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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栾浩歌窝在王府养伤,这一躺就躺倒了年关。
      期间他收到了栾秋寄来的信件,皇上和摄政王同时遇刺这件事并未外传,是以栾秋寄信过来单纯是对栾浩歌寄去的家书的回信,信件厚厚一沓,除了信件还有银票,栾浩歌吃住在王府,到这没几个月病了两回,根本没机会出去花钱。本以为入府后势必要打点一番,结果身边就跟了一个小树,每月领着饷银,对钱也不大上心。
      “要过年了啊。”栾浩歌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凉亭里,顶着个冻红的鼻尖欣赏亭子外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他在玉州城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白色的雪花铺天盖地而来,扑扑簌簌把穿着斗笠坚持不懈钓鱼的万良毅的身影都模糊了—池塘早就结冰了,生被他拿了把锤子给凿开个洞。
      小树瞧着瘦小,身子骨却格外强健,他穿了件棉袄,两手揣在袖子里,偶尔伸手拨弄一下煮着茶的小火炉:“快了,公子这是第一次没在家中过年吗?”
      栾浩歌道:“是啊,我自小在玉州城长大,母亲仁慈,过年的时候姨娘们也会被赐上一桌酒菜同我们在正院里过年,一大家子十分热闹。”
      “公子,饮杯热茶。”小树道:“府上过年也十分热闹,几位公子爱玩,连着当日不用值勤的侍卫能喝酒喝到天亮,王爷参加完宫宴后也会回来府上同大家一起守岁。”
      听小树提及楚永言,栾浩歌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好似从那天王爷探望过他后,和他王爷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楚永言没有食言,后来也抽空探望过他几回,偶尔还会留下来和他一起用饭。
      “上京城的新年热闹非凡,富饶如玉州也是比不了的,公子可趁着新年里好好出去逛逛,商贩们年里也不休息,都拼着过年的时候挣钱,城中男女老少都攒着劲儿在这时候结伴出行。连着七天,夜里都有烟火大会,其中一日的烟花可是轮到咱们府上的人来放!还有那芙云河上的画舫也是一艘赛过一艘的漂亮,许多花楼中的头牌都争着在新年伊始大出风头,琴瑟歌舞连日不断飘向岸边,年后不多久北越附属的使节前来朝贡,随行中的艺人会在上京城开堂表演,别是一番热闹景象。”
      小树口中的情景,栾浩歌在玉州时未曾听过见过,玉州有钱人多,但到底比不上北越都城,栾浩歌听着自是期待无比。
      除夕夜的当晚,摄政王府也一改往日里铁直沉闷的氛围,周尔早早地着人贴对联挂灯笼,光秃秃的树枝上也被缠了彩带贴了假花,凡事只图一个喜庆。栾浩歌被于链拖着给他打下手,两人路过马厩时看到井修和井白正在给所有马儿编辫子,编好后就把手里的红头绳在尾端打个蝴蝶结……
      酒菜在桌上摆好,听闻王府的厨子曾在年轻的时候随过军,做出的菜肴虽少了些精致,但个顶个份大量足。主位被空出来,府上的公子按照年岁落座,也有交好的坐在一起。
      钱二拎着个酒壶,一手拿着只啃了一口的鸡腿,坐没坐相:“成冰块儿,块块儿,你为什么不跟我喝,是不是怕等会儿喝下半场的时候顶不住,看见我手上这是什么了吗?不是让你看鸡腿,这个,果酒!给女人喝的,只要你承认你酒量不如我,等会儿拼酒的时候我偷偷给你倒这个。”
      成济慢条斯理地把口中的食物尽数咽下,才淡淡地开口:“去年过年是我把你背回去的。”
      钱二道:“今年谁背谁还不一定呢!”
      井修井白坐在栾浩歌的另一侧,这两兄弟长得太过相像,与他们熟悉的于链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王爷入宫赴宴了。”
      “要到子时才能回来。”
      二人齐齐看向被他们话语吸引着侧目的栾浩歌:“若是在这之前喝醉了或是睡着了。”
      “就得到明年才能见到王爷了。”
      井修:“栾哥哥,前些时日王爷遇险,幸好有你在王爷身侧为他处理伤口。”
      井白:“夜里看到王爷身上的伤口,我们兄弟二人既难过又后怕。“
      井修:“多谢栾哥哥替我们守护王爷,这杯酒我们敬你!”
      栾浩歌先前和于链和上官元正喝了两杯,闻言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一把抓住于链的衣袖,泪眼朦胧:“为什么他们要替王爷来谢我!于大哥,你是不是也在夜里看过王爷的伤口,王府里的公子是不是只有我还没看过。”这种话放在平日里栾浩歌都只在心里想想就算了,这会儿因着喝了点酒,倒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
      于链轻拍他的背安抚他,继而冲井修井白道:“大过年的,你们别逗他。”
      栾浩歌锲而不舍地追问:“于大哥!”
