候竟然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最可气的竟然她和祁纨还是被这群人看管起来了!
      如今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这样的人家,始终还是没什么心眼,防人之心是半点没有!
      几个月前便有龙骧军到花涧坊购置房产,买房的卖房的,人来人往,当时他们都没在意,如今才发现,这些人买的房子串联起来刚好能将祁家的四合院团团围住,有些人家还买了高楼,从窗户探出头来正好能将祁家的院子尽收眼底……
      这难道不是早有预谋?或者说,这些还能是谁的主意?
      必定是步沨授意的啊,一想起步沨,祁幽草气得咳嗽了几声。
      真是坏得流脓,这小子竟然不声不响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祁幽草真是被他气死了,明面上是很少来找小冉儿,实际上心里一直念念不忘,暗中一步步部署,还想方设法监视着祁家的一举一动。
      送他们回到家,天已经蒙蒙黑了,几个士兵也都要回家。
      他们都住在附近,宅子分别坐落在祁家的前后左右,半环绕式将祁家围了起来,对他们来说,这个差事实实在在算得上是一门好差事,一出家门就上工,下工就回家吃饭,倒也便利。
      祁家唯一通往坊门的出口守着坊正,到了晚上坊门一关,出入花涧坊都得凭通行证,祁纨和祁幽草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跑出去。
      见母子俩都恹恹的,龙骧军的几人又嘱咐了祁幽草祁纨几句,只说有事便叫他们,随即便各自散了。
      这几日与他们说不上朝夕相对,但也大致晓得他们姓甚名谁,不论是出于本心还是步沨指派,他们从始至终对母子俩都是客客气气的,好言好语劝服,更未曾动粗。
      更甚者一个个嬉皮笑脸,高一声夫人、矮一声公子,面对祁幽草的刁难,他们一直好声好气应对着,这副做派着实叫祁幽草发不起怒来,只盘算着明日姜长津会出宫来,等他忙完了过花涧坊来,一定叫他好好去瞧瞧小冉儿到底怎么样了。
      祁纨心里也是做此打算,小冉儿的身世他隐约知道一些,不算具体,却隐隐知道为什么阿娘要让小冉儿回避步沨。
      原本小冉儿也想通了,这事说开也就算了,可步沨一做了皇帝,不由分说便将小冉儿掳进宫去了,这叫他们上哪儿说理去?
      他心中愤怒,果然不管换不换皇帝,老百姓的日子都是一样苦,难道当了皇帝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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