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前传》午后月白

5、断桥相会

　　许仙一人游荡至西湖北岸，坐于大佛寺旁一桩合欢树下避日，遥望西湖一周，湖光潋滟，山青叶嫩，三面山体将湖水托起，如捧一只巨型珍宝，其间人流不断，熙熙攘攘，人群在偶有飞起的柳叶下，鱼贯穿梭。
　　许仙擦完额头，又冒出几滴汗珠，贴脸而下。他隐隐担心着，是否因来迟，早已错过梦中和尚所提及的那位女子，若真如此，那便算了，不如还是趁变天之前，早点回去吧。
　　想及此，许仙正要起身，忽听一只翠翡银簪子落于他脚边，抬头却见一位衣着青丝的姑娘在伸手朝他要回，于是便拾起簪子，递给了她。
　　接着，那姑娘将银簪插入发髻，连声道谢后，便离了去，后转身来到揽胜亭，见白素贞手托双腮底，苦闷形于色，便讲：“姐姐，那男子兴许真是姐姐所讲当年救你的那位牧童呢！”
　　白素贞放下手掌，急促问道：“小青何出此言？”
　　小青娇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方才姐姐一眼识中那男子，却不敢去求证，于是我才去会了会他。”
　　白素贞愠怒道：“原来是你擅自去找了他，那你对他做了什么，没有捉弄他吧？”
　　小青大笑道：“看把姐姐紧张的，为了帮姐姐试探他，小青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么可能捉弄他呢？”
　　白素贞这才笑颜道：“好好好，那你是如何试探他的？”
　　小青眼珠子一晃，打了个转圈，讲：“我呀，故意把我这簪子扔他旁边，看他会不会物归原主，还要看他是否会对我动手动脚，起了色心。”
　　白素贞抿嘴思索道：“你如此做法，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小青解释道：“怎么会呢，那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很像个读书人，依我推测，应该是个善良之人，所以极有可能是当年救你的那个牧童呢！”
　　白素贞又问道：“那现在他在哪里？”
　　小青恍神道：“哎呀，我光顾着回来告诉姐姐，却忘记跟着他了，嗳，不过，姐姐不是说过，观音菩萨叫你，需往西湖高处寻嘛，不如我们去高处找找看，说不定就碰到他了呢！”
　　白素贞不解，西湖高处有很多，究竟是哪个高处呢，高山，楼榭，还是孤塔，这几样哪个都不像是寻人的处所。她越发地心意烦乱，却缄口不言，故作镇定，同小青来到西湖北岸，向高处眺望半晌，但着实没有一点头绪，直到被小青那尖声震醒。
　　“姐姐，你看那人是不是他！”
　　白素贞顺着小青手臂望向湖心上那断桥，见方才男子艰难挤进人群，似是在追逐某个人，口中又喊着：“有人偷了我钱袋子，快抓住他！”
　　白素贞则立即发话：“走，我们去看看！”
　　话毕，二人瞬移至桥上，见一手持钱袋的男子正向她们奔来。
　　此时，小青犹豫片刻，回想起当初白素贞教她改邪归正的道理，便对那小偷激出万般怒火，只道：“姐姐，我去去就来！”
　　白素贞来不及阻拦，抛出一句：“小青，不要胡来！”
　　话音落地，小青早已擒获那小偷手腕，将悬落空中的钱袋接下，并高高举起，喊道：“姐姐快看，我把那小偷拿住了！”
　　此时，许仙紧赶慢赶，气喘吁吁跑来作揖道谢：“姑娘愿见义勇为，出手相助，小弟在此万分感激！”
　　小青把钱包递给许仙，对那小偷训道：“今日先放了你，算你走运！”
　　待小偷溜走，小青转身又对许仙道：“不必客气，这是本姑娘应该做的！”
　　许仙抬头仔细一看，脱口而出道：“姑娘头上那枚翡翠银簪子！”
　　小青笑道：“公子好眼力。”
　　许仙看着小青一脸娇媚动人之态，心想，这姑娘果然与我有缘，兴许她便是梦中那和尚所指女子。