      于链:“我是看过。”
      栾浩歌:“呜……”
      于链头疼地解释:“我会看到是因为职责所在,哎,浩歌你酒量怎么这么差。”
      井修井白对视一眼:真是太有意思了。
      柳飞扬紧蹙眉头仿佛受不了大家的吵吵闹闹般,状似不经意地随手拿起面前的酒杯,还未送到嘴边,酒杯就被茶盏替换了去。
      上官元正笑得爽朗且憨厚:“王爷特让我为你准备的好茶,柳兄以茶代酒咱们先干一杯!”说完一仰头把柳飞扬到嘴的酒给喝了。
      柳飞扬憋闷,连茶水带茶叶一口吞了。
      楚永言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桌上的酒菜早就撤下去了,只留了一些点心和煨在炉子上的热汤。
      楚永言在宫里喝了酒,整个人比平日看着要放松些,李冒为他取下大氅,他便在空出的主位上坐下。
      井氏兄弟并着钱二这几个好玩闹的,拖上成济向周尔要来库房的钥匙,把年前买来的烟花爆竹抬到院子里。
      剩下的人也从屋子里走出来。
      李冒要为楚永言披上大氅,被他抬手制止。
      抬烟花爆竹的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点燃新年里的第一颗爆竹,“咻”的一声,爆竹炸响,紧接着爆竹声此起彼伏,漂亮的烟花飞上天空,炸出绚丽的色彩。
      栾浩歌悄悄挣脱于链的搀扶,他走的有些不稳,酒席上他跟府上的公子挨个儿喝了一圈,对要来灌他酒的人,于链都帮着以他身体刚刚恢复的理由给回绝了,这才能使得他现在还能靠自己站稳。
      和大家一起看烟花的楚永言注意到栾浩歌正一步三晃地朝他走来,只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他。
      栾浩歌在他面前站定,歪着头笑嘻嘻地道:“王爷,新年安康。”
      楚永言道:“新年安康。”
      他盯着楚永言的肩膀看了片刻,而后说道:“王爷的伤痊愈了吗?”这件事他是清楚的,只是这会儿因为酒精作祟脑子有些不灵光。
      楚永言道:“已经痊愈了。”
      栾浩歌突然有些难过:“可我还未在夜里看过王爷的伤势。”
      发现栾浩歌跑了的于链回身来找他,就听到他的这句话,脚步顿在原地。
      楚永言起先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栾浩歌委屈道:“他们都看过了。”
      楚永言:“他们是谁?”
      栾浩歌:“井……”话未说完,就被酒劲儿袭的往前栽。
      楚永言把他接在怀里,抬眼看向上蹿下跳把点燃的炮仗往别人脚底下扔的井氏兄弟。
      于链默默地为此二人捏了把汗。
      栾浩歌在他怀里执着地抬起头:“王爷,我也想看。”他抬头时,冰冷的额头蹭过楚永言的下巴。
      “李冒,大氅。”楚永言接过李冒递上来的大氅,直接披在栾浩歌的身上:“已经好了,看不到了。”
      栾浩歌茫然:“那怎么办。”
      楚永言忍不住轻笑:“可以再划一刀。”
      听到此话的于链惊讶地看向他们二人,王爷何时与人这样说过话,这样的对话倒让人有些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不行。”栾浩歌嘟囔着,在大氅的遮挡下,借着酒意伸手环住了楚永言的腰肢。
      李冒在楚永言身后看的一清二楚,他年少时便跟随在王爷身边,可以说是和王爷一同长大,他眼中的楚永言有过一次天翻地覆的转变,那是在先皇驾崩之后,而近些日子以来,他在楚永言的身上看见了另外一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得知楚永言要从玉州带一个富商之子回来,李冒下意识地认为此人必定和玉州那股起乱的势力有关,可并未查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直接关系,而富商之子栾浩歌却以摄政王新收的男宠的身份留在了王府内。这人和其他公子的身份不同,一段时间里就连楚永言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他,只是放任他不管,谁曾想这人竟然主动出击,为王爷洗手做羹,李冒有幸尝过一次,并且不打算再吃第二口,然而就是这种手艺,王爷一连吃了许久,直从味道不敢恭维到味道尚佳。这位栾公子是把他和王爷的关系当作是事业在经营,一心一意地博取王爷的关注。
      围场遇刺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二人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光李冒不清楚,中毒昏迷过去的楚永言也并不十分明了,刺客死在毒株丛中,没有武功的栾浩歌拖着昏迷的楚永言跑出去好远,险些流光身体里的血。
      栾浩歌给出的经过似是找不出破绽,他说那个刺客听闻他不过是个男宠,便对他产生戏弄之心,像猫逗耗子一般把他逼入绝境,却不想他在绝处逢生,刺客却毫无征兆的倒下了。他怕刺客再次醒来,便背着楚永言又挣扎着走了好远,直到力气全无。
      为楚永言豁出性命的人很多,楚永言待这些人以及这些人身后的家人不薄,自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对栾浩歌产生别样的感情。他们二人间的关系转变,更多的源自楚永言,他好似突然相通了什么又或者是打算接纳、放弃些什么。
      总归,是他做出了选择。
      同之前一样,楚永言并未阻止栾浩歌的越矩,怀中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和着他身上的酒气,靠的近了,便混在一起。他们二人就以这样的姿势站在众人的身后,看着空中那轮跨越一年的冬月下砰然散开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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