　　而此时，白素贞来到小青旁边，终于见到那前世曾救她一命的小牧童如今已长成翩翩公子的样，便心生极乐，低眉红耳。
　　许仙瞧一眼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一片青铁灰云，他手心里攥着湿稠，道：敢问姑娘要去哪里？”
　　小青站在白素贞身后一侧，心知姐姐激动之心，便道：“我与姐姐要去那西湖对岸的清波门，公子可会同去？”
　　许仙心一紧道：“这，恐怕不太方便吧，还是算了，天已不早，我该回家了。”
　　青白二人面面相觑，只能作罢。
　　与许仙分别后，她们来到湖北岸登上一艘客船。 方驶离湖岸，却见一道闪电划亮黑压压的山头，雷声闷响，细雨迟迟落入人间，一片清濛之态。许仙心想，姐夫果然讲得没错，天有不测风云，便撑一把油纸伞，遥见那艘客船暂未走远，于是起了坐船的心思，以免去迢迢雨路。
　　“喂！船家！船家！许仙喊道，可否载我一程！”
　　船夫回喊道：“小兄弟，客船已满！”
　　小青慰心一笑，从船蓬中出来一瞧，不出所料，果然是那许仙，便叫船夫尽快泊岸。
　　白素贞这才晓得，原来小青方才用那法术使了一招下雨天留客，便问：“万一许仙想不到来坐船呢？”
　　小青胸有成竹道：“人们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既然你们有缘，他怎么可能不会来坐船呢？”
　　白素贞听后浅笑不语。
　　不久，船尾靠岸。许仙登上那客船，却立于船蓬外，眼角闪烁，瞥过蓬内，见小青两回招呼他进去，才把伞收起，在青白二人对面坐定。
　　小青瞧了一眼白素贞讲：“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看来我们已有十年的缘分了呢！”
　　白素贞眨眼暗示道：“小青，别乱说。”
　　小青笑道：“知道，姐姐！”
　　许仙则直直盯着小青姑娘，羞赧道：“不碍事的。”
　　小青又问：“还未知公子姓名呢！”
　　此时，许仙忽来了兴致：“小弟姓许名仙，字汉文，年方十七，家住钱塘县衙，世代为商重信义，贩卖药材做营生，家中有姐姐姐夫二人，父母亡故早，此次清明佳节前来西湖，是为扫双亲之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白素贞仔细打量着眼前端坐的许仙，相貌俊秀，文儒雅致，诚恳孝顺，不愧是当年救她的那个牧童。她偷用法术见到了许仙前世那牧童模样，果然是他，于是这心头顿时涌起千般爱意，这爱意里又参着点滴感激，可搅拌混沌后，却不见爱意，也不见感激，只有闻起来甜腻的毒药，她二话不说，一饮而尽，终于沉下了心。
　　此时，小青却抢走了话头，道：“我姓岑名碧青，叫我小青便好，这位是我家小姐，白素贞，我是侍奉她的丫鬟，小姐待我情同姐妹，我则为小姐云游四海觅知音。”
　　白素贞这才稳稳道来：“我家住四川芙蓉城，老爷在世曾驰骋沙场，身披荣耀为总镇，二老过世后，我才与小青来江南寻亲，如今亲人不在，只好暂住清波门。”
　　许仙道：“原来小姐是白府千金，失礼了，小弟一时不知如何感谢二位！”
　　白素贞道：“公子何必客气，该是我们无端打扰了你。”
　　小青道：“你俩就别客气了！”
　　此时，船家告知已到清波门。白素贞心叹一声，这就到了，却也只得与小青走出船蓬。
　　来到岸上，许仙将那把随身携带的油纸伞递给小青，顺便道，天有不测风云，这把伞你们先拿去用吧。
　　白素贞问：“那你自己呢？”
　　许仙道：“我无妨，算是我感谢二位了！”
　　小青问：“那这把伞如何归还于你呢？”
　　许仙道：“我可来日再取！”
　　小青道：“我们家住在清波门双茶巷，财神庙对面的大红门白围墙，墙外有两只石狮子的，便是白府。”
　　许仙应道：“不敢忘记！”